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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大捷啊,大捷!”
正为自己的幸福生活苦恼的赵构,听到门外邝珣兴奋的喊声,暂时将困扰自己的阿波罗问题抛在了一边,急忙问道:“哪里大捷?”
“官家,是川陕宣抚司来的捷报。”
邝珣微微喘着粗气,一边将奏报呈给了赵构,一边兴奋地禀奏道:“川陕宣抚司都统制吴玠扼守和尚原,大败金兀术十万大军,斩获甚众!”。
“果真?!”
赵构有些难以置信,富平之战,四十万仿佛是泥捏的一般,差点将关陕家底败光。没想到和尚原几万残兵却能打败金兀术十万精锐,这也太搞了吧。
“千真万确。”
赵构急忙打开捷报,细细地看了起来。
“哈哈哈……,好好好,难得有此大胜。”
赵构每天都在为四川的安危提心吊胆,关陕一丢,金人等于到了川蜀的门口,要是大散关一线再守不住,让金人长驱入川,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和尚原大胜,金人短期内肯定无法窥蜀,保住了四川,他赵构的半壁江山等于稳住了一半,他能不开心吗。
这几个月来运气不错,不断有好消息传来。
先是张俊岳飞灭了李成,之后又招降张用,前不久王彦又败李忠,前几日刘光世手下大将王德又败邵青并招降之。
不错,不错,很不错!
一想到邵青,赵构不禁想笑。
这个蠢蛋,居然想学田单,用火牛阵来对付王德,没想到被王德一阵乱射,火牛掉转牛头,自己反而遭了殃,哈哈哈,有趣,有趣的很呐。
放下捷报,赵构又端详起放在案上的那张大宋寰宇图,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见赵构刚才还开心地笑哈哈,一转眼就叹起气来,邝珣不由问道:“官家,因何叹气?”
“大伴,你也来看看。”赵构指了指寰宇图,有点伤感地说道:“我大宋自太祖太宗艰辛创业,平定宇内,四海澄清,到如今只剩下这江南半壁,不免让人唏嘘。”
“官家,古话讲创业难,守业更难啊。官家圣德,我大宋定能中兴。”
“唉,朕亦有中兴之志,可谈何容易。”赵构摇了摇头,继续吐槽道:“外有金人凌迫,内有巨盗蠹起,要守住这份家业不容易啊。”
说完,赵构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图上的江南半壁。
现在大宋和金人基本在江淮至秦岭一线形成了对峙,短期内打破这种均衡的可能性不大;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在大宋内部,尽管平了很多也招安了很多盗贼,但是各州各路几乎都有大大小小的盗贼活跃着,势力比较大的有建州的范汝为、汉阳鄂州的曹成、金均的桑仲、东平的孔彦舟。
孔彦舟是相州林虑人,出身无赖,杀人为盗,靖康元年应募从军升至京东西路兵马钤辖。金军入山东,他率部南逃,沿途烧杀抢掠,未几,受招安升任沿江招讨使。建炎四年,奉命镇压洞庭湖义军,捉住了钟相,趁机在湖南大肆烧杀。孔彦舟虽然被招安,但和盗贼无二,暴行不法,多行劫掠。
范汝为,建州瓯宁人,以贩卖私盐为业。建炎四年七月在瓯宁作乱,破建州,寇福州,日渐坐大,聚众十万。赵构派神武副军都统制辛企宗率万名官军入闽征剿。范汝为想得官,又怕官军前来围剿,便率领部将范擒虎等出寨接受招安,被授为武翼郎、合门祗侯,充民兵都统领。范汝为受招安后,赵构多次下诏令范汝为放散党徒,范汝为皆不听命,而将所部屯驻在建州城外数十座外寨中,分屯把隘。
八闽大地紧邻江浙膏腴,如果让范汝为继续坐大,那对赵构小朝廷的威胁可能是致命的,所以赵构特别紧张,这也是范汝为被招安后,赵构屡次下诏要求他遣散部属的原因。
绍兴元年七月,范汝为复叛,赵构即令辛企宗移军福州,前往镇压。
范汝为占据建州后,派遣部将攻邵武军、沙县、尤溪、南剑州以及江西的建昌和抚州,一时间闽北浙南赣东纷纷告急。
可辛企宗却是个出工不出力的好手,领军徘徊不前,根本不敢出战。福建安抚使程迈连续向高宗上书,指责辛企宗拥兵逗留,懦弱玩寇,要求改命将帅。
十一月初五,高宗命参知政事孟庾为福建、江西、荆湖宣抚使,神武左军都统制韩世忠为宣抚副使,率领三万官军入闽征剿,并罢辛企宗神武副军都统制之职,追夺三官,令其率兵到韩世忠军前自效。
辛企宗被罢,赵构把神武副军都统制的职位给了岳飞,部兵屯洪州。
神武军和神武副军是建炎四年六月由御前五军和御营五军改编而来的,是正儿八经的皇帝直属禁军。都统制是神武军和神武副军的最高职位了,像韩世忠、刘光世、张俊都是都统制,岳爷爷自此有了和诸大将平齐的资本。
除了范汝为不消停,巨盗曹成、桑仲等也开始躁动,洗劫州县。
韩世忠正驻军镇江府,接到赵构的任命后,他不敢多有耽搁,点齐了神武前军三万人马就顺着运河南下。
到了台州,韩世忠决定舍步就船走海路,从台州湾出海直抵福州,在福州登岸后,在沿着闽江北上,直驱建州。
韩世忠本可以从台州走陆路继续南下温州,然后向西过处州庆元进入建州。
他之所以舍近求远,主要是怕范汝为占建州后会顺闽江而下,要这样的话,闽江下游七郡就都要遭殃了,所以他要堵住范汝为南下的路。
韩世忠到达福州时正好是正月初一,简单休整一日也算过年后,就兵发建州。
至南剑州,闽江上的桥已经被范汝为焚毁,韩世忠率先以马涉湍流过剑潭,所部遂齐渡而进。
当时范汝为为阻绝官军前往建州,堵绝和破坏了各地要道,韩世忠即引军抄山间小道,迅速绕到建州东北的凤凰山。
初四日晨,韩军骤围建州城,并以天桥、对楼、云梯和火炮昼夜攻城,范汝为倚城顽强抵抗。
初九夜,韩军乘范汝为部众倦怠之隙扶梯而上,城被攻破。
建州城破,范汝为和范阅、范吉一起突围而出,逃到了回源洞。
……
“大哥,快走吧。”
“走?哈哈哈……”范汝为凄惨的大笑了起来,绝望地说道:“三弟,没有地方可走啦,如果来的是别人,我们兄弟兴许还有活路,可惜来的是韩世忠。无非就是一死,与其落入官军手里受尽凌辱而死,还不如来一个痛快。”
范汝为略带悲伤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叹了一口气道:“阿阅、阿吉,趁官军还没有追来,你们走吧。如果上天垂佑,我范家或许能保下一点香火。”
“大哥!”
“走!”范汝为双眼一瞪,喊道:“难道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唉,”范阅气急跺脚,一把拽起范吉就冲了出去。
“哈哈哈……”
见两个兄弟逃了出去,范汝为大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也要五鼎烹。我范汝为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来世上走一遭,哈哈……。”
不久,回源洞就燃起了冲天大火,范汝为自焚而死。
不过,可能是范汝为所造杀戮过重,上天并没有降下垂怜。范阅、范吉等皆被斩杀,范汝为的谋主谢响、施逵和部将张雄、陆必强等五百余人被俘。
韩世忠不愧是当世名将,仅仅数日就将让赵构头痛不已的建州之乱给平定了。
就在范汝为兵败身死后的第三天,韩世忠迎来了一位他意想不到的客人——李纲。
李纲是赵构的第一任宰相,虽然在位时间只有短短的七十七天,但李纲的名望却没有因为罢政而消失,特别是主战派一直把李纲当做精神领袖。
李纲罢政后,磨难多多,先是遭到殿中侍御史张浚的弹劾,被贬鄂州居住,第二年又被贬往澧州,仅仅过了一个月又被贬到了万安军,等于是判了个死缓。
建炎四年遇到大赦后,李纲隐居泰宁丹霞岩。
……
“韩将军,老夫有礼了。”
“李、李相公。”韩世忠是久慕李纲威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忙礼让道:“李相公这是折煞世忠了,快快请上座。”
李纲其实只比韩世忠大六岁,但经历了这几年贬谪的艰辛和磨难,李纲已是鬓发霜雪,看上去比韩世忠苍老的太多,不过身上却多了一股勘破生死和功名的淡然从容。
“老夫是久仰韩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英雄了得啊。”
韩世忠被李纲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黝黑的脸上居然隐隐现起了一股红晕,他连忙谦逊道:“李相公真是折煞世忠了,在世忠心中,您才是真正的当世英雄。”
韩世忠虽然是手握重兵的大将,李纲现在是个平头百姓,但他在李纲面前却丝毫不敢拿大,像个在先生面前的乖学生一般,透着尊重和敬畏。
李纲对韩世忠笑了笑,说道:“此次韩将军平定范汝为之乱,大功于社稷大功于黎民,可喜可贺啊。”
“李相公过誉了,此次平贼全赖陛下威德和将士奋勇。”
李纲欣赏地点了点头:“李某今日不请自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一事相求,还望韩将军应允。”
听到李纲切入正题,韩世忠忙道:“世忠请李相公赐教,只要是世忠能办到的,定当从命。”
“李某听说将军打算尽诛建民,可有此事?”
“这…”韩世忠稍稍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回答道:“不瞒李相公,世忠确实有此想法。”
这也是韩世忠几日来一直犹豫不决的事情,建州一带民风剽悍,在范汝为作乱之前,建炎二年就出了个叶浓,后来被张俊给平了。
可以说建州一直是福建路最容易出乱子的地方,就像个不知道何时还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此次平贼,范汝为等贼首虽然被一网打尽,但还有数万降众,这些人怎么办,韩世忠心里确实有斩草除根的想法,以免到时候又出什么乱子,可韩世忠又怕自己如此滥杀有干天和,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韩将军,李某今日来,就是想请将军能刀下留情。”李纲说着,站了起来,郑重地朝韩世忠行了一礼。
韩世忠见李纲朝自己行大礼,被吓了一跳,急忙冲前一把拦住了李纲,“李相公,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韩将军,范汝为等首恶已然伏诛,这数万降众本是安分百姓、南亩之民,多为盗贼所胁迫,不得已而从之。还请韩将军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刀下留情,以全一城生灵。”
“李相公真是愧煞韩某,”韩世忠有些羞愧地说道:“世忠本不欲如此,只是建州多乱,世忠怕有反复,要是再有像范汝为之流而起,不知又要有多少无辜深受其害,故而有以杀止杀之心。”
“以杀止杀不如以德化之啊,”李纲对于韩世忠的坦诚非常的钦佩,微笑着对他说道:“况且陛下任将军为宣抚副使,亦有抚谕百姓之意。”
韩世忠听罢,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朝李纲行了一礼,略带感动地说道:“世忠今日受教了。”
李纲见过韩世忠后,世忠乃令军士驻城上,听民自相别,农给牛谷,商贸驰征禁,胁从者汰遣,独取附贼者诛之。
韩世忠全一城百姓,民感更生,家为立祠,真乃万家生佛。
捷闻,帝曰:虽古名将何以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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