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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想想都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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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良臣和王绘在泗州提心吊胆地呆了十来天,终于等到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消息:右元帅挞懒要召见他俩。

    对于挞懒的突然召见,魏良臣感觉有些意外。

    除了挞懒外,另外还有四个穿纱袍头巾的人一起参加了会面。

    挞懒身材不高,面容看上去有些和善,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官话。

    “两位使臣远来辛苦,本帅近来公务繁忙,今日才得空,请两位多多包涵。”挞懒还比较客气,“不知两位此来所议是何事?”

    “元帅,我二人奉了皇帝之命,此来是为了两国息兵交好,保持我朝的疆土,只要上国同意,我朝愿每年贡银绢二十五万匹两。”

    “元帅,我朝的疆土是指章谊南回时的国土。”王绘补充了一句,双方打生打死这么些年,地盘变化挺大的。

    “打战的事我们要先论个是非曲直,师出有名。”前几天被韩世忠敲了一棍,感觉有气难咽,挞懒不愉地质问道:“淮南一带的州县,已是我大金国交定与大齐的,后来被你们江南擅自占据;如今我大军到来,你们又令韩世忠趁我不备前来偷袭,这是什么道理。”

    “元帅,这淮南州县的事情,此前贵国来使的国书中并没有提到,只是说淮南一带两国都不得屯兵,我朝一直是遵守这个约定的。”

    “那我来问你,襄阳州县都是大齐已有之地,那为何还令岳飞前来侵夺?”

    “襄阳六郡在王伦回国时是属于我朝的土地,后来被刘豫的李成所侵占,李成又暗中勾结水寇杨么,想占地为王。我朝怕其包藏祸心,于国有害,才派遣岳飞收复,我们只是拿回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是主动生事,请元帅明鉴。”

    “你们此番来可有国书带来?”

    “有。”魏良臣从身边的锦盒中取出了两封国书递给了挞懒,一封是议和的、一封是迎请二圣的。

    “秦中丞现在可好?这个人原在我军中,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见挞懒发问,魏良臣把秦桧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心想秦桧真的和挞懒有勾连无疑。

    草草看了几眼国书,挞懒有些不快地问道:“那你们怎么还要求我们归还河南故地呢?”

    魏良臣还未答话,王绘抢先说道:“元帅容禀,我朝祖宗陵寝和宗庙都在河南,圣人说祭祀不绝才可成国,所以我朝再三恳告,请上国复我朝宗庙陵寝所在,以结两国邦交友好,不知道上国能否让刘豫答应此事?”

    “哼,”挞懒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刘豫虽号皇帝,但只是我国一附庸,我们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王使臣,此去杭州,几日可以来回?”

    “星夜兼程,来回不过半月。”

    “嗯,”挞懒不动声色地应了一下,便默不作声,显然是心中正在计较。

    “这样吧,”小半会儿挞懒才开口,“请二位使臣再等上两三天,等左元帅来了,我们详细地把事情商定好了,就送你们回朝。”

    ……

    “元帅,您真的答应议和?”

    送走了魏良臣和王绘,挞懒的幕僚迫不及待地问道。

    “唉,”挞懒叹了一声,说道:“议和一事是未雨绸缪。我一向主张两国息兵讲和,此次南下是国主的意思,我也没办法。南朝已不是四年前的南朝了,想要彻底收拾他们哪有这么容易,前几日大仪镇和承州之败就是个教训,南朝现在不是那么好相与了。万一此次出师不利,我们也好有个回旋的余地。而且我刚接到密报,国主近来沉疴又起,病重多日,万一…,这国中定然有变,我们不得不早做打算。”

    ……

    平江府姑苏城,赵构算是故地重游,不过和几年前相比,那次是仓皇难逃,此次是北上亲征,心情和境遇截然不同。

    “官家,赵相求见。”

    “快宣。”正在吃饭的赵构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今日俺也要学学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赵相,快坐。”

    私下场合,赵鼎也不拘礼,在赵构对面半坐了下来,将手中的文书呈了过去:“陛下,韩世忠有札子到。”

    “陛下。”

    “嗯。”赵构一边看着韩世忠的札子一边应了一声。

    赵鼎埋怨道:“这平江知府孙祐也太不会办事了吧。”

    “嗯?赵相何出此言?”

    赵鼎用手摩挲了一下吃饭的桌子,恼道:”陛下您看看这桌子,怎能如此粗鄙。”

    赵构吃饭的桌子确实不咋地,桌面隐隐可见一些划痕,腿脚上还有小块的残破,确实和赵构无比尊贵的身份不匹配。

    “呵呵,”赵构似乎不以为意,半开玩笑着说道:“赵相你还没瞧仔细嘞,这桌子还是寺院里弄来的,你看这里,还有寺院的题识。”

    “这个孙祐太不像话了。”

    “赵相,不妨事。”赵构大度地摆了摆手,说道:“国事困难,民生多艰,朕吃穿用度简陋些又何妨。只要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只要能迎还二圣,再安九庙,这帝王之尊自然就在,无需在意这些小事。”

    “陛下规模宏远如此,天下幸甚啊。”赵鼎由衷地感叹道:“唉,建炎之初陛下初登大宝,要不是黄潜善汪伯彦之流擅杀专权,国事也不致至此。”

    “唉,”赵构也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朕初即位,昧于治体,所用非人,至今痛恨。初听信黄潜善之言,置陈东、欧阳澈置二人于极典,朕悔之晚矣。”

    赵构对这件事一直是耿耿于怀的,重点不在于冤杀了两个好人,而是擅杀上书言事人背离了祖训,成了他抹不去的政治污点。

    “赠官推恩(上一次赵构到平江时就给陈东和欧阳澈平反),但这并不足以表示朕悔过之意。死者不可复生,朕追痛无已。朕想好了,明日就下中旨,追赠陈东、欧阳澈朝奉郎、秘阁修撰,更与恩泽二资,赐官田十顷。追咎汪伯彦落观文殿学士,黄潜善更不追复。”

    “陛下圣明!”

    “官家,胡大人回来了。”

    “快宣!”

    知枢密院胡松年去镇江祭奠,并巡视诸将后连夜赶回了平江。

    “胡爱卿,此番辛苦了。”

    “陛下,有好消息。”

    “快说!”赵构最喜欢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淮西安抚使仇悆遣兵击金人于寿春府,败之,复霍邱、安丰县。”

    “好!现在江上的形势如何?”

    “陛下,臣到镇江、建康,见韩世忠、刘光世军中将士个个奋勇砥励,争欲吞噬敌人,有此雄军必能屏护王室,建立奇勋。”

    这个胡松年也是玩虚的,刘光世还什么雄军。

    赵构叹道:“数年以来,庙堂玩习虚文而不明实效,侍从、台谏只知道搜剔细枝末节而不知大体,所以不能肃清祸患,救济艰难。要不是朕夙夜留心整治军旅,储备军器械,要不然今日敌骑侵掠,拿什么来抵御啊。”

    赵鼎和胡松年肃立道:“臣等躬闻圣训,自当尽心尽力,不负陛下责实之意!”

    “两位爱卿是朕知肱骨,当勉力之。”赵构欣慰地点了点头,“张浚日前来了札子,请遣岳飞渡江入淮西,以牵制金兵之在淮东者,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臣以为张少保此议可行,岳飞去淮西可补兵马不足之患,又可捍御长江天险和浙西门户。”

    “嗯,朕也是这个想法,值此国事多艰之时,正是用人之际,能任大事者不多啊。赵相以为浚方略如何?”

    “陛下,臣以为张少保锐于功名而得众心,可以独担重任。”

    赵鼎从赵构的话里听出了他要起复张浚的意思,大敌当前,朝中多个能办事的,一起分担总是好的。

    听赵鼎这么说,赵构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赵相,即刻八百里加急召张浚还,下书岳飞,让他驰援淮西。”

    十一月初七,赵构下诏暴刘豫罪逆于六师,其大略曰:“朕以两宫万里,一别九年,凯迎銮辂之还,期遂庭闱之奉。故暴虎冯河之怒,敌虽逞于凶残;而投鼠忌器之嫌,朕宁甘于屈辱;是以卑辞遣使,屈己通和。仰怀故国之庙祧,至于霣涕;俯见中原之父老,宁不汗颜!比得强敌之情,稍有休兵之议,而叛臣刘豫,惧祸及身,造为事端,间谍和好,签我赤子,胁使征行,涉地称兵,操戈犯顺,大逆不道,一至于斯!警奏既闻,神人共愤,皆愿挺身而效死,不忍与贼以俱生。今朕此行,士气百倍。虽自纂承之后,每乖举错之方;尚念祖宗在天之灵,共刷国家累岁之耻,殪彼逆党,成此隽功。念惟夙宵跋履之勤,仍蹈锋镝战争之苦,兴言及此,无所措躬。然而能建非常之功,即有不次之赏,初诏具在,朕不食言。咨尔六师,咸体朕意。”

    朕这道诏书文采还是很飞扬滴,诸位爱卿需细细品读,六师将士反应都很好,说听了朕这诏书,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情绪甚是亢奋呢。

    赵构见士气大振,捷音日闻,自己也亢奋起来,居然提出要亲自率军渡江与金人决战!

    赵鼎对赵构了解的很,现在是看着形势好,脑子发热,如果哪天来个坏消息,估计就是恨自己没长翅膀。

    所以赵鼎把赵构给劝住了,理由很有说服力,说金兵远来利于速战,我们主动渡江决战怎么能与之争锋?

    这样太冒险了,人家的实力可是比我们强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守住长江天险使他们没法渡江。

    况且刘豫自己都没亲自来,只派了儿子来,您是九五至尊,怎么能和一个逆贼的雏儿决胜负呢!

    赵构一听,卧槽,还真是我一时脑热冲动了。

    放着金人的实力不说,光是我一个大boss和对方一个小boss去对决,想想都觉得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