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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来个半渡而击?”
刘锜带着许清、雷仲等将领站在顺昌城头看着颖水对岸的金国大军忙忙碌碌地渡河,尝到甜头的许夜叉又有些按耐不住,跃跃欲试了。
“莫急,我军势弱,最好是以逸待劳,等他们送上门来,再迎头痛击之。”刘锜令道:“许清,你先带弓箭手到西门羊马垣后埋伏。东门、北门临河太近,不利于大队人马施展,我料金人必定主攻西门。”
“末将得令。”
许夜叉兴奋地搓了搓手,喜滋滋地领了命下了城楼,前几天偷袭韩常得手的兴奋劲还没过哩。
“雷仲。”
“末将在。”
“你把床弩和神臂弓、强弩都集中到西门去。”
“得令。”
一直到中午时分,三万多金军才渡过颖水,迫临顺昌城。
如刘锜所料,金人将重兵放在了顺昌西门,乌压压地如黑云盖顶。
“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嗯?”西门守将贺辉怀疑自己听错了,看了一眼刘锜,疑惑地问道:“大帅,开城门?!”
“嗯,先给他们来个疑兵之计。”
贺辉一听,立刻领会,连忙发号施令。
“监军,快看!”韩常虽然枭了一目,但剩下的这只眼睛却格外好使,“宋军把城门打开了。”
“监军,怎么办?”乌禄看着敞开的西门,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哼,汉人就知道故弄玄虚。”突合速冷哼了一声,把手一挥,大叫道:“擂鼓,准备进攻!务必夺下城门!”
“咚咚咚咚咚……”
雄浑的战鼓像兴奋剂一般,让士兵和胯下的战马血脉喷张。
韩常抽出宝刀往前一指,大叫道:“杀!”
随即像一阵风一样带头冲了出去,前几日被刘锜偷袭得手让突合速好一阵数落,今日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躲在羊马垣后的许夜叉明显感觉身前这堵半人多高的土墙在万千铁骑的疾驰下不住的震动,他紧紧地握着牛角弓,透过土墙的羊洞,死死地盯着向城门冲来的金兵。
尽管极其想射,但许清还是按捺下了内心的冲动,他知道负责第一轮收割的是城墙上的大杀器——床弩和神臂弓。
正在思绪间,许夜叉就听到城头之上传来了“嗖嗖嗖……”的破风之声。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支支小儿臂般粗的弩箭如同骄傲的天神领着一支支指儿粗细的利箭铺天盖地朝敌人射去。
“啊!……”
瞬间,战场就陷入了极度的血腥,一支支强弓劲弩肆意饱饮着鲜血,收割着脆弱的生命。
“放箭!”
许清一声大吼,猛地从土墙之后立身开弓,“嗖”,手中的羽翎箭已不可思议地速度激射出去。
“噗”,冲在最前的金兵带着一团血花从马上重重地摔落在尘土。
许清射完,又敏捷地隐身在土墙之后,土墙之后的弓箭手都如法炮制,无比鸡贼地释放着内心发射欲望。
来而不往非礼也。
金人也不断朝城头射箭,可惜的是他们的箭枝不是射在城墙上就是射在了羊马垣上,根本不能对宋军造成有效杀伤。
“监军,不行啊,宋军的弩箭太厉害了,我军都成了活靶子,根本靠近不了城门!”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不断哀嚎的伤兵,韩常急得跳脚。
突合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要是就这么下令退兵,脸上挂不住啊。
“枪步兵出击!”
城头上的刘锜果断了下了命令,发令兵赶忙朝早已等待在西门内跃跃欲试的步兵挥动了出击的旗号。
雷仲看到旗号,不由大喜,手持大朴刀,振臂大喊道:“随我杀!”
手持长枪和盾牌的步兵如同跗骨之蚁从城门中蜂拥而出。
许夜叉一看,身后雷仲已经领着大军杀将了出来,他射出手中的箭后,将牛角弓往身上一挎,操起长刀,也如下山猛虎一般领着羊马垣后的兵士杀了出去。
金兵一开始就被强弓劲弩射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乱成了一锅粥,现在对骑兵威胁最大的枪兵又杀了出来,这要再硬撑下去,无非是填上更多的人命。
“撤退撤退!”突合速气得大叫了起来。
“铛铛铛……”
撤退讯号传遍了整个战场,数万大军哪还有心恋战,纷纷往渡口跑去。
“骑兵出击!”
刘锜看着全面溃散的金兵,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命令选锋、游奕二军出城追击。
“杀!”
八字军的将士各个化身为下山的猛虎,而素来猖狂的女真铁骑反而成了待宰的羔羊。
……
“哈哈……,大帅太痛快了!好久没有杀得这么痛快!”许夜叉得意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第一次正面交锋,八字军完胜,歼灭了数千金兵,这让长期以来被人看不起的英雄部队哪能不欣喜若狂。
“所谓骄兵必败,金人素来看不起我们,这次无异于当头棒喝。”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刘锜也非常满意,“大家都辛苦了,这几日好好休息,还有好戏在后头。”
和八字军相反,自突合速、乌禄到普通的士兵,金军都笼罩在失败的愁云惨雾之中。
这是此次起兵南侵以来的第一次惨败,最不能面对这个现实的就数突合速了。
想当年老子可是让宋军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啊,今天怎么就败在了弱鸡手里。
唉,耻辱啊,耻辱。
难道我龙虎大王要改成蛇鼠大王?
“监军,宋人狡诈,最喜劫营,咱们要小心提防啊。”
突合速看韩常,是越看越来气。
他娘的,要不是你不争气,老子也不会吃这样的亏。
憋了一肚子气的突合速不由冷哼道:“哼,宋军就仗着强弓劲弩,哪有什么真本事,他们要是没有强攻劲弩,今日早就破了城了。劫营?!哼,我就怕他们不来,来了就少费了我很多事。”
来,谁说我们不来的,我们一定会挑个好日子送上门!
六月初一,天阴沉的厉害,大风卷集着乌云狠狠地从天上压下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刘锜看着底下一干将领,笑眯眯地说道:“昨夜我占了一卦,今日大利。”
要吃鸡?
许清、雷仲等人对刘锜迷信得要死,刘锜就是说自己是刘半仙,估计大家都会信,要不然怎么会吃饭的时候都能算到暴兵之兆呢。
“大帅,您就直说吧,省的我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
“哈哈,许夜叉忍不住了。”
“哈哈哈……”刘锜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哄笑。
“金人不善夜战,今日必有雷雨,正是我军前往偷营之时。”
“大帅。”刘锜刚说完,许夜叉就抢着站了出来,自告奋勇道:“偷营的事,您让我去吧。”
“许夜叉,你可不能这么贪心。”骁将阎充紧接着跳了出来喊道:“好事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独吞吧,大帅,这次让我去!”
“烟囱,谁说去过了就不能再去的。”许清立马顶了回去。
“大帅,我去!”
“我去!”
我去!
这场面简直和小学生举手争先恐后回答问题一样,不怕死的果然不一样,刀口上舔血的事情还当福利抢,再这么争下去,非得打起来不可。
“好啦。”刘锜压下了众人蠢蠢欲动的内心,说道:“这次就让阎充去吧。”
“哈,多谢大帅成全!”阎充一听大喜过望,好事终于轮到自己头上了。
“嗯,”刘锜对大家表现出来的工作积极性十分满意,“我给你五百敢死之士,今夜前去劫营。我料今夜势必雷雨,正好掩护袭营,你务必将金营搅乱,越乱越好,记住,只杀女真。”
“末将得令!”阎充得意地挑了一眼许夜叉。
入了夜,天地一片漆黑,果如刘神棍所料,天空开始下起了雨。
阎充和五百敢死队员,各个穿着蓑衣,背着麻扎刀,在黑夜和大雨的掩护下渡过颖水,朝金军大营摸去。
金军的营地在顺昌城东二十里的李村,村里的百姓都逃光了,但屋舍还没烧掉,刚好给金人当了巢穴。
突合速、乌禄、韩常等首领占了李村为数不多的房子,绝大多数士兵围着李村扎了营帐。
阎充敢死队悄无声息地摸到李村已经是亥时中,此时雨势越来越大,漆黑的天地间只有金营里几点微弱的灯火在无力的闪烁。
“咵嚓!”
一道狰狞的闪电突然刺破了漆黑如墨的苍穹。
“大家都把麻扎刀绑在手上!”
阎充是老油条,经验丰富的很,说着就带头从衣角上撕了一根布条将持刀的右手给牢牢地绑了。
“五人一小队,分头行事。每人检查一下竹哨,记住用竹哨联络,可别伤了自己人。”阎充叮嘱地很仔细,“大帅吩咐了,只杀女真人。”
“阎将军,这么乌漆嘛黑的,咱们怎么知道是不是女真人?”
“你傻啊,女真人都是留辫子的,只要看扎辫子的都给我宰了。你们听到没?”
“晓得了。”
“嗯,大家都机灵点,多杀些金贼,立了功,大帅重重有赏。”
“咵嚓!咵嚓!”
天空中不断有闪电划过,电闪雷鸣雨大风急,阎充领着五百敢死队像幽灵一样溜进了金军大营。
雷电交加的夜晚,死神在狂欢……
“啾啾…”
“啾啾…”
“咵嚓!”
一道闪电划过,阎充借着电光一看,眼入眼帘的是一张如夜叉般丑陋狰狞的脸。
“我去!差点被你吓半死!许夜叉,你怎么来啦?!”
“嘿嘿,瞧你那点胆子。”许清擦了擦脸上的血水笑道:“大帅不放心你,特意叫我来看着你,嘿嘿。”
“你放屁!”阎充骂道:“肯定你是小子腆着脸求大帅来跟我争功的。”
“嘿嘿,少说废话,你宰了几个?”
“嘿嘿……”阎充狞笑道:“宰了十个,你哩。”
“哼,老子肯定不会比你少。”
“呵呵,那就比比。”
“比比就比比,老子还怕了你了。”
是夜,电所烛则皆奋击,电止则匿不动,敌众大乱。
将士闻吹嘂声即聚,金人益不能测,终夜自战,积尸盈野,突合速乌禄退军老婆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