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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还没把话说透,赵构就已心领神会。
他也不得不叹服秦桧智计百出,鬼点子一个接一个,真他娘的鬼啊。
把何铸升个官,派到金国去,再换个听话好使的人审案不就成了吗。
嘿嘿,这是工作需要,想必别人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妙,妙极!
“那秦相以为何人可担此重任?”
秦桧当然知道赵构问的是哪个重任,他微微一笑,说道:“万俟卨。”
……
“元忠兄,此番陛下委以重任,可莫要辜负圣恩啊。”
“多谢相公提携。”万俟卨谄媚地说道:“相公大可放心,此次定然教岳飞那厮老实招供,难以抵赖。”
“兹事体大,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元忠兄切莫大意。”秦桧百般叮嘱道:“此案须办成铁案,让天下心服口服。”
“是,在下知晓。”
“嗯,”秦桧满意地点点头,问道:“岳飞等人嘴硬,不知元忠兄有何良策能让这几人招供?”
“相公,古人言三木之下予取予求,人毕竟是肉体凡胎,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硬过铁石。”
万俟卨胸有成竹地说道:“何大人妇人之仁,不忍对岳飞下重刑,故而久久无功。哼,我以为,对这些所谓的硬骨头决不能心慈手软,只要使的手段比他们的骨头还硬,就不怕他们不乖乖的认罪。”
“好!”
见万俟卨如此强硬表态,秦桧哪有不满意,“那我就等元忠兄的好消息。”
秦桧对万俟卨的办事还是很放心的。
起初正是万俟卨秉承桧意,第一个跳出来不遗余力地攻讦岳飞,岳飞才落得个丢官罢职的下场。
万俟卨执行力强,而且为人阴刻、心狠手辣,正是兴狱织罪的不二人选。
岳飞之事由他而发,再由他而了,也算是“善始善终”。
……
“隗顺!隗顺!”
“梁大人,何事?”
“你速速去把岳飞提来,万大人要过堂。”
“万大人?哪个万大人?”隗顺有些奇怪地问道:“岳飞的案子不是何大人在审吗?”
“你别多问了,现在是新任御史中丞万俟卨万大人和右谏议大夫罗汝楫大人审理此案。”
“是他。”
现在临安城内老百姓谈论最多的就是岳飞的案子,万俟卨这个始作俑者,不知道被多少百姓戳脊梁骨呢。
“赶紧的,莫要耽误了万大人审案。”
“是,梁大人稍待,小人这就去。”隗顺赶紧应道:“六子、大成,跟我去提人。”
岳飞被投入大理寺狱已有个把月,这一个来月虽然关在牢里,却没遭什么罪,何铸没动他,牢里的看守也觉得岳飞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所以平日对他比较看顾。
“太尉,岳太尉。”隗顺隔着栅栏喊了几声。
“隗都头。”
“太尉,大人有令,要带您去过堂,小的要给太尉戴上镣铐了,您多包涵。”隗顺有些歉疚地说道,“六子,把牢门打开。”
“隗都头,不妨事,你也是职责所在。”
“小人多谢太尉体谅。”隗顺压低声音提醒道:“听说现在审案的是新任御史中丞万俟卨大人,太尉要当心。”
岳飞微微一怔,随即坦然道:“身正不怕影斜,任他狂风骤雨,我何惧之有。”
……
坐在大理寺都堂上,万俟卨心里那个得意啊。
年近六十的他,终于在仕途上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算是真正登堂入室、位列中枢。
御史中丞虽然只是从三品,但赵氏天下不设御史大夫,御史中丞乃是御史台的台长。
御史台的老大在秦汉时与丞相、太尉可是平起平坐的,合称三公,秩中二千石,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
只要干到御史中丞,再进一步不是枢密就是参政,万俟卨心中哪能不得意?
“大人,人犯带到。”堂下的禀报声打断了万俟卨的YY自嗨。
“哼,”万俟卨眼睛一瞪,声色俱厉地喝道:“将人犯押上来!”
岳飞手脚上都戴着镣铐,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囚衣,须发凌乱,面容憔悴。
万俟卨一看到岳飞这个落魄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就像三伏天喝下一碗王大娘家冰饮子一般,浑身上下都冒着舒坦。
“哼哼,岳飞,你也有今天。”
万俟卨心中暗暗冷笑,眼睛斜睨着堂下的岳飞,阴恻恻地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
“啪!”
万俟卨见岳飞久久不答话,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贼囚,还不报上名来。”
万俟卨故意将“贼囚”二字说的很重。
……
岳飞冷冷地看着万俟卨,嘴角挂着嘲讽的冷笑,半个字也没说。
“你!”
万俟卨见岳飞不仅不答话,还用那种眼神看他,气得拿手指一戳岳飞,说不出话来。
万俟卨本来想在都堂之上先好好敲打敲打岳飞,削削他的锐气,可没想到岳飞就像个石人一般没半点反应,这让万俟卨全然无处使力,想抖威风,在旁人眼里也成了笑话。
最让万俟卨受不了的还是岳飞看他的眼神,那种眼神既有看蝼蚁般的不屑,又有看狗屎般的厌恶,又夹杂看小丑般的可笑,还隐隐有一丝看可怜虫般的怜悯。
确实,在岳飞眼里,此刻高高在上的万俟卨就是个狗屎一般的跳梁小丑。
小丑越蹦跶的欢,就让人越觉得可笑可怜。
太特么气人了!
老子现在好歹也是御史中丞啊,实打实的手握重权、生杀予夺,你岳飞好歹也尊重一下我的职业。
岳飞的横眉冷对让万俟卨彻底怒了。
他就像一只疯狗,面目狰狞,歇斯底里地喊道:“来人呐,将这个贼配军给我拉下去狠狠地用刑!用大刑!”
他娘的,吃上一顿杀威棒,看你还敢不敢不老实!
万俟卨的如意算盘再一次打空了,无论万俟卨用什么手段,始终都撬不开岳飞的嘴。
不单是岳飞,岳云和张宪也都一样,好像这大刑是用在别人身上似的,弄得万俟卨都怀疑到底是人的骨头硬,还是自己的刑具硬。
愁啊愁,愁白了万狗头。
这边议和的盟书都订好了,就等着万俟卨把事情办利索,盖印用宝诏告天下。
可岳飞的铁案却一直办不成,这就好比客人都到齐了,坐等开席,却突然说没厨子烧菜。
更糟糕的是岳飞已绝食两日,水米未进,准备以死相抗。
万俟卨可不敢就这样让岳飞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
岳飞的案子朝中上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其中不少人颇有微词,还有人一直想法子营救岳飞。
光山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齐安郡王赵士祇就上疏救岳飞,结果赵构罕见地凶相毕露,以赵士祇身为宗室却外交将帅、内结执政的罪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贬了赵士祇的官,这才将朝中的质疑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如果岳飞不明不白的死在牢里,再引发朝中质疑和谴责的声浪,万俟卨毫不怀疑自己肯定会被第一个推出来顶包扛雷。
到时候判他个流放岭南都算轻的,估计没出临安城,字巾就得让老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愁啊愁,愁白了万狗头。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能拿他怎么办。
“彦济,这可如何是好啊。”
万俟卨揉了揉那张猪肝样的老脸,忧心忡忡地对罗汝楫说道:“唉,离相公给的期限快到了。”
罗汝楫是政和二年的进士,资历算是老的,但在官场熬了二十几年却一直不得志,年届五十了还在九寺丞、六部员外郎这样的职位上打磨。
他和万俟卨一样识时务,投靠了秦桧后,官运立刻亨达起来,坐上了殿中侍御史的位子,是秦桧在台谏的恶犬。
万俟卨带头弹劾岳飞时,罗汝楫也出了不少力,秦桧看得入眼,在万俟卨提拔为御史中丞时,顺带把罗汝楫顶到了万俟卨原来右谏议大夫的位子,作为万俟卨的副手一起审讯岳飞。
(所以别小看了叶治殿中侍御史的官职,台谏一直是爬上中枢的终南捷径。)
“元忠兄,”罗汝楫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看来咱们要另辟蹊径了。”
“噢?愿闻其详。”
“元忠兄,你看啊。”罗汝楫拨了拨火盆里的木炭,说道:“拿不到岳飞的供认状,又无密信证物,案子等于是走入了死胡同,咱们与其在死胡同里打转,还不如直接翻过墙头。”
“翻墙?如何个翻墙法?”
万俟卨有些不解地问道:“没口供证物,就难以定罪啊。”
“呵呵,元忠兄,世上又不是只有这一桩罪名能定人死罪。”
罗汝楫点拨道:“谋反一事,一无供状二无证物,只凭告首和证词,很难堵住那些人的嘴巴。不过现在岳飞身上虽然没看到屎,却是有屎臭的,咱们只要再弄点料,让人相信岳飞身上的屎臭是他的就行了,不一定非要让人看到屎。”
“这……?”万俟卨脑子还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元忠兄,俗话说黄土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