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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卒眼尖,指着院门喊道:“快冲出去,院门那儿还没有烧起来。”
“小心!别开门!”
叶治见驿卒突然朝院门冲去,拦都拦不住,急得大喊了起来。
可是忙着逃命的驿卒哪里还能听得进叶治的警告,随着他打开院门刚要逃出生天,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
在火光的映衬下,驿卒直挺挺地往后栽倒,胸口上赫然是几支利箭。
“果然有埋伏。”
李彪大叫了一声,连忙猫着腰左腾右挪闪到了院门前,一把将驿卒的尸首拉了进来,重新关上了院门。
有门出不去,翻墙又是火,这可急煞了众人。
“啊!”
而此时院门对面的树林里也传来了惨叫声和打斗声,显然夏侯镜已经和今晚伏击他们的人搏杀在一起。
“不行,咱们也快点离开这里,夏侯一个人太凶险,能不能把墙弄倒!”
“让我来!”
大马勺郭进的暴喝声响了起来,只见他“噔噔噔”撒开双腿就朝土墙冲去!
“嘭!”
郭进侧着铁塔般的身子撞上了土墙。
别看墙是土垒的,还不是一般的结实。
郭进以身为椎奋力一撞,铁塔般的冲击力只让土墙晃了几晃,愣是没倒。
“呀呀,再来。”郭进怒目圆睁,大叫了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劲再一次朝土墙撞去。
“嘭!”
土墙终于被郭进撞塌了一片,翻倒的墙土刚好覆在了墙外燃烧的猛火油上,硬是开出了一条不到半丈宽的通道。
“走,快走!”叶治大喊着,一边将马儿往缺口赶去。
战马很快发现了前面的缺口,纷纷扬起马蹄冲了出去,叶治等人也紧跟在马儿的后面逃离了火场。
对面树林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李哥、陈哥,大马勺,走,咱们快去帮夏侯。”
叶治怕夏侯有闪失,提着刀就要往官道对面冲去,结果被李彪一把给拉住。
“官人莫要以身犯险,夏侯那里有我们两个去就行了,克明,你在这护着大官人。”
兴许是夏侯打乱了伏击者的阵脚,李彪和郭进穿过官道杀向树林时并没有飞箭射来。
刚冲进小树林,就闻到了极其浓重的血腥味,驿馆的大火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炬照得树林里树影婆娑,只见七八个黑衣蒙面的人正围着夏侯镜厮杀,地上还躺着四五具死尸。
“夏侯莫慌,我们来啦。”大马勺郭进暴喝一声,举着马刀就杀了过去。
蒙面杀手见有帮手杀到,连忙分出五六人来抵挡。
郭进、李彪都是军中的杀才,刀山血海里过来的,下手恁是极其狠辣,招招索命。
“娘的,你们这些肮脏货,居然敢打你爷爷的主意。”郭进一边砍一边骂,一柄大马刀又快又狠,硬是将对手砍得无半点还手之力。
“他娘的,还不死!”
大马勺就像暴怒的巨猿,双手将马刀高高擎过头顶,以力破千钧般的气势挟着凌厉的光刀狠狠地砍了下去。
慌了心神的蒙面杀手连忙举刀格挡,只是郭进这一刀太快太重,蒙面杀手竟然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半声,就被连人带刀斩成了两爿。
李彪也宰了一个,整个局势发生了逆转。
“啾。”
眼看形势不妙,与夏侯镜缠斗的一个杀手打了一声呼哨儿,狠狠地扫了夏侯镜一刀,就管自己脚底抹油开了。
见领头的开溜,其他杀手哪还有心恋战,纷纷闪身逃跑。
“大马勺,别追了。”夏侯镜喊住了提着马刀暴走的郭进,“赶紧回驿站,保护官人要紧。”
“铛铛铛铛……”大鄣村响起了紧急的锣鼓声,“走水啦,大家快救火。”
村民都从睡梦中被惊醒了,很多人提着水桶赶到驿馆来扑火。
“大家小心,这是火油,千万别用水,用水火会烧的更猛,必须要用沙土来灭。”
叶治大声提醒着,可是一时间哪来的这么多沙土,加上火势实在太大,众人根本没法子扑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驿馆被烧成了白地。
“唉,好端端地怎么会走水了呢?”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火?”
村民们围着被烧毁的驿馆议论纷纷。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天都亮了。
幸好夜里无大风,这场大火只把驿馆烧了个干净,没有祸及百姓的房子。
“官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夏侯,你受伤了?”看到夏侯镜胳膊上的伤口,叶治心一揪,赶忙问道:“要不要紧。”
“不妨事,皮外伤。”
“阿奇,你先给夏侯大哥包扎一下。”叶治招呼道:“大马勺,你检查一下马匹,李哥、陈哥,你们周围转转看看有没有可疑。”
“叶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白驿丞看着眼前的一片焦土和死去的驿卒大刘,痛心地掉下泪来。
“是我连累了你们。”叶治叹了一口气,自责道:“是我害得大刘兄弟枉死。”
“叶大人,这也不能怪你。现在驿站出了这档子事,要先向州县禀告,查明真凶。”
“嗯,那就有劳白大人,尽快向上禀报,早日查出真凶,还大刘兄弟一个公道。”
大鄣驿馆隶属于江南东路徽州下歙县管辖。
第二日,歙县的县令就带着县尉、巡检、仵作、勘验等赶到了大鄣村。
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满地狼藉,县令冯守信是满头黑线,虽然驿站是直接隶属于兵部,不在地方管辖范围,但却是在自己的地界上出的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
假若是不小心失火把驿馆烧成白地还好说,可偏偏是人为蓄意纵火所致,这个性质就完全变了。
加上直挺挺躺在那里的驿卒大刘以及树林里八具不知来历的杀手死尸,这就是一桩骇人听闻的光天化日劫杀朝廷命官的惊天大案!
自己的地盘上出现这样恶劣的刑事案件,任谁都没法好过,少不得要擦屁股甚至吃挂落。
叶治在冯守信眼里简直就是比扫把还扫把的扫把星,不过他虽然对叶治没好脸色,却也没有刻意为难叶治等人。
例行的询问记录后,就没有耽搁叶治等人的行程,放他们继续赶路。
因为冯守信不想把自己卷进去,叶治他们早一天出歙县他就早一天安当,至于后续谁来管,如何查甚至能不能查出什么,他才不去操这个心。
这火虽然不是叶治放的,大刘不是叶治杀的,但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所以叶治怀着满心的歉疚给大刘家属留下了五百两纹银的抚恤,又给白驿丞五百两作为重建驿馆支用。
“夏侯,”逃过一劫的叶治一脸冷峻地问道:“什么人干得能看出来吗?”
“具体什么人干的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普通的蟊贼。”夏侯镜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人的来路没这么简单。”
“官人,”李彪插了一句,“从这些杀手的招式来看,可以肯定都是军中的路数。”
“什么?!”
叶治的心中翻起了滔天的巨浪,隐隐猜测到了一种可能,眼中的寒光冒起,当下却再无其他话语,狠狠了甩了几下马鞭。
……
有了大鄣驿的教训,叶治等人加快了脚程,而且一路上刻意地变化着行进的节奏,免得再让人算计。
不过出乎叶治等人的意料,出了歙县一路上却是风平浪静屁事没有,好像黑暗中的敌手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行六人横跨七路十三州府,几乎是从大宋国土的最东头走到了最西头,跋山涉水行程近四千里,终于在一个半月后到达凤州州治梁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