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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员和物资都安全转移完毕,叶治才真正放下心来。
不过,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欣喜,反而像被赶出家门的孩子一样,有一股抹不去的悲伤和失落。
所幸宝鸡的境况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期望值,叶治总会不自主地想到“兵精粮足”这个词来。
别的不讲,光是崔世华从女真户手里,就抄出了价两百多万贯的金银和十几万石粮食,加之原有的存粮,以及郑刚中帮助筹措的,总共二十几万石粮食,将宝鸡的大大小小的仓廪堆得满满当当。
有钱,贼拉有钱。
俗话说有钱好办事,底气足腰板硬,叶治和种彦崮决定再招募一批兵卒,而第一批招募的五千兵卒经过了近两个月的强化训练,是骡子是马也是时候拉出去遛遛了。
方山原与和尚原一样,是抗击金人南下侵蜀,捍卫陈仓古道的重要战略据点,两原一左一右护卫在大散关两侧,直到绍兴和议后才割让给金人。
虽然方山原的名气没有和尚原那么大,但它的战略位置却比和尚原还要重要。
关中平原与陇南的黄土高原隔着绵延数百里的陇山,陇山与秦岭相交,中间的峡谷正好是渭水流经之所。
渭水发源于甘肃渭源,流经秦州,穿陇山和秦岭间的数百里峡谷而至宝鸡、咸阳,在渭南入黄。
因此来往于宝鸡和秦州,只能沿着渭水而行,方山原就扼守在渭河入关中平原的峡口上,是自秦州入关中的最后一道门户。
只要拿下方山原,扼住峡口,叶治就没有了西向之忧。
驻守方山原的只有千余汉签军,统领叫周勇。
自从得知宝鸡失守后,周勇就战战兢兢地龟缩在方山原,惴惴不安地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周勇虽然胆子小,但却识时务。
呼延通带着三千人马杀到方山原,按照叶治的指示,先礼后兵,派人宣讲了“好政策”,周勇走过路过哪敢错过,当机立断,献寨投降。
呼延通将周勇人马就地打散编入队伍,留下两千人马给何正洪,即刻着手重新修建方山原大营,自己则带着周勇和剩余人马回宝鸡复命。
不费吹灰拿下方山原,宝鸡、和尚原、方山原形成了三足鼎立、互为犄角之势,叶治等也总算站稳了脚跟。
就在方山原大兴土木之时,川陕宣抚司的捷报也通过八百里急递传回了临安。
对于这样的捷报,赵构和秦桧等人都懵了,还有这样的操作?
特别是赵构,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自己高高举起的板子,最后却轻轻地落下,不痛不痒。
可你要否认这是捷报,又有些说不过去,大散关失而复得是不争的事实,乱臣贼子慑于煌煌天威而宵遁也是事实。
最后赵构发现,叶治这么一溜,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想用劲,却发现无处着力,你说难受不难受。
“陛下,这郑刚中也太大意了吧。”秦桧有些不满地嘀咕道:“怎么能让叶治就这样跑了呢。”
“秦相有所不知。”
枢密使张俊倒是站出来帮郑刚中说话,毕竟当初郑刚中的画分地界使是他举荐的,“大散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叶治真要有心逃遁,宣抚司就是有再多的人马也拦不住。除非是金人出兵,内外夹击大散关。”
见张张俊有点替郑刚中开脱的意思,秦桧不快地问道:“那就这样让他们逍遥法外?”
“那又有什么法子?”张俊反问道:“和议之后,两国划定疆界,大散关外已非我朝国土,若是出兵追击,岂不是越界?”
“那张爱卿有何高见?”
“陛下,臣以为,既然叶治等出了疆界,这难题自然就不该由咱们费神。”
张俊所言,让赵构颇为意动,他继续问道:“理虽然是这个理,可该如何向金国交待呢?”
“就说擅开边衅、冒犯上国者乃叛军勾结江洋巨盗所为,我朝已发大军大败叛军于大散关,今叛军残兵逃往上国,我军不敢擅自越过疆界,还请上国剿灭,如需襄助,我朝亦可派兵出关。”
“嗯,秦相以为如何?”
秦桧听出了赵构的心思,当下不好反对,便有些不情不愿地秉命道:“臣,附议。”
“臣附议。”万俟卨见赵构看向自己,连忙表态。
“那就照此拟制国书速速送往金国。”
其实赵构心里也还是很不爽,没拿住叶治,不能将他扒皮抽筋,解不了心头大恨。
可情绪归情绪,该理智的时候还是不要任性为好,而且张俊的建议也是眼下能想到的最佳对策,张俊打仗不行,“打太极”还是有些宗师风范的。
……
在开封行台尚书省的金兀术接到赵构的国书,不禁也懵逼了,当下召集众多谋士呼啦啦地坐了一屋子,来商量对策。
金兀术不喜原辽国汉官,却喜用宋国汉官旧臣,他招揽了范拱、赵元、蔡松年、曹望之、许霖、张之周等能臣干吏,为他出谋划策、理政治财。
“大王,属下以为需先查明宋国所言是否属实。”蔡松年建议道:“若是宋国推脱之辞,当遣使问罪。”
“此事倒是不假。”金兀术道:“从南朝传回的消息说,凤州通判叶治和大散关统领种彦崮二人杀害上官,据城谋反,这几次偷袭都是他们所为。”
首席谋臣赵元皱着眉头问道:“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
金兀术点点头,秦桧要是不可靠,还有谁可靠。
“要是这样,宋国的国书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赵元继续说道:“愚以为切不可让宋军出关助剿,叶治只有数千之众,占得一隅之地,乃癣疥之患,我大军一到自能扫平。而宋国关陕精兵乃我心腹大患,若宋国包藏祸心,那关中之地岌岌可危,故切不可答应让其出关。”
赵元的话引发了在场谋士的讨论,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众人都懂。
“大王,叶治虽然只占了宝鸡,但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坐在下首的张之周道:“癣疥之患若不早除,任其坐大,亦可成为心腹大患,大王需趁其未成大患之前,早日发兵剿除,当为上策。”
“大王,据京兆府所报,叶治在宝鸡大肆招兵买马,往投者甚众,其心叵测,大王还需早作决断。”
“大王,宋国分明是想李代桃僵,把这祸水引到咱们头上,切不可让宋国白白占了便宜。”刚才一直没吭声的,素有“小诸葛”之称的许霖禀道:“无论如何也得让宋国付出应有的代价。”
让赵构拍拍屁股,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受害者反而要捏着鼻子给他擦屁股,任谁都会觉得不爽。
“许先生有何高见?”金兀术对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听许霖把话讲完。
许霖见成功地吸引了金兀术的注意,不禁露出些许得色,他朗声道:“虽然不能让宋国出兵,但需让其出钱出粮,咱们可不能白白替人受过。”
“对,不能白便宜了宋国。”
“嗯,许先生所言甚是合我心意,是要南朝拿出钱粮来助军。”金兀术也咽不下枉当冤大头的气,趁机敲他一竹杠,心中也能稍微舒服点,“那让南朝拿出多少为宜呢?”
“起码也得五十万贯,外加十万石粮食。”许霖伸出了一个巴掌。
金兀术笑着摇摇头,道:“加一倍,让南朝拿百万贯钱和二十万石粮食来,合该让南朝出点血。”
金兀术狮子大开口,竹杠敲的够狠。
“大王英明。”
“此事就交给许先生去办吧。”
“属下遵命。”
“即刻下令,让撒离喝速速集合大军,剿灭叶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