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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是由殿前司所领殿前诸班和御龙诸直护卫,而皇宫诸门的守卫则由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上四军负责。
唐大可是神武军的军指挥使,快四十的人了,生得白净微胖,看上去倒更像是部司里的清闲文官。
值夜对于唐大可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情,不过幸好他是军指挥使。平素值夜,上四军各厢的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都不会出现,就属他的官最大。
所以,没事的话可以猫在城楼里打个盹偷个懒,大冷天如果还能热上壶酒周上两口,那就更自在了。
交接完毕,唐大可就早早地猫在了丽正门的城楼里。
“笃笃笃,笃笃笃。”
“谁啊。”
刚打上盹儿的唐大可被烦人的敲门声坏了兴致,不由有些恼怒。
“将军,是我,施全。”
“何事?”
“小的有要事禀告。”
“进来吧。”唐大可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施全一手提溜着一个竹制食盒,一手轻轻地推开了门。
唐大可半睁着眼睛瞥了一眼施全,问道:“什么事?”
“嘿嘿,将军,小的今日得了两坛上好的神仙醉,特地拿来孝敬您。”
说着施全把手中的食盒摆到了案上,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了两个青瓷小坛。
“神仙醉?”
唐大可眼睛一亮,这酒可是望湖楼的独门啊,虽说唐大可凭自己的家资也能喝得起,但这么贵的价格,自己掏腰包的话也会有些肉痛。
“将军,这可是五年陈的神仙醉,听说是望湖楼窖藏里最好的酒了,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哩。”
施全拔开了一个酒坛的盖子,“来,您闻闻,这香味是不是与别般不同。”
唐大可深深地吸了口醇厚浓郁的酒香,酒虫瞬间就被勾引了起来,他咽了咽喉咙,叹道:“真香啊,闻着这气味就要醉了。”
“来来,小的给您满上,您尝尝味道如何。”
施全从食盒中取出一个酒盏,斟了满满一杯,殷勤地端给了唐大可。
唐大可接过酒盏,放在鼻尖闻了又闻,好像是要一口气把香味都卷进肚子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唐大可看了一眼施全,半开玩笑似的问道:“你小子今天下这么大气力,是不是肚子里憋着什么坏啊。”
“嘿嘿,我就知道瞒不过将军您的法眼。”
施全咧嘴一笑,道:“将军,您看,我这个副都头都干了这么久了,啥时候能给我把这副字给去了啊。”
“哼,我就知道你小子惦记着这事。”唐大可咂了一口酒,叹道:“啊,真是好酒!五年陈酿名不虚传啊,好酒!”
“嘿嘿,将军喜欢就好,酒再好也不能干喝。”
施全又从食盒里取出了一个荷叶包来,“将军,这是望湖楼上好的牛肉,这个下酒,最带劲,您尝尝。”
“嗯,好。”
唐大可抓起了两片牛肉就往嘴里塞,一边嚼一边满意地点头说道:“你的事我知道了,好好办差,亏待不了你。”
“啊,那小的就先谢过将军了。”施全笑眯眯地又给唐大可斟满了酒,“将军真是好酒量,您多喝几杯。”
“嗯,嗯。”唐大可喜滋滋地喝着酒吃着肉,怎么突然觉得值夜也是一件幸福的差事呢。
“将军真是海量啊。”看着唐大可两杯下肚,施全喜上眉梢,又是殷勤地给唐大可斟满了酒,“将军您多喝几杯,这巡夜的差事自小的们处理。”
“嗯,呃。”唐大可打了个酒嗝,又端起了酒杯,有点迷糊地说道:“这酒劲还,还,真不…小……”
“咣当。”
酒杯滑落到了桌上,不胜酒力的唐大可一头趴在桌上,没了动静。
“将军,将军。”
施全凑在唐大可耳边轻声地唤了起来,见他没反应,又用手推了推,唐大可还是没反应。
加了料的神仙醉就是好使!
嘿嘿,连唐大可这样的酒虫都被轻易放倒了。
施全又拍了拍唐大可红赤赤的脸,这个醉虫还是没有半点反应,看来隔壁药铺卖的蒙汗药品质还是有保证的。
施全不敢耽搁,迅速扶着唐大可仰靠在椅背上,并在他的腰间摸索了起来。
不一会儿,施全就在唐大可的腰带内侧里摸出了一把铜制的钥匙,绑着一条红绳圈栓在了腰带上。
施全心中一喜,迅速解下钥匙,打开了唐大可身后立柜的铜锁。
立柜里有一些文书案牍,还有一个檀木制的锦盒。
施全翻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块巴掌大的黄灿灿的牌子。
施全取出金牌仔细看了看,只见金牌正面是一条腾云蹈浪的金龙,背面则是“御赐令牌”四个篆书。
就是你哩!
施全迅速将金牌揣入怀里藏好,重新将立柜锁了起来,钥匙挂回唐大可的腰带上,然后就悄悄地退出了城楼。
“施头,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将军让我去办差哩。”施全对守门的兵士挤了挤眼,一副你懂得的样子,“赶紧把门打开,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点好喝的来。”
“好好。”
施全拍了拍门卫的肩膀,道:“莫要声张,要不然待会酒食可不够分。”
“嘻嘻,省的省的,多谢头儿。”
施全牵着马闪了出去,迅即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嘚嘚嘚……”
在报恩坊施全宅子里苦等的种彦崮几人终于听到了巷子里传来了马蹄声。
“大马勺开门。”
“你可回来了。”郭进一脸焦急,问道:“如何?东西到手了吗?”
施全点点头,随手从马背上取下两个大包袱,递给了郭进,道:“快把衣甲换上。”
不多时,报恩坊的巷子里冲出了四骑一车,拐上御街,就直奔大理寺而去。
……
“陛下,叶治已招供认罪,罪在不赦,望陛下速赐处分。”
大内御书房里灯火通明,除了赵构、秦桧,还有参政万俟卨、御史中丞罗汝楫、刑部侍郎周三畏和大理寺卿薛仁辅站了一溜。
取到叶治供状已好几天,可赵构一直没有下旨处分,叶治一日不死,秦桧就一日睡不香,因此他又带着万俟卨一班子进宫,向赵构施压。
“陛下,叶治罪大恶极、证据确凿,若不速赐处分,昭示天下,明正典刑,臣恐流言四起,于朝不利啊。”秦桧继续劝道:“而且,再拖延下去,金国那边也不好交待。”
老大开了头,万俟卨、罗汝楫、周三畏几个得力干将也纷纷劝谏道:“请陛下速赐处分。”
赵构确实有点儿犹豫,毕竟叶治曾是他青睐有加、简在于心的人,现在要决他生死,心中总有一丝丝不忍之状。
可是三司会审,叶治亲笔供状就摆在案头,不论内中有没有隐情,这小子犯下的一桩桩一件件总做不得假。
这小子干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够砍十回脑袋了,自己居然还有些舍不得让他去死。
唉,朕真是太仁慈了,古之圣人鸟生鱼汤也不过如此吧。
赵构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桧,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和无奈。
罢罢罢,就算自己法外开恩,留这小子一命,他心里对自己也只有恨了。
恨朕的人,都让他去死吧!
赵构提起御笔,顿了顿,旋即“刷刷刷”地写了一行字,递给了秦桧:“叶治,特赐死。余等不问。”
秦桧接过书札一看,登时大喜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