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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别韩世忠,叶治带着离愁别绪回到了宝鸡。
宝鸡城外营垒蔽野,呼延通的十万大军正在此做出征前最后的准备。
头一次单独统领大军出征,说不紧张都是骗人的,心里没底的呼延通,逮着叶治又来问计。
“老呼,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叶治勉励道:“该说的,我都已经交待过了,总之记住那句话,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就出不了问题。”
“嘿嘿,官人说的是,可俺感觉心老是悬着,不得劲。”呼延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不在身边,总觉着不踏实。”
“呵呵,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咱们呼大将军能征善战,还能被这点小事难倒?”叶治打趣道:“我答应,恐怕韩大哥也不答应。”
“嘿嘿,官人说笑,说笑了。”
“我相信肯定难不倒你的。”叶治叮嘱道:“现在大势在我们这边,别畏手畏脚,也别毛手毛脚;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也不要丧失必胜的信念,不管有多顺利也不要麻痹大意,我等着给你们庆功。”
“好了,不多说了,我还有事呢。”
“官人这么快就要回长安了吗?”
“暂不回长安。难得出来一趟,我打算顺道去转转,好些个地方都没走过,总得去看看老百姓日子都过得怎么样,那些个父母官是不是真的称职。”
嘿,原来是来了微服私访的瘾头。
关中两府四州的一些偏远县,叶治还真没去过,像凤翔府下的普润、麟游,京兆府的奉天、乾佑,商州、耀州、华州等大部分县。
叶治打算从宝鸡北上凤翔,再到普润,然后往东去麟游、奉天兜个半圈回长安。那些个亲民官汇报的再好,还不如自己实地去走走看看。
而且叶治特别喜欢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谁让咱这么低调内敛呢,招摇过市的事情咱可干不来。
对于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叶治还是很期待的。
在宝鸡盘亘了半日,他便带着夏侯镜、阿呆、阿瓜踏上了前往普润的旅程。
普润和麟游都是典型的山区县,位于黄土高原的南缘。
普润县是隋大业元年(605)于旧杜阳县细川谷置马牧,设立了普润屯,后废屯设县。
别看普润是个从马牧发展而来的弹丸小城,实则有着很重要的战略地位。在渭河通路被堵死时,西北的少数民族想入侵关中,往往会从普润这里南下。
唐上元元年(760)凤翔节度使崔光破党项羌于普润;大历九年(774)吐蕃进攻普润,被抱玉击退,可见此地位置之特殊。
过了凤翔,往北走二三十里就进入了山区,黄土高原的山峦起伏、千沟万壑占据了眼前的所有视线。
“官人,你说这山包包咋就看不到头呢?”走了这么长的时间,眼前除了山包还是山包,阿呆这个本地仔也不禁生起了好奇之心。
“呵呵,它就这么广大,有啥办法。”叶治笑着解释道:“咱们脚下这块地方叫黄土高原。”
“黄土高原?”阿呆奇道:“我以前咋没听过这名字。”
听过才怪哩,叶治心里暗笑,道:“那我好好给你们科普一下。”
“科普?啥叫科普?”
阿瓜一愣,大官人又开始不说人话了?
“呵呵,别打岔。我给你们讲讲,脚下这块地方,所有的山包包都是黄土垒成的,所有叫黄土高原,又叫黄土高坡,这块地方可大着哩。”
“有多大?”
“东西两千里,南北一千六百里,这么说吧,咱们骑马一天走一百里,从南往北要穿过黄土高原的话,得走半个月,从东往西得二十天。”
“我滴个乖乖,这么大?”阿呆几人大大吃了一惊,“这么大的地盘全都是黄土包?”
“嗯,没错,要不然怎么叫黄土高原,这黄土高原还是天底下黄土包最多的地方哩。”
“大官人您是怎么知道的?”
“瓜怂!”还未等叶治回答,阿呆就骂了起来,“大官人是神仙下凡,有什么事是官人不知道的。”
阿瓜有些羞愧地挠挠头,没敢再说话,自己居然敢质疑神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呵呵,你们知道黄河为啥叫黄河吗?”
“俺知道,”阿瓜抢答道:“因为河水是黄的。”
“嗯,那为何黄河的河水是黄的呢?”
这还用问,“水里都是黄沙呗。”
“没错,黄河里的沙子就是从脚下这片高原里来的,天上的雨水不断地冲刷,把泥土冲到了河里,河水变黄了,才有了黄河的称呼,有些河段,一碗河水都有半碗沙子哩。”
“俺滴天呐,这么多!”
“嗯,黄河泥沙多,在这黄土高原还看不出什么危害,可到了下游,危害就大了。”
“啊?泥沙还有害?”阿瓜觉着有些不可思议:“泥沙有啥害处?”
“嗯,黄河到了下游,因为是平原,河面变宽,水流变慢,泥沙就慢慢地沉下去了。”叶治用手比划着,耐心地解释道:“泥沙越积越多,河床就会慢慢抬高,为了不让河水淹掉城池,百姓就要筑堤坝。结果是河床越抬高,堤坝也越高,到最后河水都要比城池还高了。你们想想,万一堤坝要溃了,河水从头上冲下来,老百姓能跑得了吗。”
阿呆阿瓜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显然是被叶治说的“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场景惊到了。
“好了,别愣着了,看着天色,估计要下雨,抓紧赶路。”叶治吩咐了一句,就催着青狮,加快了速度。
说要下雨,没多大会儿工夫就真的下起雨来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迅急的雨势和关中汉子的性格一样豪迈。
“官人,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阿呆喊道:“雨太大了。”
叶治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叫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哪儿避雨,我看着雨势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继续赶路,麻务镇应该就在前头不远啦,驾!”
见叶治坚持继续赶路,阿呆阿瓜几个也只好冒着瓢泼大雨紧紧跟着,在泥泞的山路上快马加鞭。
雨势越来越大,几人全身上下皆已湿透,虽说已是三四月间,春暖花开,但不期而至的浇头雨还是让人冻得直哆嗦。
“官人,快看!”
冒着密集的雨线,透过模糊的视线,一个坐落在山坳坳里的镇子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应该是麻务镇了,走!”
叶治精神一振,拍着青狮的脖颈,青狮兴奋地嘶鸣了一声,放开了蹄子。
要说麻务镇是个镇子有点勉强,看光景就山坳坳里的一个村落,约莫百来户人家,全都是黄土高原特有的民居形式——窑洞。
山坳里是下沉式的窑洞四合院,而四周沿山则都是台阶式的靠山窑,不少窑洞已经燃起了豆点的灯光,湿漉漉的空气中似乎还有一股饭食的香味传来。
“嘭嘭嘭!嘭嘭嘭!”
阿呆挑一间较大的四合院,急切地拍起门来。
“谁个?”
“乡党!是额,快把门儿开开。”阿呆听有人回应,扯着声音喊了起来。
“吱呀呀。”
院门打开,一个身穿蓑衣头戴大斗笠的老汉细细地打量起了阿呆几个。
“乡党,额们是从凤翔来,天黑了,又下大雨,想到您这里避避雨,成不?”
“原来是几个后生,赶紧进来,这么大的雨要淋生病嘞。”老汉赶忙将院门全部打开,领着叶治几人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