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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赵构的大眼袋和熊猫眼,秦桧忧在眉头喜在心头。
“陛下,要保重龙体啊。”
赵构温和地摆摆手,道:“无妨,只是近日疲累了些。”
“陛下宣召老臣,可有差遣?”
“唉,”赵构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轻轻地叹了一声,问道:“爱卿可知晓近日坊间盛传的谶纬?”
秦桧一躬身,道:“老臣略有耳闻。”
“私议藉藉,朕甚是忧心呐。”说着,赵构的熊猫眼深深看了一下秦桧。
秒懂!
“老臣愿肝脑涂地,为陛下分忧。”秦桧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信誓旦旦地表忠道。
“爱卿公忠体国,朕心甚慰。”赵构故作淡然地笑道:“谶纬之说皆是危言耸听、荒诞不经。”
“陛下恕老臣直言。”秦桧谏道:“谶纬之说自古有之,虽大多荒诞不经,却不能不察啊。”
“噢?爱卿的意思是?”
赵构眉头微蹙,一副怀疑的样子。
“陛下,谶纬之说自秦汉已有之。”秦桧显然是备足了功课,“谶纬应验者亦不少,如秦时“亡秦者胡”、北齐时“亡高者黑衣”、唐太宗时“唐三世以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皆无比应验之谶纬,故对图谶之说,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特别是图谶事关社稷者,老臣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请陛下明鉴。”
“这…。”
“陛下,恕臣斗胆。”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就为了接下来的戏肉,秦桧苦谏道:“那叶治在关中裂土割疆,不奉诏不听宣,妄自称尊,还口出悖逆之语,其心可诛,其罪难赎。陛下奈何优渥宠厚之?老臣早言,叶治包藏祸心、宜早加殄灭,不能再养虎为患啊!”
“唉,”赵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道:“如今他远在关中,手拥重兵,羽翼已成,为之奈何?”
“若陛下信得过老臣,老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爱卿乃社稷重臣、朕之肱骨,朕自是信任。”
“老臣叩谢陛下!”情绪激动的秦桧就要纳头拜倒,幸好被赵构及时扶住,“陛下,老臣有一计,可消此大患。”
“噢?爱卿有何妙计安天下?”
“陛下,叶治骤然势大,国朝就是倾尽大军,也未必能将之一网成擒。”
赵构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等着下文。
秦桧早有成竹在胸,他侃侃而道:“既然如此,陛下何不行连横合纵之策?”
“连横合纵?”赵构不解地问道:“何为连横合纵?”
“陛下,金国、西夏亦苦叶治久矣,既是如此,为何不三家连合,一同除此心头大患。”
赵构听的眼睛一亮,问道:“可怎知金国、西夏也有此意?”
“陛下莫忧。”秦桧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陛下首肯,老臣定当说动金国、西夏一同出兵,共灭此獠!”
赵构沉思了半晌,终于欣慰地叹道:“若能如此,社稷无忧啊。”
“陛下放心,臣就是拼的粉身碎骨,也要保社稷如磐。”
“好,好。”
赵构面露感动,欣慰道:“朕没看错人,有爱卿在,真是社稷之福。”
……
“范大人,请。”
任得敬亲手给范拱夹了一块鱼肚肉,笑道:“塞外苦寒之地,不比汴梁繁华,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这黄河大鲤鱼还勉强拿得出手。”
“哎,任枢密太客气了。”
范拱连忙欠欠身,笑道:“俗话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河套沃野千里,五谷丰饶,贵上有英主之资,更得任枢密如此英雄人物辅佐,富国强兵指日可待啊。”
“哈哈……,”任得敬笑道:“范大人过誉了,任某凡夫俗子罢了,怎敢称英雄,兀术大王才是真正的当世英雄,与兀术大王一比,任某恐怕连提靴的资格都没有啊。”
“任枢密说笑了。”范拱笑道:“我家大王对枢密仰慕已久,故令在下定要先拜会枢密。”
说罢,范拱对身后的小厮点了点头,小厮会意,恭恭敬敬地将怀里捧着的锦盒呈给了范拱。
“任枢密,俗话说宝刀配英雄,”
范拱一边说,一边打开锦盒取出了一把一尺来长外形古朴无华的短刀,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这是我家大王特意给任枢密准备的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任枢密笑纳。”
任得敬眼睛一亮,接过宝刀,“锵”的一声拔出鞘来,瞬间一股逼人的寒气和肃杀扑面而来,任得敬不由叫道:“好刀!”
“此刀名叫流光,乃高丽进贡的传世宝刀,是大王亲自为枢密挑选的,希望能入枢密法眼。”
“任某何德何能,担得起大王如此看重。”任得敬还刀归鞘,叹道:“任某受之有愧啊。”
“宝刀配英雄,此刀跟随枢密也算没有埋没了它。”
“好,好,那任某就愧受了,多谢大王厚赐!”
“枢密能入眼就好,枢密如此爱刀,果然真英雄也,来,任某借花献佛,敬枢密一杯!”
“哈哈……”任得敬心花怒放,忙举起酒杯,笑道:“为兀术大王寿!”
“好,饮胜!”
范拱端着酒杯朝任得敬及在座的任得聪、任得恭敬了敬,满饮了一杯。
见前戏铺垫的差不多,范拱放下酒盏,话锋一转,问道:“任枢密可听说宋国出了个叫叶治的叛臣?”
任得敬眼神一凛,蹙眉道:“已有耳闻。此间无外人,范大人有何指教,就请直言。”
“好,那范某就直言了。”
范拱微微理了下思路,道:“叶治此獠本是穷凶极恶之徒,被贬凤州后怀恨在心,于是杀官据城,招纳亡叛,阴谋为乱。”
“其后此贼变本加厉,侵我凤翔、占我京兆,今岁更是占我关陕,又侵夺贵国银州之地,穷兵黩武、屠戮无辜,其罪罄南山之竹难以书之。”范拱义愤填膺道:“此贼不除,你我两国定然永无宁日。此次我奉大王之命前来,就是欲结两国之盟,共同出兵,剪除此獠,还请枢密鼎力相助。”
“范大人所言甚是。”任得敬点头称是,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道:“不过范大人也知道,银州一战,我国元气已伤,恐是有心无力啊。”
“枢密。”
范拱旋即诤道:“叶治狼子野心,妇孺皆知,此贼同是你我心腹大患,正所谓唇齿相依,若不早日剪除此贼,恐怕他日遗祸无穷啊。”
“去岁我京兆之败,今岁你银州失利,试问明年来岁呢?难道要坐以待毙,放任叶治此獠猖獗?”
范拱继续慷慨陈词道:“叶治连岁动兵,虽取关陕银州,以我看他也是惨胜,必定也是大伤元气,此正是勠力同心破贼之时。我家大王已决意尽发国中之兵,绝不让此獠坐大,枢密乃当世英雄,当知良机不可失啊。”
“范大人,其中利害,任某自是清楚。只是银州一役,我师老兵疲,陛下亦有厌战之心,不愿再起干戈,这才向宋国卑辞厚礼,上表谢罪。”
“呵呵。”范拱洒然笑道:“那叶治乃叛臣,已有称王称尊之意,与宋国有何干系?这岂不是进错庙门拜错菩萨了。别看眼下赵构对叶治优赏容忍,可一山难容二虎,其实叶治同样也是赵构的心腹大患。我家大王已派人前往宋国陈说利害,恐不日就有佳音,届时你我三家合兵讨贼,叶治总有三头六臂,也要束手就擒。”
“当真?!”一听宋国也要加入,任得敬精神一振。
“千真万确!其实宋国早有此意,只奈何叶治势大,一家难制,所以,枢密,莫要坐失良机啊。”
“范大人不用再说了。”任得敬前后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他拍着胸脯道:“联合一事,任某自当竭力!”
……
送走范拱,任得敬一边把玩着流光,一边微蹙着眉头,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大哥,你为何要答应范拱?”
二弟任得聪显然没有老大那么聪,还未咂摸出其中的深意。
老三任得恭没敢开口,而是脸带敬畏地看着大哥。
“那你说咱们要不要出兵呢?”任得敬放下流光,反问了一句。
“当然不出。”
任得聪道:“跟叶治有仇的是金国,咱们何苦要蹚这浑水。而且叶治人马端是厉害,银州一战,咱们吃了不少亏,我是怕吃力不讨好。”
“嗯。”任得敬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二弟,这件事上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那大哥的意思是?”任得聪眉头微皱,难道不是这样吗?
“叶治的死敌是金国,这没错。”任得敬道:“可这不代表咱们就能抽身事外。范拱有句话说的没错,所谓唇亡齿寒,大宋和西夏征战百年,这个仇怨怎么可能消弭的了。叶治要是打垮了金国,对咱们有什么好处?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咱们?你还记得细母隗名带回来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