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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您是万金之躯,何必亲冒锋矢,这里我和老呼在就行了,您还是回衙署坐镇指挥吧。”
示警的牛角号一响,不单呼延通和赵荣等大大小小的将领上了城关,连叶神棍也按捺不住有些沸腾的心跟上来凑热闹。
赵荣怕叶治有失,劝说他回衙署,别在这里“碍眼”。
“老赵,你们管自己,该干嘛干嘛。”
叶治紧盯着城外,“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也没你想的那么金贵,再说了,有夏侯在,怕个甚。快,猛火弹呢,多打几发瞧瞧,这黑灯瞎火的!”
“嘭嘭嘭……”
很快城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旋即旷野上冒起一团团火光,犹如黑幕上绽放的血玫瑰。
重新揭开黑幕,城关上的人也被视线里的景象也惊到了,只见旷野之上乌泱泱的,有如蚂蚁一般的人潮正向朝自己涌来,潮头线距城关已不足五百步!
城头上的火炮不断地怒吼着,每一次爆炸都好似投入水潭的石子,掀翻了一股股蚁潮。
“老呼,让炮火缓一缓,别打这么猛!”叶治喊了起来;“再这么打下去,鱼儿都要吓跑了!”
……
夜空中的炮声一下子变得稀稀拉拉,周定坤也来不及细究,哪肯错过如此大好机会,下令左军和右军前出,以为前军后援。
万山军的一架架投石机有如蚁群里的兵蚁,到了四五百步的距离后就停驻下来,开始朝城头“吐口水”……
“是飞石!避!”
警告声刚落,如蝗虫一般的飞石就劈头盖脸地倾泻了下来,一时间打得大伙儿抬不起头,一些来不及遮挡躲避的将士中招,非死即伤。
“我草!”
呼延通骂道:“火炮,快给老子把投石机给灭了,他奶奶个腿!”
原来周定坤也藏了拙,前面试探进攻拿出来的投石机只有一小部分,今夜他把所有家当都摊到了桌面上,所以飞石攻击的威胁和威力有点出乎意料。
“嘭嘭嘭……”
幸好为了防止飞石袭击,火炮外头都加装了木制防护,就像舰炮一样,炮组可以安心打炮。
城头的火炮再次疯狂地怒吼起来,仿佛要将刚才憋的那股劲完全地释放,眨眼间就将万山军的飞石压制了下去。
“他娘的!”
呼延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冒头往城外望去,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金军已杀到两百步内。
“卧槽,好大的老鼠!”
呼延通突然怪叫了起来,“相公快看!”
大老鼠?
叶治被呼延通叫的一脸懵逼,夏侯镜举着盾牌护着他从墙垛后起身往城外瞧去。
“相公,那!”呼延通连忙指了指。
我擦!大老鼠!
乍看之下,叶治也被吓了一跳。
两大团头尖肚圆、黑不拉几的不明物体正快速朝城门冲来,乍看外形还真像极了肥硕的老鼠。
“相公,那到底是个啥?”
“装甲车!”叶治脱口而出。
“啥车?”呼延通脑子有点烧。
“咳咳。”叶治忙纠正道:“是金人的攻城车!”
“他们搞个什么鬼。”呼延通不解地说道:“攻城车咋连个攻城锥都没安。”
叶治死死地盯着两架极其怪异的攻城车,这肥硕的肚子里到底装了什么货?
尖嘴上怎么还有这么多矛头?鼠须?
开什么玩笑!
两只“大老鼠”一鼠当先、发了疯似的朝城门冲来,眼看就到了跟前。
“我日,有种!”
叶治突然焦急地大叫了起来:“快!扔手雷!别让黑车靠近城门!!!”
城头上的士兵闻声,哪敢迟延,一枚枚手雷纷纷扔了出去。
“嘭嘭嘭……”
手雷虽然个个开花,但要嘛偏了,要嘛砸在车身之上,不绝于耳的爆炸对两只皮糙肉厚的“大老鼠”好像没什么影响。
“往路上扔!傻蛋!”
叶治看的心急,一把从身边兵士手里掏过两枚手雷,像点炮仗一样“呲呲”了,就觑准老鼠的去路扔了下去。
要说叶治点子准,还真是准。
两枚手雷一先一后扔了下去,前头的那一枚在龟车将将碾过前就炸了,后一枚则因为慢了半拍刚好钻到了前辆龟车的肚子下。
“嘭!”
像是放了一个沉闷的大臭屁,黑烟从龟车底下冒出,“大老鼠”一下子就趴在那儿不动了。
城头上的兵士有样学样,纷纷将手里的瓜瓜扔了下去,要给剩下那只“大老鼠”来一波惊喜。
可惜,太迟了!
后只“大老鼠”溜得比真老鼠还快,眨眼之间就消失在黑黢黢的门洞里。
“嗙!”的一声,“老鼠头”狠狠地顶到了城门上!
“快!所有人往两边退!”叶治大吼道:“远离城门!往两边退!”
大伙儿虽然不明白是咋回事,行动上却十分坚决,城门上的将士如同退潮一般纷纷朝两边避去。
“轰!!!”
叶治刚撒开腿,就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股蘑菇云冲天而起,城墙都被震的抖了抖,原来是门外那只趴窝的“大老鼠”炸了!
“我草,还真有料。”
叶治猫着身子脚步不停,在夏侯镜的保护下远远地退出门楼。
“轰!!!”
又是一声更为沉闷的巨响,东关的门楼被震的跳了三跳,叶治感觉脚底板都直接被弹离了地面。
“我滴个乖乖。”
心有余悸的叶治朝城楼看去,不由暗自庆幸,还好城门没被炸塌。
麻蛋,金人还能想出这一手!
太出人意料了!
还好他们的炸药太次,要不然整个城门估计都保不住。
“快!检查一下城门!”
“城门没,没啦!”
叶治突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这么猛的爆炸即便再不济,搞个木头的城门还不跟撕纸片似的。
“老呼,老赵!死守城门!”
叶治冲门洞后的陷马坑和沙袋墙一指,吼道:“多派些人手!”
……
“大将军,破啦!城门破啦!!”
周定坤望着东关冒起的巨大烟柱和传来的巨响,大喜过望,叫道:“快!快给大王传讯!”
“呜……呜…呜……,呜……呜…呜……,……”
兴奋的号角声如插上了翅膀,在夜空中尽情地盘旋。
“噔噔噔…………”
顷刻间,号角声引来了无数蹄声的高亢附和。
数万铁骑在金兀术王牌铁浮屠的率领下肆意驰骋,如同瀚海里肆虐的沙暴,势要摧毁吞噬一切。
大地在颤抖!
河水在呜咽!
铁骑如同天神的惊世一箭,以摧枯拉朽的无上威势,在无边的旷野上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城头上的火炮在疯狂的怒吼,不断有人马被掀翻、撕碎。
可铁骑就如同决堤的洪流,再猛烈的爆炸也只是像投入洪流的石头,根本没能阻挡洪流碾压一切、粉碎一切的决绝!
……
“金骑一到城门下,手雷给老子狠狠地炸他娘的。”呼延通瞪着眼睛嘶吼道:“谁也别给老子省!”
“手雷要是扔光了,猛火弹、炮弹也只管给老子可劲造!把这班龟孙往死里干!”
“是!”
呼延通话音刚落,一往无前的洪流已席卷到眼前。
纵然洪流如恶龙,也自有降龙手段。
雄伟的潼关如同坚不可摧的铁山,死死地卡住了去路,刚才还聛睨一切的铁潮终于低下了它不可一世的头颅,霸绝无匹的洪流顿时失去了激荡的本色。
三丈宽的门洞成为洪流宣泄愤怒的唯一决口,可不管洪流如何挣扎,却始终没法子挣脱扼颈般的束缚。
冲在最前面的铁浮屠一穿过门洞就后悔了,眼前的死亡黑洞就像死神的镰刀让人不寒而栗,可惜刹车已来不及。
铁浮屠就像是一股脑儿倒下锅的饺子,扑通扑通地沉了底,尽管铁浮屠重铠厚甲,可坑里的那些尖刺木矛还是轻易地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炸!”呼延通像是甩王炸一样使劲地喊着。
一枚枚手雷在漫天飞舞,卷起了千堆血!
“让开,让开!让我来发大的!”
陈二孬怀里抱着两枚猛火弹挤到了墙垛边,“快给点上!”
“噗呲呲”冒着烟的猛火弹从城楼上扔了下去,所有人都缩到了墙垛后头。
“嘭!”
一声巨响,一股火舌冲天而起,就像魔鬼猩红的舌头舔舐着脆弱的生命!
“嘭!”又是一颗!
陷马坑里燃起了熊熊大火,眨眼间除了滚滚的热浪袭来,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起令人闻之作呕的焦糊味。
“啊!……”
凄厉的惨叫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扭曲的人影在烈火中“舞蹈”,挣扎着倒下!
门洞外的铁骑也好不到哪里去,无数的手雷就像花楼上撒下的无数铜钱,还有有样学样搬来了猛火弹和炸弹,像是幸运的绣球一般,瞬间让人群炸锅!
炸锅般的混乱!
“快退!”被无情屠戮的骑兵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所有人掉转马头,疯狂地逃离这个修罗地狱。
失控的洪流退去的更快!
仅仅几个呼吸间,门洞外的旷野上就只剩下一具具正在冰冷僵硬的尸体……。
望着东关不断闪耀的爆炸和狼奔鼠突四散逃命的铁骑,躲在黑夜里的金兀术感觉心在滴血,去年京兆府之战不也是这样光景的吗。
他冷冽如刀的眼睛透着幽光,如同寒冬里的孤狼,紧紧地盯着周定坤,一言不发。
“大王,定然是城门里的去路被堵死了。”
周定坤被金兀术盯得有些发毛,急忙解释道:“如今城门已破,正是一鼓作气拿下潼关的绝好机会。”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骑兵退,步军上!”
周定坤也发了狠,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炸开城门,绝不能功亏一篑,“集中兵力猛攻东关,只要拿下东关,大军就能站稳脚跟,那时候骑兵没有阻拦,便可犁庭扫穴。”
金兀术点点头,道:“去吧,不要让孤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