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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绝望更绝望的是没有希望。
大火一直烧到了天亮,破出云层要接管世界的太阳,似乎被河谷里的惨状给吓住了,刚露了个脸,又急急忙忙地躲了回去。
施全从俘虏的嘴巴里得知赏移口主帅叫细封捺浪,是西夏国副枢密使。
不过他不知道细封捺浪到底是熟了还是跑了,因为举目望去,死尸盈野,且多为焦炭,难以辨认。
这才烧了多少人就这样子了,真想象不出当年陆逊火烧连营数十里是个什么景象。
此时施全心中已经决定不吃肉了,尤其是烤肉,即使撒了孜然也不吃,一回想起那种“香味”,他就觉得恶心反胃。
“报!”
施全的注意力终于从胃部的不适中被拯救出来。
“大将军,前军已顺利拿下割踏寨。”
“好!”施全兴奋了挥了下拳头,开心的要飞起。
赏移口、割踏寨是西夏中部的两大门户之一,此门户一开,西夏的腹地河套地区一览无余,大军可沿葫芦川北上,再顺黄河而下,直捣西平府、兴庆府。
可以说赏移口和割踏寨的得失关系到西夏的生死存亡,如今顺利拔掉这两颗钉子,这在宋夏百年的战史上是从未有过的,这也意味着此次防御反击作战的主动权已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里,施全怎能不开心到飞起。
因为要抢时间,施全也来不及细细打扫战场,只是简单地收拢了下可用的战马和军器,便率领大军前往割踏寨与高凯会合。
赏移口的那些“烤肉”就先搁着吧,反正天寒地冻,一时半会儿也坏不了。
割踏寨由两组寨呰组成,周围五、六个小寨拱卫着当中一个大寨,一左一右就像两朵梅花盛开在葫芦川的两岸。
细封捺浪把人马都集中在赏移口,割踏寨只有上千人驻守。高凯追击到此时,守军见前方大溃,毫无坚守之心,高凯没费多少气力就拿下了这个最重要的据点。
“大将军,接下来咋整?”
“此处安排妥当,就往清远军城进发。”施全问道:“如今赏移口营寨已毁,割踏寨更显重要,需有军马留下戌守此地和萧关,你们谁愿意留下?”
“大将军,我要跟你去清远军城!”
施全话音刚落,高凯就叫嚷了起来,脸上一百个不愿意留下。
“我去!”
“我去!”
我去!看来谁都不愿意留下当看客。
“停!你们以为吃酒席啊,还挑肥拣瘦。”
施全瞟了一眼众人,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别以为留在割踏寨就很轻松,指不定比去清远还难。割踏寨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们都明白,西夏人岂能善罢甘休。这个地方既然占了,咱们就没有再丢掉的道理,守住割踏寨绝对是大功一件。”
“反正我要去清远。”高凯又嘟囔了一句。
施全看着大伙儿脸上的老大不愿意,觉着有些为难,心里想了想,突然有了个主意,“你们都要去清远,可割踏寨干系重大必须留人戌守,这样吧,就看你们自己争气不争气,抓阄决定。”
“好!就抓阄。”高凯第一个跳了起来,问道:“怎么个抓法?”
“就你心急。”
施全白了一眼高凯,随即让人取来了空坛子和纸笔,在五张纸上写了四个“去”一个“留”,然后折成一般模样大小的纸团,一股脑儿扔到坛子里,拿手在坛子里头搅了搅,又抱着坛子左右上下晃了晃,最后“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抽了先捏着,待会儿一起打开,谁先来?”
高凯、宋义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大乐意第一个抓。
“高凯,你不是抢着要去清远吗。”施全怼道:“怎么,抓个阄就怕了?”
“谁,谁怕了!我先就我先!”
高凯窜到了桌前,死死地盯着坛子,好像要把坛子看透一般。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他有些紧张地搓着手,嘴里念念有词,看来也是个有能耐的,还能做法。
“磨蹭个啥,快点吧。”
施全白了一眼高凯,神棍也是你能当的?
那可是相公的专利。
高凯撇了下嘴,右手伸到了坛子里,捣鼓了半天,才在施全“凌厉”的眼神抓出一个纸团,紧紧地捏在了手里。
“哼,下一个。”
有了带头的,其他人就没啥好犹豫的,依次从坛子里抓了一个纸团捏在手里。
“好了,都一齐打开看看吧。”
施全话一落,众人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心里的纸团。
“哈哈,我去!”宋义大笑着叫了起来。
“哈哈,我也去!”
“哈哈,我也去!”
“哈哈,我也是去!”
施全一听,乐了,四个都去,就剩高凯一个没吱声,便问道:“高凯啊,你去不去啊。”
高凯垮着脸,懊丧地恨不得把手里的纸团给吃了,听施全这么一问,就像个赌气的小孩子把头一别,不言语。
“嘿嘿,愿赌服输。”施全笑道:“老天爷都这么安排,那就没办法了。”
“高凯,你好好留下看家啊。”宋义扬了扬手中的纸条,得意地放在了施全的跟前。
“你!”高凯瞪了一眼宋义,气得要爆肝!
“嘿嘿,别不服气,手气也是一种实力。”萧良和来一记神补刀。
高凯面红耳赤、气喘如牛,气得要爆头!
“你们四个赶紧滚蛋!”施全骂道:“高凯留下,我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你。”
“嘿嘿……”几个人放下纸条,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
“唉……”
高凯叹了一口气,脑袋瓜子耷拉了下来。
……
“种帅。”
“你们来啦,坐吧。”种彦崮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书札,招呼费通、何正洪几人落座。
“种帅,是不是施将军那里有消息了?”
种彦崮摇了摇头,“尚无消息,不过既然我已定下时日,想必他那边也该差不多了。”
“是不是先等施将军那边的消息。”何正洪建议道:“万一施将军那边尚未得手,我孤军出击,恐怕……。”
种彦崮摆了摆手,打断了何正洪,说道:“等不得。施将军十万精兵对付西夏十万驽兵,不敢说易如反掌,取胜却是绝无问题。赏移口到清远军城不足百里,若任得敬得到消息必然远遁,我若在此坐等,岂不贻误战机。况且施全大军得手后肯定不会耽搁,我若失期,施全孤军倒悬在外,岂不危哉。”
何正洪听种彦崮这么一分析,顿觉有十分道理,欠身道:“是末将思虑不周。”
种彦崮笑了笑,“不妨事。用兵是当持重,但切不可一味持重,当徐则徐,当疾则疾。战机稍纵即逝,有时候就该兵贵机速,如长枪直刺,果断决绝,切不可拖泥带水。”
“末将受教了。”
“种帅,那咱们何时出兵?”费通比何正洪急进,心里巴不得早些出兵。
“任得敬用兵老辣,定然会严加防备,且敌众我寡,想攻其不备搞夜袭什么的,几乎没有可能。”
种彦崮道:“眼下只能是堂而皇之,摆下阵势,来个硬碰硬。任得敬自视甚高,兵力又数倍于我,肯定乐见我们送上门去。我看,就明日卯时出兵,你们各自回营抓紧备战。”
“遵令。”
“各军切莫大意。”种彦崮叮嘱道:“任得敬手握三十万精兵,特别是铁鹞子和泼喜军对我威胁极大,各军需认真准备,不可马虎。”
“是!”
当日银州之战,种彦崮他们就吃了泼喜军的暗亏,后来才倒逼叶治给炮组装上了木制防护,又搞出了爆燃弹,这前车之鉴可不能忘记,要不然学费就白交了。
清平关和清远军城都在白马川河谷。
白马川自北往南汇入泾河,白马川河谷的地形与葫芦川河谷差不多,只是没有葫芦川河谷那般宽阔。
由于河谷较窄,任得敬大军的营寨在河谷里绵延十余里,宛如一条长蛇。
这对种彦崮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火炮的打击纵深有限,只能覆盖小部分的区域,很难对任得敬的大军造成重大杀伤。
不过窄也有窄的好处,起码在一定时间段内对任得敬的人数优势起到了抵消的作用,就像一个水池和一个水桶,出水口一样大的情况下,单位时间内出水量也是相当的。
任得敬放出的巡骑和斥候很多,大军在出清平关不久就被西夏的侦骑远远地盯着,像一群蝇虫一般让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