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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想想也真是可怜。”
种彦崮突然唏嘘了起来,“天潢贵胄,却遭此劫难,还不如生于市井之家。”
“这就是命运。”
神棍也感叹道:“命运如同海风,吹着青春的舟飘摇地曲折地渡过了时间的海。漂到何处,很多时候自己是没办法决定的。每个人都要受命运洪流的裹挟,我们要做的,就是争!与天争!与命争!”
不甘平庸、不甘逐流、不甘被摆布,就要奋起而争,与天争命!
“说起争,我想起了在凤州那会儿。”
种彦崮叹道:“那时候要是没碰到你,或者要是黄成蹊没想害你,咱们就不会走出这条路,不走出这条路,估计我这会儿还憋在大散关看山水嘞。”
“呵呵,可不是。”
神棍笑道:“这就是命运,注定了我们会聚在一起,一起去完成历史的宿命。”
“想想就激动,我想不到这辈子还能纵情驰骋天下,为国家为百姓浴血,不负此生。”种彦崮动情地说道:“无论成败,此生已无憾!”
“兄弟,相信我。”叶治目光悠远,“我们一定能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打下一个大大的未来!”
……
听见门外有些急促的脚步,赵构微微皱了下眉,未等邝珣禀报,就吩咐道:“大伴进来吧。”
邝珣小心地进了书房,脸色有点难看,“大伴,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官家,东京传来密报,叶治已挥军北上。”
“什么!”
赵构一惊,难以置信地问道:“不是说他军粮已毁,短时内无法北上了吗?”
邝珣内心苦涩,垂首道:“恐怕咱们都中了他的障眼法,估计叶治大军这会儿已到燕山。”
赵构一听,无力地坐回了交椅,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嚅嚅地说道:“那,那燕山能挡住吗。”
“官家,金国现在是强弩之末。”邝珣又苦心劝道:“官家,要早做打算啊。”
“让朕静一静。”
赵构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
其实赵构心里清楚,金人要是能挡住神兽,就不会有阌乡之败了。
事已窘迫,该当如何。
赵构突然涌起了一股浓浓的倦意,真的太累了,登基称帝近二十年,好像都没有轻松过。
赵构又想起了那天邝珣跟他说的话,心头又是一阵烦躁,闭着眼睛思索了小半个时辰,他霍然睁开了眼睛,喊道:“大伴,让秦桧马上来见我。”
邝珣听赵构这么一喊,微微有点错愕,按他估计,这个时候赵构最不想见的应该就是秦桧了。
现在赵构却急着要见最不想见的人,这是要干嘛?
唉,圣心难测。
赵构催的急,邝珣虽然心中犯嘀咕,却不敢耽搁,忙让小黄门去请秦桧进宫见驾。
越来越不受待见的秦桧见赵构有召,哪敢迟误,屁颠屁颠地赶到大内。
秦桧满以为赵构有要事相商,却不料赵构根本不是来听他意见的,而是不容辩驳地连下了几道让秦桧都惊骇莫名的旨意。
连邝珣听得都有些懵头了,赵构这是要干嘛?
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秦桧前脚惶惶恐恐地领命而走,邝珣就跪了下来,苦劝道:“官家三思啊!”
“大伴莫要多言,朕意已决!”
第二天是月中大朝会,一道突如其来的旨意有如一颗惊雷,瞬间就将平静的朝堂给炸了。
检校太傅、崇信军节度使、万寿观使张浚拜尚书右仆射、枢密使,在建康设大都督府,都督鄂州、建康、镇江三处御前兵马,收复河南。
这是怎么回事?
要是没记错的话,正月十五的大朝会才刚刚宣布叶治克复东京,收复河南,特拜为太傅、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进封新安郡王,赐靖国保民功臣之号,并于东京设大都督府,以叶治为大都督,陕西、河南、山东诸路军马悉听节制。
这才过了三个月,怎么就……,难道皇帝忘了已经有了一个右仆射,忘了已经官宣收复了河南?
太匪夷所思了,难道是乌龙?
不可能啊,朝政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赵构也没到七老八十的昏聩地步啊。
太反常了,有妖啊!
尽管反常,尽管心里犯嘀咕,但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闭着嘴巴,就连素以直谏敢言为己任的台谏官们都闷不吭声。
朝堂上不敢议论,不代表没人议论。
朝会一散,知道些内情的、不知道内情的、想知道内情的,三五成群扎堆,开始偷偷地议论起这个极其耐人寻味的任命来。
这个任命表面上看是为了收复河南,显示了赵构的一改往常的进取和雄心,可明眼人都明白,这是冲着叶治去的。
关于赵构和叶治的关系,私下里就一直有猜测和传闻。如今这个信号一出,大伙儿更是往这方面去推敲,把叶治和赵构的种种“黑料”都挖了出来。
从叶治反对和议被贬绍兴,到岳飞事件被贬凤州,再到凤州事变、叛出大散关、缉拿回京三司会审,又到叶治收复京兆,赵构处置万俟卨、李文会,给叶治平反冤情、加官进爵,最后到叶治克东京、复河南,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扒得干干净净。
最后得出了一个让人惊骇的结论——赵构和叶治之间其实一直势同水火,关系就从来没有修复过。
甚至坊间还偷偷爆出了猛料,说原鄂州御前军马都统制田师中并不是暴病而亡,其实是跟叶治干了一仗,当场挂掉的,而鄂州御前军马也大部分倒戈,只有两军回到鄂州,才有了之后刘锜的任命。
以上种种迹象表明,此次赵构是要和叶治彻底撕破脸!
……
面对这个突如起来的任命,张浚也有点懵。
因为主战派的烙印,他在和秦桧的权力斗争中败下阵来。绍兴八年,更是因为淮西兵变吃了挂落,被贬永州居住。直到绍兴和议成功,赵构大赦,张浚才从永州放了回来,给了几个虚职。
这次赵构居然让他挂帅,去收复已经收复的河南,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趁着第二天入宫辞行,张浚要和赵构把问题掰扯一下,要不然他真的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陛下,臣听闻叶都督已收复了河南山东诸路,老臣此番前去,不知该如何作为?”
“呵呵,”
赵构故作轻松地笑道:“叶治收复东京不假,但河南、山东诸路州县大部分还是王命不达,百姓日夜盼王师来,爱卿此番前去,就是要让大军逐一接掌河南山东诸路州县。眼下叶治正在河北,爱卿此去正好是帮他分担河南山东诸路的担子,好让他一心收复河北。”
这个解释怎么样?
完美不?
“那东京呢,老臣要接防东京吗?”
“呵呵,朕不是说了吗。”赵构笑道:“接掌河南之地。”
张浚心头一凛,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如若有州府不秉命呢?”
赵构的脸色微冷,肃然道:“国家自有法度,不遵王命,该当如何,就当如何。”
赵构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浚还有什么好讲的,这是要把自己当刀使,往火坑里推啊。
张浚内心苦涩,意兴索然地辞别了赵构。
唉,前路漫漫,指不定还得窝里斗,一想到这个就头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