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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种帅请您移步城南。”
“何事?”
“找到金兀术了。”
“噢!”神棍精神一振,问道:“是死是活?”
“还活着,不过快咽气了。”
“那赶紧去瞧瞧。”
找到活着的金兀术,算是意外之喜,当下神棍和呼延通、牛皋等人奔南城而去。
因为金军主力集中在北门突围,所以南城的情况比北城好些,破坏并不严重。
“这边!”
远远的看到神棍一干人联袂而来,略带兴奋的种彦崮大老远就挥起了手。
“人呢?”
“这边。”种彦崮朝人群里指了指,喊道:“都让一让。”
围观的士兵见神棍等一干大佬来了,纷纷行礼,让了开来。
身着金甲的金兀术,斜斜地靠在墙根,脸色灰暗,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朝阳下的天空,垂挂在鼻尖的白发在微微拂动,这才看出他还活着。
金兀术的伤有两处,都是枪伤,一处在左肩,一处在胸腹。
致命伤是胸腹这一处,虽然军中的郎中给他上了止血药,但血水还不断从伤口渗出来。
“怎么样?”
种彦崮摇了摇头,“失血太多,能熬到现在已是不易。”
神棍看着奄奄一息的金兀术,这个他最痛恨的敌人,心中居然生了一丝怜悯。
他蹲了下来,问道:“我是叶治,你还有什么心愿?”
叶治的声音将金兀术有如风中之烛的神思从缥缈的天空中拉了回来,他有些吃力地将目光聚焦到了眼前这张年轻的脸上,喉咙耸了耸,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拿水来。”
二黑连忙将腰里的水囊解下,递给了神棍。
叶治拔开塞子,将水囊凑到了金兀术的嘴边,金兀术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张开了干裂的嘴巴。
两口清水入喉,金兀术的脸上竟浮起了一丝红晕,干涸如枯井的眼里也恢复了一丝光亮。
“虽然你我立场不同,我也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不过,你是个可敬的对手。”神棍顿了顿,叹道:“你也是个英雄。”
金兀术眼中光芒大盛,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亲手将他推向失败和死亡深渊的男人,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咯咯…咳……”
金兀术终于艰难地发出了最后的声音,“…你,你也是个…很…很不错的…对手……”
叶治点了点头,身死道消、人死债了,此时他心中的恨意已随着金兀术流逝的生命而逐渐飘散。
“你还有什么心愿?”
金兀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湛蓝的天空,那片属于苍鹰的世界,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道:“把,把我埋在……埋…在我……父亲…身……边…………”
叶治看着金兀术逐渐灰暗的眼睛,点了点头,承诺道:“你安心走吧,我会的。”
淡淡的笑意凝固在了金兀术的脸上。
这个纵横驰骋天下二十载,如苍鹰一样的男人,带着不甘、遗憾,也带着尊严,还有最后一丝慰藉走了,消失在了那片清澈无比的天空……
……
经过仔细盘查,最后确认,包括金熙宗在内的几条大鱼溜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此次突袭会宁府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叱咤风云三十载的大金国实际上已灭亡,这大大高于神棍的预期。
除了让皇帝几个给溜了,在会宁府中俘虏了一大批金国的宗室贵族,包括金熙宗的皇后裴满氏和裴满氏的父亲太尉忽达等一干要员,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除此之外,还在会宁府解救出一大批靖康间被掳至北国的赵氏宗亲臣子,特别是在皇宫中寻获被金熙宗纳入后宫的徽宗之女华福帝姬赵赛月、宁福帝姬赵串珠、令福帝姬赵金印以及宗姬赵飞燕、赵玉嫱等人。
最让叶治等人意外的是,在会宁城内还寻获了曾经主宰过中原帝国的末代皇帝——宋钦宗赵桓,这个刚被捧上神坛又瞬间被踩入泥潭的悲情男人。
徽宗钦宗父子被掳至上京后,金太宗封老爸昏德公,儿子为昏德侯,极尽侮辱之能事。
天会八年(1130年)七月,吴乞买又将这对父子迁往北国边陲小镇五国城,让他们住在地窖里,号称“坐井观天”。
天会十三年(1135年)四月,徽宗赵佶在五国城受折磨病死。
皇统元年(1141年),宋金绍兴和议达成,金熙宗才取消侮辱性封号,改封赵桓为天水郡公。
绍兴十二年(1142年),赵构之母韦氏与徽宗梓宫被放还南归,临行前赵桓跪求韦氏带信给赵构,求他这位同父异母弟将其赎回,说只为太乙观主足矣,他不敢望。
韦氏归后,渺无音信,赵桓一直留在了五国城。直到去年,金熙宗才将赵桓从五国城迁回上京居住。
古代最悲剧的皇帝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神棍也忍不住多打量了赵桓几眼。
北国磨难煎熬近二十载,这个年近五旬的男人,脸上刻满了风霜雪雨,眼睛里是深深的疲倦,还一股看透生死冷暖的淡漠。
“赵先生,请坐。”神棍笑眯眯地请了请。
赵桓微微一愕,旋即拱拱手,不徐不疾地坐了下来。
面对赵桓,神棍突然觉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者说从何说起。
要客套地问问“你好吗”,人家明显很不好;要问“吃了吗”,明显还没到饭点。
所以当下气氛些微有点尴尬,让一贯能言善辩的神棍觉得有点捉急。
“不知相公尊姓大名?”
倒是赵桓先开了口,他对眼前这个英姿勃发、帅气逼人,又大度内敛的年轻人充满了好奇。
这个人和自己登基时一般大吧,如此年纪怎么就能把如狼似虎的大金国给平了?
“呵呵,赵先生客气了。”神棍一脸人畜无害,笑眯眯地回答道:“我叫叶治,树叶的叶,治国的治。”
“叶相公真是英雄了得。”
赵桓由衷地叹道:“这般年纪就立下足以光耀千秋的丰功伟业。看来九皇弟真的比我强多了,忍辱负重,励精图治,二十年不到,就殄灭强敌,一雪国耻。”
呵呵,你说赵构啊,忍辱是挺忍辱的。
叶治听着,笑了笑,没搭腔。
赵桓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感叹道:“九皇弟能得你这样的英伟人物辅佐,我大宋中兴在望,呵呵,我也放心了。”
赵桓光顾着自己说话,突然发现叶治都没吭声,不由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问道:“九皇弟还好吧?”
见赵桓问起了赵构,叶治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干笑了两声,应道:“呵呵,他应该挺好的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赵桓听得一愣,眼中是满满的不解和疑问。
自己老大好不好,做小弟的不知道?
居然还称老大为“他”!
看着这个叶治也不像是个没规矩的人啊。
神棍读懂了赵桓眼中的含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我和你九皇弟不是很熟。”
呵呵,不仅不熟,而且还有仇,意外吧,你那个九皇弟正忙着挖我墙角呢。
啥、啥、啥?
和九皇弟不是很熟?
几个意思?
他不是九皇弟的手下?
赵桓错愕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刚才叶治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为什么称他为“赵先生”,而且还一副云淡风轻、不卑不亢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可是不合理啊,眼前这个叶治看着又不像是歪果仁,怎么会不是赵家的手下呢?
难道?
赵桓的脑中突然划过了一道惊雷,暗夜中显映出四个让人惊骇的大字: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