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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兴和郭亮被绑到了刘锜跟前,俩人一脸愤恨,毫不畏惧地盯着刘锜。
哼,老阴货,老子就知道你会耍诈,瞧不起你!
你们别这么盯着我看啊,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僵,要怪就怪旁边这个没长胡子的阉人。
“松绑。”
刘锜似乎读懂了包兴要吃人的眼神,略带歉意地摸了摸鼻子。
刘锜确实无奈的很,不得已开撕,不过他也尽量控制了烈度。
此次偷袭,他反正叮嘱交待过,不可嗜杀,只要肯投降的,都要好生相待。
而恰好,汉签军虽然在开封整训过了一段时间,但身上望风而降的优良传统还没有彻底丢弃,这也使得刘锜干脆利落地拿下顺昌,签军只伤亡了十几条人命。
整个过程还是很和谐的。
“太尉。”
见刘锜要给包兴和郭亮松绑,潘大海有话说了,“这两人公然违抗王命,应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太尉何故给他们松绑?”
潘大海是监军,军事行动上的事他不敢多插嘴,不过如何处置俘虏,他可以放胆说话。
因为赵构有令,对待违抗王命的人,监军可以便宜从事,也就是有生杀予夺之权。
杀鸡儆猴,这也是赵构授意的。
刘锜听潘大海这个意思,是要拿包兴和郭亮开刀,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几个太监有赵构授意他是知道的。
可刘锜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死几个小兵小卒,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可要把父母官都给砍了,那等于把仅剩的情分也给斩断了。
“呵呵,潘都知。”刘锜笑道:“此二人对我还有大用,就暂且把他们的留着吧。”
“这…,”潘大海没想到刘锜会为两人说话,当下有些犹豫。
主帅的面子不能不给,皇帝呢又让杀鸡,这可咋个办办嘞。
也罢,在人屋檐下,咱家还是别把事情搞僵。
想通了这一层,潘大海笑道:“既然大帅有大用,那就凭大帅区处吧。”
“我呸!”
包兴听了却不干了,骂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想我包兴背弃相公,休想!”
倒,还是一个没眼力的强项令,楞的一批,我家大帅是想保你,你都没看出来?
帐里诸将暗暗替包兴捏了一把汗,见过楞的,没见过这么楞的。
包兴这么一骂,潘大海瞬间变色,刚想趁机爆肝,就听见刘锜抢先骂道:“混账!还敢嚣张!给我押下去,狠狠赏他顿鞭子!”
刘锜这么一喊,许清急忙让人把还想叽叽歪歪求死当烈士的包兴捂了嘴巴,推了出去,好好教他做人。
刘锜和潘大海尬尬地相视一笑。
“太尉,”潘大海先开口,缓解了下尴尬,他问道:“如今顺昌已顺利接掌,太尉有何打算?”
刘锜见刚拿下顺昌,潘大海就急着催促继续进军,心里就盘算着,能不能找点什么理由拖一拖,于是反问道:“不知潘都知有何高见?”
“呵呵,那自然是趁热打铁啊。”潘大海笑道:“陛下可盼着太尉能早日复命呢。”
刘锜恨不得一把把潘大海给掐死,寻思来寻思去,发现好像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推脱理由。
大战刚过,需要休整?
好像毛都没少几根。
城内百姓需要安抚?
丘八去安抚百姓,百姓可能更慌。
军粮不济,难以持久?
好像还够吃半个月干的。
起了一卦,最近日子不利?
这个理由倒也不算牵强。
刘锜心神一动,抬起右手,大拇指就在四指间比划掐算起来。
潘大海一看,乐了,打趣道:“太尉,这行军打仗还和婚丧嫁娶一样,要挑日子?”
被潘大海抓了个现行,刘锜老脸一红,笑道:“倒不是挑日子,我在算明天是不是还有大雨。”
……
神佑每天都还是会做噩梦。
梦见面目狰狞的恶魔狠狠地掐着她的脖颈,撕扯她、吞噬她……,无论她如何挣扎反抗,都是徒劳。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除了千篇一律的噩梦外,最近她还经常梦到那张黝黑的脸,还有如同暖阳一样的善良淳朴的笑容。
只要梦中有那张带着笑容的脸,梦中的阴暗和绝望就会像烈日下的冰雪,迅速地消融。
二黑,好有趣的名字,想必他生下来就黑不溜秋的。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好不好?
老天爷,你一定要让他平安回来啊。
神佑每天都在心里默默地为那个善良淳朴的笑容祈祷。
“笃笃笃。”
小心而轻缓的敲门声,将神佑飘忽的神思拉了回来。
“笃笃笃,笃笃笃。”
“是谁?”神佑出了房间,隔着院门怯生生地问道。
“神佑姑娘,是我啊,二黑!”门外响起了二黑略带着紧张和兴奋地声音,“我回来了!”
“啊!你回来啦!”
一听是黑不溜秋,神佑惊呼了一声,连忙上前打开了院门。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笑脸,如同暖阳一样投射进了神佑灰暗冰冷的世界。
“神佑姑娘,我回来了。”二黑有些脸红,使劲地挠着后脑勺,咧着嘴傻傻地笑着。
神佑的脸上也浮起了一道绯红,她羞赧地低着头,避开了二黑的眼睛,低声道:“回,回来就好。”
“嘿嘿,不过这次也待不久,后天我们又要启程南下了。”
“啊!”
神佑一听,忍不住紧张地叫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嘿嘿,神佑姑娘,能进去说吗?”
“嗯。”
神佑点点头,意识到刚才的失态,不禁更觉脸上发烫。
“你们怎么这么快又要走?”浓浓的失望写在了神佑的脸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发问。
“呵呵,军情紧急,没办法。”
二黑有些歉疚地回答道:“我们今天刚从北边回来,因为赶了小半个月的路,相公才让在燕山休整一日,要不然,明日就得继续南下哩。”
“那…,”神佑紧张又害羞地问道:“那还回来吗?”
“嗯,这次走了,估计就不回来了。”二黑挠了挠头,“北边的事情都已处理干净,相公现在顾着南边。”
一听二黑说走了就不再回来,一阵酸楚悄然地爬上了神佑的心头,化作泪水在眼中打转。
见神佑伤感,二黑急忙安慰道:“我还有好消息没跟你说呢。”
好消息?
神佑带着希冀和疑问,抬起头看向了二黑。
“此次我们北上,彻底把金人给打败了。”
二黑开心地说道:“金兀术死了,金国的王公大臣基本都被抓了,可惜的是让金国的皇帝给跑了。不过相公说,金国皇帝跑了也什么关系,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大金国,咱们汉人的仇算是报了。”
一听说金国已灭,神佑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恸哭了起来。珍珠般的眼泪如同雪山上的圣水,涤荡着屈辱,抚慰着心灵。
见神佑突然如此悲伤地哭泣,二黑慌了手脚,急忙问道:“神佑姑娘,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你别哭了,有什么事,你,你就跟我说。”
神佑止住了哭泣,摇了摇头。
“神佑姑娘,我…我,还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二黑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支支吾吾的。
神佑目如秋泓,映照着二黑黝黑的脸庞,点了点头。
“我,”二黑脸上微微泛红,心里怦怦直跳,话到嘴边却突然被卡住了一样,“我,……我。”
你倒是快点说啊,别老是我我我的,真真急死个人了。
神佑投去了一个焦急而鼓励的眼神,二黑像是突然来了莫大的勇气,将卡在喉咙里的阻滞一下子就给捅破了。
“我想问神佑姑娘,你是想留在燕山,还是随我一起回南边去。”
“我…”
神佑脸色绯红无比,心如鹿撞,心里想说十万个愿意,却没勇气说出口,“我,……我。”
你倒是快点说愿意啊,别学二黑一样我我我的,真真急死个人了。
“你要是不愿意也不打紧。”
“不!”
神佑情急之下叫了起来,害羞的头又埋低了几分,“我,我不想留在燕山。”
“太好了!”
二黑高兴地欢呼了起来,咧着嘴笑道:“那你这两日收拾一下,到时候我来接你。不过大军走的急,一路鞍马劳顿,我担心你身子弱,吃不消这个苦。”
神佑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二黑,道:“我不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