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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治表态,说自己不会因私害公,赵鼎和薛弼相视了一眼,脸上稍稍的轻松和释然了一些。
他们相信叶治的为人和品格,在这样的事情上,还不至于会信口开河哄骗老师尊长。
“这么说来,子威是答应了。”赵鼎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神棍说自己不会因私害公,顺着刚才的话,赵鼎和薛弼自然而然地理解为神棍不会因为与赵构的私怨而置公义于不顾,可这毕竟是他们顺着话引申联想过去的意思。
万一叶治心里的私和公与他们理解的不一样呢?
叶治从头到尾可都没有说过明确的话:同意分国自立,划疆而治,自此相安无事。
从始至终,叶治的态度给人感觉都是有点含糊。
“赵相,我何德何能,敢居此大位啊。”
“子威…”
薛弼刚想说话,却被赵鼎摆手止住了。
眼下这种状况多说无益,既然叶治没有明说也不愿多说,那就按照自然而然的引申意思去理解吧,叶治刚才那句话就当作是平常的谦逊之语。
赵鼎点点头道:“子威秉持公义、正道而行,实乃百姓之福,天下之福。我和你老师没有白来,也没有看错人。”
“呵呵,赵相过誉了。”神棍谦逊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信念,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不论贫贱还是富贵,信念和原则都应该坚定不移。”
“善!”
薛弼捋须赞赏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大丈夫也。子威知行合一,没有枉读圣贤书,大善!”
“老师过誉了。”叶治起身对薛弼行了一礼,恭敬道:“老师言传身教,叶治终生不敢忘。”
“哈哈……”赵鼎畅怀大笑道:“直老,得徒如此夫复何求啊,老夫都有些艳羡了。”
“元镇兄过誉了。”薛弼眼中满是骄傲地看着叶治,“子威天性通悟、崇心向学、秉道直行,非我之功。”
“子威,此次来汴,还有一事。”
“请赵相明示。”
“我们想拜见渊圣。”
“见渊圣?渊圣已置身方外,不问世事,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此事还要劳烦子威,我和你老师确实有要事面见渊圣。”
渊圣不问世事,赵鼎他们是知道的,当时邝珣来汴求见,也是吃了闭门羹。
可分国自立这出大戏要是没有赵桓的配合,总是有些不美,所以这个面,还是得尽快见一见。
“好,那明日我亲自去走一趟。”
“如此甚好,子威出马,渊圣定然能答应相见。”
“不知赵相见渊圣所谓何事,万一明日问起,我也好有说辞。”
听叶治发问,赵鼎和薛弼又相视了一眼,赵鼎略微尴尬地说道:“此事也需让子威知晓,我等拜见渊圣,正是为分国自立之事。”
分国自立?
神棍微微一愕,这又是整哪出啊。
“子威莫要误会。”
赵鼎连忙解释道:“历朝历代,功勋特异者,最殊不过裂土封王加九锡。分国自立,可谓绝无仅有,又于礼法所不合。陛下恐此议一出,言官凿凿、天下藉藉,故用曲线立国之法。”
“何为曲线立国?”
“子威啊,你要体谅陛下的难处。”
薛弼接过话茬,解释道:“人言可畏,陛下为免朝中汹汹,想了个迂回的法子,假借先请渊圣分国复位,再让渊圣禅位于你。如此一来,名正言顺,言论自能平息。”
原来是这么个曲线法,真是煞费苦心。
神棍心中冷笑,脸上却未见什么波澜。
而种彦崮、彭玉章等人听了,脸色却有些垮了,这是什么馊主意。
曲线立国,说的倒是好听,可在明人眼里却不是那么个事,恐怕赵构也没存什么好心。
“相…”
彭玉章有些听不过去,刚想出言质问,却被叶治给止住了。
“老师、赵相,但愿渊圣能明白其中的良苦用心。”
“渊圣定能宽宥应允。”赵鼎笃定地应道:“为天下亿兆生民计,我想子威亦能明白。”
神棍略微尴尬地笑了笑,赵鼎这话听着让人觉得有些没道理,搞得他像是个不恤百姓的独夫民贼一般。
撇开私人关系不说,叶治的所作所为,在赵鼎这些方正夫子眼里,还真和独夫民贼差不了多少。
把皇帝逼到这个份上的臣子,哪一个是好臣子?哪一个不是留下臭名的野心家?
在很多人看来,叶治即使长的再好看,内里也是丑的。
……
有些尴尬的会谈在尴尬中结束,叶治将赵鼎和薛弼等人送到了延福宫歇息。
赵鼎和薛弼等人觉得有僭越之嫌,本来不愿住在大内。
不过神棍一再坚持,说客随主便,众人转念一想,这话也对。
今后这地头不就是叶治当家了吗,未来的主人留客,也算不得僭越,这才勉强答应。
“相公,他们是想把您架在火上烤啊。”
送了赵鼎薛弼去休息,叶治和种彦崮、彭玉章等人立马又钻进了小书房。
“老彭说的没错。”种彦崮阴着个脸,说道:“皇帝老儿就是没安什么好心。”
“呵呵,那你说说,他怎么不安好心了。”
神棍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装的功夫算是跻身宗师行列了。
“这还不明显吗。”种彦崮叫道:“他是想借刀杀人!置你于不仁不义。”
“种帅所言甚是。”彭玉章附和道:“皇帝用心险恶,相公不得不防啊。”
见神棍半天没反应,种彦崮忍不住问道:“你不会真的答应了吧。”
“呵呵,你什么时候听见我答应了?”神棍笑着反问道:“你们所说的,我自有分算。”
“我以为你真打算答应了。”听神棍这么一说,种彦崮笑道:“原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这么着,还能如何。”神棍没好气地说道:“他把我恩师和旧识都搬出来了,我总不能不顾情义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
“呵呵,你倒来问我。”神棍笑了笑,“你刚才不都已经说了吗。”
种彦崮和彭玉章相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揣着明白装糊涂!”
“哈哈……”
“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桥梯。他爱怎么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没必要理会,咱们该干嘛干嘛,不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种彦崮几人听了直点头,眼下最好的法子确实是以不变应万变,这样一来,对方不管用什么招数,都会无处着力。
“你真打算让他们去见赵桓?”
“嗯。”神棍点了点头,道:“见不到赵桓,赵鼎肯定不会安心,这个面还是得让他们见。”
……
神棍和种彦崮的突然到来,赵桓颇为意外。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这次是摊上事了,而且是大事。
“打搅赵先生清修了。”神棍略带歉意的话打断了赵桓心里的猜测。
“叶相公无需客气。”赵桓微微欠了欠身,“相公若有什么吩咐,就请直言。”
赵桓直截了当,神棍挺喜欢,他点了点头,“我这次前来搅扰,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赵先生应允。”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还真是摊上事了。
赵桓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起伏,他微笑道:“叶相公何需客气,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只要赵桓能办到,定不推辞。”
“赵先生言重了,叶某岂敢吩咐。叶某此次来,是受人之托,有故人自南来,想见先生一面,不知先生能否应允。”
赵桓一听是打南边来的,立马想到了赵构,不由眉头微蹙,略有迟疑为难之色。
“叶相公,南边故人为何人?”
“宰执赵鼎,礼部尚书薛弼。”
“赵鼎,薛弼。”
赵桓脑子里拼命搜索着二十年前的记忆,赵鼎没什么印象,薛弼倒是有点模糊的记忆,“薛弼,我想起来了,当年他与李相公一起议守东京。”
“赵先生好记性,薛尚书也是我的恩师。”
赵桓一听薛弼和叶治还有这层关系,便点了点头,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着,叶治的面子还是得给。
“既然如此,那就听叶相公安排吧。”赵桓微微叹了口气,问道:“不知他们所来何事?”
神棍沉吟了片刻,道:“还是让他们自己来说吧。”
见叶治卖关子,赵桓也不好追问,淡淡地说道:“那今日午后,请二位远客前来一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