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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歇会儿,我去找船。”
到了瓜州渡已是日暮,渡口上已不见渡船的踪影,方堪无奈,只得下马在渡口边坐了下来。
方堪任官淮东多年,在楚州知州任上认识了淮东军的一班丘八,今日扬州北门外王胜和呼延通的会面恰巧被他看在了眼里。
不得不说方堪的政治敏感性很强。月前得知张浚来建康督师,他便觉得事有蹊跷,不久王胜又带着人马从镇江移屯扬州,方堪越发笃定了心中的猜测,这是要干仗的节奏啊。
今日淮东军故旧“友好”会面让方堪大吃一惊,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趁着王胜几个在城外,带着随从悄悄从南门出了城,前往建康禀报张浚。
“大人,船来了。”
渡口上游摇来一只不大的渡船,一老头带着一个年轻后生,不一会儿船靠了岸,年轻后生跳上栈板系好了船。
“客官,小老儿的渡船小,容不下两匹马。”
“容不下?这船虽小,也能坐十几个人,两人两马不至于容不下吧。”
“客官有所不知,江中有风浪,尤其是晚间行船,风浪更大,马儿容易受惊。马儿要是受惊,船只就有倾覆之险,故平日里那些骑马的赶车的客商都是坐大渡船,小老儿的小渡船只渡客。”
方堪一听确实有道理,这两匹马要塞上去,估计半路翻船的可能性很大。
“大人,这怎么办?”
“无妨,”方堪急着渡河,也顾不了许多,吩咐道:“马匹就留在这里吧,到了镇江就好了。”
“好。”随从系好了马,扶着方堪刚要上船,就听得轰隆隆的蹄声惊起一片白鹭。
“啊,不好!”方堪一听这大动静,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催促道:“快,快开船!”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开船!”
“哦…哦,”小老头有些迟疑地应了一声,吩咐道:“阿顺,把绳子解开。”
快马疾驰的成闵籍着落日的余晖,远远看见一个后生正弯腰解开缆绳,眼看船只就要离岸,不由大吼道:“别开船!抓奸细!”
“嗯?抓,抓奸细?”小老头和后生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警惕地盯着方堪两人。
“船家,快开船!”方堪急忙亮出鱼牌,叫道:“我是扬州知州,被歹人追赶,快送我过江,重重有赏!”
老头儿一看鱼牌,不敢怠慢,急忙摇起桨来。
成闵见渡船正离岸,急忙弯弓搭箭,“嗖”的一箭,直直从在船尾撑槁的后生耳边破风而过,吓的船上几人缩起了身子不敢妄动。
成闵一班子人拥马渡口,纷纷搭箭对准了渡船,成闵吼道:“快快靠岸!我乃淮东军,正捉拿奸细!再不靠岸,休怪刀箭无眼!”
船家一听,原来自己渡了个奸细,我说怎么心急火燎地要过江,居然还不要脸地骗自己是扬州知州,不由有急又恨,赶忙应道:“将军莫射,这就靠岸,这就靠岸!”
刚离岸的船只重新靠回了渡口,眼看要逃出生天的方堪盯了一眼成闵,也不说话。
成闵暗自庆幸自己及时杀到,他对方堪笑了笑,道:“大人为何走的这么急,都统还在等大人议事呢,请吧!”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是淮东军这些丘八。
方堪不想费无谓的唇舌,只得下船上马,草草结束了这场说走就走的江边半日游。
成闵押着一言不发的方堪回到扬州已是三更,王胜、岳超几个一直等在都堂,见到方堪,几人终于如释重负。
“方大人,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不辞而别啊。”
方堪冷冷地看着王黑龙,质问道:“王都统这是何意?”
“呵呵,方大人莫要误会,我是有紧急军情要找方大人商议,却听说方大人出了城,心急之下才让成将军去请方大人回城。”
“哼!你这是请吗!张相公急招我往建康议事,误了日期,相公怪罪下来,王都统可担待的起!”
“哦,方大人有所不知。”王胜笑道:“适才接到都督府钧令,张相公军务繁忙,建康方大人不用再去了。”
“王胜!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意思,就是请方大人待在城内,王某遇到什么事情也好找方大人商议。”
“哼,与我商议?”方堪冷笑道:“你不是有事与我商议,而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吧。”
“好事?”王黑龙摸了摸鼻子,反问道:“不知王某有什么好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来问你,今日你与何人在城外会面。”
“我与何人会面无需向方大人禀报吧。”
“当然无需跟我禀报,但都统乃天子卫率,陛下委以重任,镇守淮东。都统不思报国,却与北军私通,这是何意?都统何以报陛下圣恩?”
“我与北军私通?”被扣上这么大的帽子,王胜脸色一变,喝道:“方堪,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王胜从来没有做过有负圣恩的事情。”
“哼!我血口喷人?”方堪怒极反笑:“那王都统为何不敢让我去见张相公?是做贼心虚吗!”
“我做贼心虚?呵呵,我王胜行的正坐得端,没什么好心虚的。”
“既然如此,那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见张相公。”
“王胜奉命驻守扬州,无军令不敢擅离职守!”王胜懒得再与方堪废话,挥手喊道:“来人呐,带方大人下去休息!”
“哼,王胜!戳穿了好事体,想要杀人灭口了吧!”
“带下去!”许世安听得聒噪,几个亲兵拉着方堪出了都堂。
“现在怎么办?”方堪一走,岳超忍不住问道:“姓方的铁了心觉得咱们和呼延私通。”
“张相公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的。”王胜道:“咱们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只不过和呼延说了几句话而已。”
“这落在有心人眼里可不会这么想。”许世安告诫道:“张相公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想当年的曲端吧,就因为和张相公不对付,说杀就杀了。”
“老许说得对,你觉得张相公会信姓方的话,还是会信咱们的话,朝廷对咱们武人可是提防的很。”
“是啊,方堪这么一闹,咱们是有口难辩了。”成闵皱眉道:“都统要早做决断啊。”
王胜黑着脸反问道:“怎么决断?除非咱们和呼延死磕到底,要不然这事谁也说不清楚,而且越描越黑!”
王胜倒是看的通透,回击质疑的最佳方式就是实实在在的行动,可问题是他们能拿出怎样的行动?
真的死磕到底?
说白了王胜几人都没有这样的心思,一是磕不起,二是不想磕。
不过王胜的选择好像也不是很多,要嘛战要嘛降,而且还得麻溜的,因为同袍的情分不是可随意挥霍的廉价品。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许世安叫道:“战的话,咱们能对付得了呼延吗?真要打起来,他可不会再讲往日那点情分了。”
“是啊。”岳超补充道:“去年在济南城下,呼延没有为难咱们已经是顾念往日同袍情分,如今各为其主,又是箭在弦上,断然没有再转圜的余地。”
“为了数万兄弟的性命,咱们……”
许世安话说到一半便被王胜止住,王黑龙道:“你们不必再说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