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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局下来,不到十分钟,按照正常的对局,一般也要个半小时。
许言午对着大大的失败由衷赞美道:“木子李,不错啊,都能到十分钟。”
他是真的意外,他原本以为她只能坚持五分钟,没想到被她加了一倍。
木子李的手一直在抖,这一局游戏她打得酣畅淋漓,多次跌倒又爬起来,死亡再复活,她不断地奔赴敌方基地,在五个人怀抱里视死如归,她佩服自己,她觉得自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顽强。
“真的,厉害吗?”看着自己0-21-0的数据,不敢置信地问道。
“嗯,厉害,打游戏的天才。你看你都杀了21个人,还没死一次,我刚才都死了好几次了。”许言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木子李需要鼓励而不是打击,夏至跟他说过,寻到机会就鼓励鼓励木子李,给她自信,这样对她的治疗有益。
“真好。”她轻声回道。
木子李好了,可队友不好,他们现在的心态只能用炸裂二字来形容。
凝滞怀疑人生,小七脑袋懵懵的,流云准备今晚熬夜练技术,空白沾沾自喜又玩了一次C位。
“午哥,你是不是喝酒了?”小七小心翼翼问道。
全程不和他们交流就算了,还一根筋地直冲对面基地,给他们造成了一种错觉。
他们的午哥一个人追着五个人,感觉自己可以一挑五,就差拿着喇叭大声叫喊:“你们五个被我包围了,速速投降饶尔狗命!”
许言午打开麦克风,高深莫测,“我自有道理。”
空白接过话茬,“你们傻啊,午哥是想给Gt一种错觉,我们到时候会跟他们二队打比赛,这是战术,对不对午哥。”
许言午迟疑了一会,说道:“别想那么多,我其实就想给你们负重训练。”
“……”
“累不累,要不要喝水?”许言午蹲下来,拿过一边的水杯,准备喂给木子李。
许言午喂水给她喝,她现在惶恐不安,瑟瑟发抖。
“你的手抖,就算拿起来水也会被你泼了。”许言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只是陈述事实。
“不渴。”木子李拒绝,她不能再麻烦许言午了。
许言午放下水杯,“那我送你回去。”
“许言午,我想回去。”临走前,她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她想回学校。
“你放心,我不会,自杀,你是好人,不能再,麻烦你。”木子李说得断断续续,唯独在你是好人这里说得清清楚楚。
自从吃药后,连说话都觉得累,而且她本来就是一个紧张说不清话的人。
还好,这一次许言午有耐心听她说完。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做朋友,嫌弃我这里,你想要早点离开。”许言午眼神落寞,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狼崽,蹲在木子李腿边,眨巴着眼睛,用力地造作。
木子李一听,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摆头否认,杏眼里满是自责,“没有,没有。”
她又要流眼泪了,木子李开始愧疚,没一点用,动不动就哭。
许言午觉得自己特欠,干嘛去惹她哭。
“好啦,我跟你开玩笑的。”许言午轻轻擦掉木子李脸上的泪水,“等你开学我就送你回学校好不好?你就当暑假陪我玩,我很孤单的,没有一个人愿意陪我。”许言午开始卖惨,“暑假每天都要去练武术,翻跟头压腿蹲马步对打,一天下来遍体鳞伤,回来后就想有朋友和我聊聊天,你要是走了,我就一个人了。”
木子李觉得自己很过分,怎么可以对许言午这么坏,许言午对她很好,虽然他救她不是她想要的,但不可否认,许言午有一颗热于助人的心。
他是个好孩子。
“好。”她想给他一个安慰。
他笑得很开心,清澈明亮的眼睛透着些许孩子气,嘴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小虎牙也露了出来。
太可爱了。
这让木子李产生了一种女性特有的母爱泛滥。
“许言午,谢谢你。”她说。
“谢我什么?”许言午愣了一下,笑容逐渐消失,这个世界上,木子李是第一个对他说谢谢的人。
“谢谢你的善良。”
许言午压抑住体内即将迸发出来的狂笑,站起来走到轮椅后面,他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直到最后剩下让人极为不舒服的狞笑。
“我送你回房。”他说。
木子李吃完药已经晚上九点,小米离开后,拿出手机,每天她都会给室友报平安或者聊天。
她掩盖得很完美,台明镜和宋苏苏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同,一直以为她呆在学校里看书写论文。
宋苏苏:木木,我过几天就会回学校啦,想不想我╭(╯ε╰)╮
我超凶哦:想。
宋苏苏: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有腊肠、饼干、果冻,还有你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嘿嘿嘿,我要把你喂胖,你看你瘦的,跟个火柴棍似的。
台明镜:苏大胖,你这是嫉妒我们家木木只吃不胖的体质。
宋苏苏:我就嫉妒怎么了,也要有人值得我嫉妒啊,男人婆你看你,全身上下哪一点值得我去多看一眼。
台明镜:滚犊子:(,洗干净床上等着!!!
宋苏苏:-.-就这?
我超凶哦:苏苏,明镜,你们真好。
台明镜:你才发现我们好啊,准备怎么报答爸爸我?要求不多,香吻一个。
宋苏苏:好什么好,一切都是颜值作祟,看你貌美如花柔弱不能自理,爱意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一切都是天意。
台明镜: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人话!
木子李揉了揉眼睛,她今天哭了很多次,眼睛肿得不成样子。
算了,哭吧,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我超凶哦:谢谢你们。晚安,愿你们的明天会更好。
木子李发完最后的一句话,退出聊天界面,她又开始编辑短信。
昨天舅妈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有告诉小米和许言午。
舅妈找她要钱,之前借给了妈妈十万块,她要她马上打钱过去,否则明天就来学校找她。
话很难听,还不了就去卖肾。
好像再过一个星期,木子李就到十九岁生日。
十九岁,她似乎等不到了。
“舅妈,明天会有人打电话给你,让你来找我,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陪你去卖器官,一定能凑够十万块钱的。还有,谢谢舅妈,小时候你对我真好,家里也只有你知道我喜欢吃甜的,谢谢你。”
她艰难得打着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反复斟酌,手抖个不停,一个小时,她将短信发送出去。
对方已接收。
木子李抖着手将手机放在床头,坐在床上,从怀里拿出了刀,赫然是许言午电脑桌上的瑞士军刀。
她趁着许言午打游戏入迷偷偷拿的,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藏起来。
她原本不想在许言午家里死去,这样会带给他许多麻烦。
可直到她看见那把刀后,她改变了主意。
她已经不想再等了,就当她自私一回好不好。
她对不起许言午。
没想到她最后想到的人会是一个叫做许言午的十六岁男孩。
他们认识还不到两个月。
黑暗中她小声啜泣,手抖如同帕金森综合征,刀其实不重,可此刻她却觉得重如山。
“谢谢你们。”她说着最后一句话,咬字清楚。
这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念。
手腕被她割出了伤口,但不深,全身上下没什么力气,只能一点一点不断加深。
真的很痛很痛,比木明齐用刀片弄伤她的脚痛苦千倍,比骨髓移植的时候痛上百倍。
她仿佛被死神撕咬,手腕一口一口遭到吞噬,恐惧、悔恨、失望、迷茫,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木子李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红色的血液蔓延,就像是分流的江水不断涌出。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她痛苦得皱起眉头,全身都在疼,而且她好冷,身体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不断在抽搐。
一个小时过去,白色的床单被褥枕头上全是血,远远望去给人视觉上的冲击,白红交汇宛若最绚丽的血色之花。
木子李躺在床上,呼吸困难,她被头发掩盖了面容,就像恐怖片里的女鬼,披头散发地制造鲜血。
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她没有哭,实在太痛,痛到所有的神经只能感受到痛,泪腺都已经被痛苦堵塞。
真的好痛好痛,这漫长的放血过程,她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所有的过往都不再让她难过,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加艰难。
痛苦难耐,她好想给自己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