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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云有一头绿色的头发,可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并没有那么迷人,不是那种晶莹剔透莹润可人的翠碧色,而是那种即便现在外面阳光灿烂仍不会跳跃任何迷人色彩的死气沉沉的墨绿色。
缪云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一把推开了那座长廊尽头的大门,缪云眼里终日带着那仿佛无谓一切的光芒,而这也是那刚刚躺在长廊里再不会醒来的劳伦最讨厌的地方,明明只是个异端,却仿佛是所有人的女王。
缪云手里转着那根不长的针管,她的手指纤细而长,身上穿着一身最常见的蓝白条病患服,常年的不见阳光和过度用药让她的皮肤极为苍白,缪云有着棱角分明的脸,小小年纪就散发着不属于她的美丽,尖而瘦削的下巴,略高得颧骨,挺翘的鼻梁,薄而线条流畅的嘴唇,而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她那一双动人心魄的大眼睛,缪云的眼角似乎画着细而狭长的黑色眼线,那双同样染着死气沉沉般的墨绿瞳孔,在这极淡的眼线下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股邪气,那双眼睛就像她自己,仿佛一味美妙绝伦的毒药,能让任何事物沉沦。
缪云嘴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直直的向前走了出去,她挽起了自己裤脚,平底胶鞋在这地面上没发出任何声音,哪怕缪云走路大摇大摆没有丝毫畏惧恐慌的意思。
走廊尽头就是一片不大的仿佛医院的地方,本就浓郁的消毒水味在这里更稠密了,那呛人的味道让缪云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这间医院是为了他身后那长廊中每个异端准备的,而特拉克就是他们所有人的“主治医师”,缪云带着笑大步走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里,这间医院的医生本就少的可怜,哈利克斯是一个宗教信仰十分浓郁的帝国,在这个国度几乎人人信教,而这种与异端在一起的工作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对神的亵渎,所以几乎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承担着极大的压力来这里。
但特拉克不是。
缪云清楚地记得他“医治”他们时眼睛里那兴奋的光芒,他从未把她们看成一个人或所谓仍被神爱着的孩子们,他只把他们当成一具具随时可以杀死的试验品。
缪云大步的走在走廊里,敏锐的听力传递给她精确地信息,就在前方不远的屋子里,特拉克就在那里,每天早上,特拉克都会挨个点名,让护士去唤出那一名名异端,然后为他们进行诊断后的治疗。
所谓治疗不过是特拉克一人的称呼,治疗的方式多种多样,他们把她绑在床上,四肢勒紧到无以复加,直到四肢充血后猛烈的踢打过度充血的部位,巨大的血压会让血液从血管中迸溅而出,那时候血总会溅到特拉克狰狞的脸上,而后他就又有了理由对缪云用上更多的治疗方法,每次剧烈的电流在她头脑中仿佛爆炸般窜动带来剧烈的疼痛时,她只能用声嘶力竭的嘶吼来掩盖住特拉克疯狂的笑声,她实在太讨厌那笑声了。
而后就是休克所带来的的长久的昏迷,缪云其实每天都期待那一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睡着,没有任何其他的任何异常的,真正的睡眠,哪怕她在这睡眠中随时可能再也不会醒来,哪怕醒来后她又要强迫自己带上仿佛对一切无所畏惧又充满好奇的眼神,她也贪恋这片刻的睡眠。
特拉克无时无刻不在他们身上实验着各种药品,不带任何犹豫或担忧任何副作用的大剂量用着各种会让他们恢复意识并修复自身的药物,缪云每次都会在一样的房间依旧醒来,她能力褪去后也给她留下的强健体魄让她能更快地恢复过来,而她也成为了特拉克最喜爱的试验品,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在这间收容所活过第二个年头的“异端”,而正也是因为这强健的体魄,让缪云逐渐的适应了这种镇定剂,而直到几天前,缪云终于能不再受这镇定剂的影响。
而其余的异端不过是一些违抗圣教的暴徒,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再不过,比普通人更强壮些,想的多些罢了。
缪云束着手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里面正传来皮鞭落在肉体上皮开肉绽的声音,缪云是第十三号,特拉克最喜欢的数字,下一个本应该就轮到她了。
特拉克的笑声猛地一顿,仿佛咒骂了些什么,之后门就被大力的从里面推开,特拉克一边拽着手上仍残留着血迹的淡蓝色一次性胶皮手套,一边低着头冲门外人吩咐道“他回归上帝的怀抱了,把他带出去处理掉”
特拉克脱掉手套后发现并没人应答,他皱着眉头抬起头,特拉克有着一双凶厉的眸子,一头褐色微卷的短发,浓郁的胡子甚至蔓延到了他的脖颈,他抬起头看着缪云,缪云挑着眉毛,仍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特拉克微偏了偏头,看见了面朝下倒在地上的本应站在门口等他吩咐的另一名护士。
而缪云也从特拉克偏开头的身侧看见了病房里的床,一个瘦小的男子正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眼,上半身被脱掉了衣服,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布满了刺目的鞭痕,垂在床边的手臂上浓稠的血液仿佛凝聚成了溪流,汇聚在指尖,一滴滴的滴在地面一小谭血迹上。
是十二号,缪云还记得那瘦小男子刚来时每次早上被注射镇定剂前大声咒骂劳伦的样子,缪云回过眼神,眼神中充满戏谑,看向特拉克,特拉克眼中已经因愤怒布满了血丝,他冰冷的看着缪云,那张紧抿着的嘴正一字字的说着“十三,劳伦在哪里”
缪云微微一笑,露出了她洁白整齐的牙齿,她挑着眉头举起那不长却反射着寒光的针管“在这里”
特拉克仰起头哈哈的大笑着,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他笑过后又低下头,一把抓住了缪云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着“听着十三,我不知道你怎么让她没给你注射圣水,但是你现在告诉我,劳伦在哪里”
圣水,哦,镇定剂是了。
缪云挤了挤眼睛,嘴角微微撇了撇,早就听说特拉克和劳伦有一腿,看来是真的了,缪云脑中的疯狂被镇定剂压制了大部分,可现在面对着这张脸,缪云能感觉到那疯狂正一丝丝的复苏。
缪云看着特拉克那小却露着凶光的眼睛,眼中的疯狂波动了起来,她毫无征兆的一拳挥出,缪云虽然年仅十岁,可个子却不算矮了,特拉克仅仅高过她半个头,那一拳由下至上所蕴含的恨意和巨大力道把特拉克打的整个人飞了起来,跌坐在了房间里,特拉克大叫一声,从身后白大褂里一把掏出了一柄精致的左轮直直的冲着缪云就开了枪。
缪云甚至能看见手枪尾部击锤撞击,和那枪身所迸发出的一大团烟雾,缪云看着那冰冷的子弹从枪管中激射而出,向她飞来,缪云不过抬起了左手,挡在了子弹射向她脑袋的路上。
子弹射在缪云手上,没发出任何声响,缪云清晰看到那弹头费力的从缪云手背上钻了出来,带出一捧血花,而后就无力的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微微一笑,特拉克已经吓呆了,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缪云,缪云根本不会给他再开第二枪的机会,她一脚将特拉克手中的枪踢飞,那柄手枪在撞到墙面上后竟然像脆弱的模型般被撞的支离破碎,缪云用膝盖顶在特拉克的胸口,一拳就向他的脸庞挥了上去,缪云疯狂的大笑着,一拳接一拳的打在特拉克的脸上,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打了多少拳,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而特拉克早已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了,如果不是缪云灵敏的听力仍能听见特拉克极细微的呼吸声,她可能以为他已经死了。
缪云停下来不是因为她不想就这样结束特拉克肮脏的人生,而是她听见走廊上传来的密集的脚步声,和人群的叫喊声,是警卫听见枪声赶过来了。
缪云站起身,安静的关上门,又用房间里的床挡住了门,而后她就把特拉克一把拽到了墙角,刚才床的位置,她把特拉克拽的靠在了墙上,这个地方刚好电击器能够得到。
缪云拽过电击器的两片冰凉的金属板,紧紧地按在了特拉克脑袋两侧,她又从自己裤腿撕下了一大块布条,把那电击器的两端紧紧地绑好,看着自己的杰作缪云满意的点了点头,而这时,警卫一边大吼着,一边用力的撞着门,十二号已经被他们撞得从床上跌落了下来,落在地上激起了一大滩血花。
缪云微微一笑,直接将电击器的旋钮扭到了最大,一旁的面板上已经闪烁起了红灯,这样的电流特拉克也从不敢使用,因为这部电击器是他用特殊渠道购进的,并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如果用这样的电流点击病患,会带来瞬时的昏迷甚至直接死亡。
其实缪云知道,特拉克不用这样的巨大电流,只是因为这样他们直截了当的昏死过去,他就听不到让他开心的嘶吼惨叫声了。
缪云毫不犹豫的拨开开关,巨大的电流让特拉克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这整个房间里,惨烈的嘶吼声甚至让撞门的警卫都停顿了一下。
缪云哈哈的狂笑着,一脚把房间的窗户踹的粉碎,窗户外的铁栏杆竟也应声而破,缪云猫着腰蹲在窗台上,回过头,留下了一个娇艳的笑容,没有唇彩略显苍白的嘴唇轻柔的留下她在这里的最后一句话“晚安”。
而等警卫撞开门,缪云早已走的无影无踪,特拉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电击器仍开着,噼啪的发射着明亮的电弧,脸上的血管完全爆开,一片模糊,特拉克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缪云闯出收容所后穿着一身病患服径直的走进了离收容所最近的一间妆容店,她一拳砸碎了柜台上精致的橱窗,拿出了里面所有的唇彩。
警笛声大作,缪云却毫无所谓的走出店门,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涂着那绯红色的唇彩,一个人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正好涂完,抬起头,看着那人兴奋地问道“好看吗?”
那人一头不短的黑发,眼睛中寒芒闪烁,张开的嘴里尽是尖细的牙。
“我是你父亲”那人冰冷而毫无感情的说着,“哦”缪云毫不在乎,仍把玩着手里几乎抓不下的唇彩,那人直勾勾的看着缪云“你不是想获得随心所欲的力量么,跟我走”
缪云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那人,她转了转眼睛,伸出大拇指头也不回的指了指身后正响着刺耳的警报的妆容店“好啊,去帮我把钱付了”
而此时,罗牧看着缪云从那巨大无比的尸体堆上一跃而下站在他面前,身后门外刺目的光照在缪云精致的脸庞上,绯红色嘴唇放射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泽。
她向罗牧伸出一只手“走了,小垃圾”
罗牧侧过头,缪云那只手中心有一个仿佛绽开的花朵一般的疤痕,缪云顺着罗牧的眼神看过去,轻笑了一声
“哦,那是临别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