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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极广袤的森林,这片森林坐落在亚细亚大洲科尔沃帝国和哈利克斯帝国的中央地带,这片森林的纬度极高,它每年只有那么短短几天能看到明媚的天空,微绿的草地,或是几只友善可亲的小动物。
但那也不过短短几天。
日复一日充斥肆虐在这里的汹涌风雪把这里常年变得银装素裹,无数的挺拔寒带针叶树木挂满了风雪凝固后的冰霜,这里的木材和这里的寒冷一样出名,每年在那短短几天没有风雪的日子都会有大批的人远道赶来砍伐这片森林周边的挺拔乔木,可没有任何人敢再向这森林深处多迈出一步,因为这里还生存着另一种生物,住在附近的人们毫不亲切的称呼他们“银狼”
银狼可没有他们的名字那么优雅,它们群居在这片森林深处,整片森林都是它们的领地,它们组织有序,上下分明,分工明确,恐怖程度丝毫不下于任何帝国同等数量的军队甚至犹有过之,所以它们的毛皮或是牙齿往往都能在大城市中卖出个天价,因为那不仅仅意味着珍贵和稀有,更是一种勇者和实力的象征。
这片森林有着自己的名字,柏拉威尔切斯,这拗口的名字却很少有人提起,因为这漫山的风雪与白色只能让人想起一个最悲伤的事物,死亡。
所以所有人都只知道它另一个名字,亡者之森。
今天亡者之森久违的迎来了客人,一个人数绝不超过二十人的小型队伍正艰难的行进在亡者之森中央,看他们的行进方向居然直直的向着森林的正中央进发,这种不要命的做法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早些年还会有一些亡命之徒进入这里猎杀小队的银狼,可随着伤亡率愈来愈高,而且在这里受伤因为极寒天气和行动困难几乎就意味着死亡,所以几乎再也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冒险,哪怕银狼的皮毛的价格被越炒越高。
每一脚都踩在几乎没到腿根的积雪,极寒的风仿佛一把把极细的尖刀剜着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而这个队伍奇怪极了,最后的一人穿着一身华丽的晚礼服慢慢的走着,在他行进的道路上积雪都被自动清扫开来,而他之前的竟然是一帮孩子,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十二岁,每个人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扛着极大的行李箱,那行李箱如果放在地上甚至高度会超过他们,他们艰难的一步步走在雪地里,这一行人却没有一个人抱怨或停歇,一步不敢停的紧跟着前面一人的步伐,而领头一人年龄不过十岁左右,个头不矮,身材却极为瘦削,他紧抿着细薄的嘴唇,脸庞上写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坚毅。
班克走的吃力极了,那天神启过后所有人经过了魂力的洗礼都激发了属于自己的魂纹和能力,拥有魂力的同时带来的就是体力的大幅增强,可他却仿佛被漏掉了后面一项,他能感受到体内微弱的魂力流淌,可他的身体依旧孱弱无比。
罗牧早已经接过了班克大半需要背负的行李,可班克此刻看上去仍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能摔倒。
“牧哥…我…我要不行了”
班克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此刻的低温,虽然他的身体本就强于普通人并且接受过神启后也并非没有丝毫增强,但是距离能够在这片森林中存活下去的最低标准还差太多了,罗牧稍稍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向班克,每个人身上都仅仅穿着一件极单薄的布衫,一条长裤,班克的手掌脖子脸庞都已经被冻伤开始发紫了,罗牧又远远地望了仍不紧不慢走在队伍末端的亚努斯一眼,紧接着他就把班克也背在了背上,罗牧身上本就背了远比普通人多得多物资,此刻他几乎只是把班克托在了肩膀上。
大得多的重量让罗牧几乎每一脚都深深陷在雪里,但是他仍不敢停下半步,仍赶忙保持之前的速率前进着,因为包括他这个队伍中的每一个人刚刚都亲眼见证了亚努斯完全不同以往的一面。
罗牧一开始并不是走在队伍最前面,在最前面的一人要承受更多的风雪,也要踏足从未被踏足过的雪地,行走难度要比其余人大上许多,在刚刚进入亡者之森时罗牧前面有足足六人,而现在他能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那六人都已经死了。
每当走在前方的人悄无声息的倒下,亚努斯总会突然出现在队伍前方,默默地拿出他那根手杖轻描淡写的将因为昏迷而倒地挡住行进路线的人打向一边的树林中,而后示意他身后的人背负上那死去的少年身上的行李,而后队伍便会继续前进,没有一人会理会那被深埋在一旁树林厚厚雪层下的人,甚至队伍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多耗费体力看上一眼,他们似乎都认为这样理所当然。
神启过后的他们虽然已经获得了相当于初阶魂使的魂力,但那魂力就蛰伏在他们体内,魂力会随着时间一点点被唤醒,而那魂力被完全唤醒时其实也就意味着他们并不能活多久了,而现在的他们不过是身体远强于普通人的普通人罢了。
但罗牧并不相同,暗质仍和以往一般在他体内流淌着,之前的积累让他身体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所以此刻他还能坚持着前行,并且帮了班克一把,不过随着越靠近森林中央,温度也变得越来越低,风雪反而却有增强的迹象,罗牧也感觉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了,因为大量的魂力堆积在体内,暗质的运行速度也被抑制了很大一部分。
班克被罗牧背上后背后就瞬间没了声息,罗牧敏锐的听觉让他能清晰的听到班克的呼吸正一点一点消减,罗牧猛地抖了一下肩膀,班克悠悠的醒了过来“到…到了吗”
罗牧仍一步步艰难的向前走着,他的身体本就在那失去记忆的无尽黑夜中变得再没有丝毫温度了,此刻他并不能感到冷,而只能感到刺骨的疼痛,他感觉扶着班克的左手已经在一点点失去知觉。
可罗牧的声音仍旧平静无比“别睡着,我会直接把你扔在旁边的雪里”罗牧微微顿了顿又说道“就和刚才那些人一样”班克好像被惊到了,稍微清醒了一些,有些微弱的说道“好”
罗牧又说道“数数吧”于是班克就从一开始数起了数,班克的声音裹在风里几乎不可闻,只有罗牧能听到那细若游丝的声音“1…2…3…”
时间在这片森林里仿佛都被寒冷冻结了不再流逝,永远的白色,永远的高大到遮天蔽日的树木,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班克的声音已经让罗牧都几乎听不到了,而罗牧已经几乎再走不动一步,他此刻完全是依靠一股极强的韧劲在勉强支撑,队伍的行动速度已经变得极为缓慢了,而这时亚努斯仍保持着一般的速度跟着,队伍中央已经有人开始昏迷了,亚努斯的处理办法跟以往一样,这支队伍到现在算上罗牧和班克不过仅仅剩下了十人。
缪云走在队伍后方倒数第二个的位置,她的体力要远超一般人,现在仍有力量保持着利落的行走,她不停地张望着队伍前方,可极大的风雪让她看清前一人的后背都已经很费劲,她根本看不见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罗牧。
班克已经数到了五千三百二十之多,突然,他停了下来,罗牧也停了下来,他真的要走不动了,但他并没有昏倒,而是极用力把腿从雪中向外拔着,突然,班克好像恢复了些精神般极小声的说着,“牧哥…再坚持一下,我有感觉,不远了,就在前面”
说完这句话班克就昏了过去,罗牧赶忙又强行提了一口气向前走去,没有几十步,他走过一个十人几乎也环抱不过来的巨大树木,眼前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被树木环绕的不大的空地,空地靠外有几个小木屋,空地上的风雪仍不小,但却仿佛被清理过并没有很深的积雪,空地中央摆放了很多木桌,木桌上此刻空空如也。
空地正中央站着一个人影,风卷起空地上的雪,让那个人影隐隐约约看不清。
亚努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队伍之前,他仍背着手慢慢地向前走着,他先是微微向着空地中央的人欠了欠身恭声说道“见过大人”
仿佛是知道那人并不会回答,他就指挥着身后仅剩的十人将背负的巨大行李放在空地前的木桌上,而后让他们在空地前,面朝那中央的人站成了一排。
所有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任何一人能正常的站立,可罗牧在站在那人面前时却猛地站直,浑身绷紧。
而后他就仿佛又迸发了身体里所有的潜力,极凄厉的大声嘶吼着,那声音甚至压过了此刻的风雪声,他直直的冲着那人冲了过去,平时的沉稳和冷静消失一空。
罗牧体内仅剩的暗质仿佛也感受到了他此刻剧烈的情绪波动,疯狂的运转起来,空地不大,体内的风属性魂力让罗牧的速度仿佛最迅捷的风,他一闪而逝,已经冲到了那人面前,亚努斯手里的手杖已经出现,可那人却微微抬了抬手,亚努斯就再没有丝毫动作。
罗牧冲到那人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拳挥出,可还不等他那拳打出一半,一个快到他甚至看不清的拳头已经一拳打在了罗牧腹部,那一拳的力量甚至把罗牧打的凌空飞了起来,此刻罗牧就停留在了那拳头上半刻,冲着地面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挥出一半的拳头也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血液滴在地上,被风雪瞬间裹成了冰花,罗牧弓起身体紧紧捂住腹部,剧烈的咳嗽着,他就倒在了那人脚下,就像无数天前在那银色的沙滩上一样。
“我此生,必杀你”罗牧的声音仿佛蕴含着无数的鲜血,仇恨仿佛能从着小小的身体出喷涌而出,伴随着那令人牙酸仿佛咬碎了牙膛,从无数细碎缝隙中挤出的声音。
寒脊之前甚至没看过罗牧一眼,而现在,他却轻轻的瞟了一眼又倒在他脚下的少年,用一只手掏了掏被风吹的耳朵,漫不经心的说着
“这话,我早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