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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日寒风凛冽中,张筠悦终于回到了自己房中。
抖落了身上的风雪,张筠悦就窝进了罗汉床上小被中,在暖炉旁暖着手。
从前上下九重天,穿越雷暴风眼那也是小菜一碟。如今换成了凡胎肉身,冬日里的冷风都能让她狼狈不已。
喝了一杯茶暖了暖胃,苏儿就递过来了一些账簿和钥匙。
“这是纪大人刚刚让小厮送过来的,说是以后纪府就交给夫人掌家了。”
“嗯?”
张筠悦接过账簿翻了翻,有些意外纪景澈竟然还会把掌家之权交给她。
“大人说有您全权做主,除了必要的大事,不必向他过问。”苏儿补充道。
“嗯……”张筠悦没说什么,继续翻看着账簿。
突然她问到:“原来管家的是何人呢?”
“回夫人,是管家。只不过遇到大事,从前拿主意的纪老爷,后来就是纪大人。”
苏儿早就打听好了,她做事向来齐全,这也是张筠悦喜欢她伴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那怎么不让管家继续处理这些事呢?”张筠悦问道。
“管家前些日子因着身子不好已经请辞回乡去了。”苏儿回答道。
“嗯……”
张筠悦仍然翻看着账簿态度不明。
“夫人可是不想……”苏儿话没有说完。
张筠悦知道苏儿的意思。
她以为自己是嫌麻烦不想接手这些事儿,所以问自己是否需要回拒了。
本来她是有些嫌麻烦懒得打理,可是一看账簿一切井井有条,平日里自己也应该不需要处理什么。
“算了,吩咐下去,一切照旧,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也不必来询问我。”
张筠悦这就是应下了掌家这件事了。
“是。”苏儿应下了就匆匆出去吩咐去了。
……
下午睡了一觉起来,张筠悦磕着瓜子儿还没有享受到惬意的生活几分钟,就又被打扰了。
“夫人,吕相想见见您。”苏儿进门有些纠结的说到。
“嗯?”张筠悦一怔,一下没反应过来。
“吕相午时就上府就同大人在书房商议,约摸是事毕了,所以就派人过来通传一声。”
“谁派的人?”张筠悦问到。
“是纪大人。”苏儿答道。
“嗯……行,你去回禀一声,我马上就来。”
既然是纪景澈的人传的话,那就说明纪景澈知道此事,并且同意了。
哪知苏儿的面色并不好看,有些急切的叫道:“夫人,不可啊!”
张筠悦刚把抓在手里的瓜子放下,疑惑的望向苏儿。
“您昨日才新婚入府,今日怎可就私下里见左相呢?”苏儿苦口婆心的劝道,“况且您与吕相和离过,这件事若是传出去……”
“那就让此事传不出去。”张筠悦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苏儿的话,又道:“况且我们清清白白,传出去又怎样呢?”
人无完人。苏儿不好的一点,张筠悦觉得约摸就是太恪守那些所谓的礼教仪度了。
起身便开始更衣梳妆,苏儿就知道她是拦不住了张筠悦了,也不再多说,赶忙上前伺候。
……
吕嵩约见张筠悦的地方,就是在腊梅林子的一处亭子里。
张筠悦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吕嵩正聚精会神的自我对弈,身旁还跟着好几个下人,堆放着一些东西。
吕嵩今年也不过刚刚而立之年,却早已身居左相高位好几年。浑身散发的可揽山河映日月的气度令人不可忽视。
张筠悦就像个老母亲般看着吕嵩,愈看愈满意。
没错,就是老母亲般。
吕嵩,幼时可是前世的自己一笔一划启蒙并教大的。
然而风水轮流转,张筠悦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这世就成为了自己的先生。
“见过左相。”
时至今日,张筠悦给吕嵩见礼还是有几分别扭和不服气。
至于这不服气在哪里,自己也说不明白。
“来啦。”吕嵩右手食指中指一松,一颗白子就落在了棋盘上的一个关键处。
“嗯。”张筠悦轻声应到。
收回心神,吕嵩满脸温柔的看着眼前人。
“许久未见了,今日便来来见见你。”
吕嵩起身,小心翼翼的为张筠悦理去发丝上一粒雪点。
知道他话没有说完,张筠悦也不着急。
“不知道你这两日过得可好?”
“嗯……还不错。”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若是……罢了,你也不是那会忍耐的性子。”
吕嵩轻笑,令人如沐春风,眼角对张筠悦的宠溺不带丝毫掩饰。
一旁的苏儿面色极为怪异。
从前无论是在安国公府,还是吕相府,二人这般亲密的模样都没什么。可如今可是在纪府,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怎么二人都没有丝毫收敛呢?
“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张筠悦说到。
一阵寒风裹杂这些许雪点闯入亭内,两人厚实的斗篷抵挡住了它的入侵。
吕嵩鬓角的几缕发丝却被寒风吹得飞扬。
他方才为张筠悦理去雪点的右手还伸在斗篷外,右手食指中指在宽广的袖袍下交互摩擦。
嗅着鼻尖的腊梅芳香,张筠悦总觉得今天吕嵩有什么大事要说。
吕嵩一有心事,就爱摩挲着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像极了对弈之时犹豫不决的人二指之间夹着一枚棋子反复思量的模样。
“好。”吕嵩轻声应答到,一挥手,旁边的下人就递上了一排东西。
他说到:“这些都是往日里你喜欢的吃食和一些消遣的玩意儿。”
张筠悦抬眼看去,有不少的零嘴糕点还有几本话本子。
她疑惑的看向吕嵩。
从前吕嵩也不是没送过她这些东西,她还在相府做着丞相夫人的时候,这些东西隔三差五吕嵩就会派人送给她。
像是下定了决心,吕嵩缓缓说道:“不日我就要辞官了。”
张筠悦不语。
吕嵩十五出师,十六名扬朝野,十八致仕,二十二官居左相高位。
凭他的能力和在朝野的威望,除非他自己辞官,否则就算是如今的新皇也奈何不得他。
轻叹了一口气,他的右手摸上了张筠悦的头,摩挲着发丝,吕嵩继续道:“前些日子出使叠国回途之时,途经北境雪原,恰逢暴风雪来临,我们一行人就走散了。”
“我躲入了一处山洞,没想到山洞远比我想象的大,随着山洞一直往里走,就进入了一片内谷。”
张筠悦静静听着,她大致知道吕嵩遇到了什么了。
“内谷里面没想到就是那传说中的神道教的总坛。”
吕嵩收回了手,负手迎寒风而立。
“我在教内停留几日,收获颇丰。有幸同教宗坐而论道一夜,深感触动,如今回想起来,仍是萦绕我心,挥之不去。”
“不日就是神道教对面招收弟子的日子,教宗大人曾说过我天资不错,所以我决定踏上修行的路了。”
“……”张筠悦语塞。
所谓的教宗,她再清楚不过了是谁了。
估计那一夜的坐而论道,也是刻意而为,为的就是骗吕嵩加入修行吧……
“我本在这凡尘无牵无挂,若说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吧……”吕嵩回身望着张筠悦,见她低头蹙眉的模样,以为她是舍不得他。
“人终须一别,莫太难过了。”吕嵩安慰道。
“……”张筠悦仍然语塞。
难过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觉得的缘分一事,真是奇妙的很。
若是让吕嵩知道他们师兄弟即将变成师徒又会是怎么样……
等等,那神道教的那小子岂不是成为了自己的师祖?真是乱七八糟!哪有做徒弟的又成为了自己的师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