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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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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十岁那年,朝野之中风头正盛的吕嵩上门,说是要收张筠悦为徒,做他的授课夫子。

    彼时吕嵩虽刚致仕不久,但前途不可限量。张筠悦死活不肯进官学读书,也不愿请夫子上门授课,但听说了吕嵩的请求时,竟欣然应允了。

    一家人为她愁了两三年的读书识字一事迎刃而解。

    她十二岁那年,参加了年轻学子间的品花会,实为比试各青年才子所学的宴会。

    席间张筠悦一篇短赋艳压群场,摘得头冠,才气传遍京都,自然也惹来了当时的二皇子的青眼。

    接下来的一年,二皇子频繁的拜访安国公府,京都关于张筠悦要被册立为皇妃的事愈传愈烈。

    安国公府上下为此头痛不已,没人希望张筠悦嫁入皇室。

    与此同时,吕嵩官拜左相高位,身为吕嵩唯一的学生,又摘的品花会头冠的张筠悦在京都一时风头无量。

    品花会后吕嵩便不再上府授课了,一是张筠悦已经学有所成,二怕也是为了躲避隔三差五就上安国公府的二皇子。

    他推辞说自己政务繁忙,实在是无力再教授张筠悦,所以在他的推荐之下,张筠悦进入了官学读书。

    从前张筠悦死活不同意去官学,如今怕也是因为想躲避二皇子才同意了。

    他们夫妇还正为此时发愁,没想到吕嵩就轻松解决了。

    二皇子自有太傅授课,是不会与高门大户,大臣公爵的子女一起读官学的,而官学礼法森严,二皇子也再也不能随意见到张筠悦了,他们夫妇总算是咽下了吊着的心。

    十四岁那年,不知怎么的张筠悦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要被册立为二皇妃一事旧事重提。

    同年,纪府突然上门为纪景澈提亲。在张筠悦一口同意,苦苦哀求,好说歹说之下,他们夫妇允了。

    张筠悦同纪景澈就定了亲。

    虽然悦儿年纪还小,但若是再再等等,怕是就逃不出嫁入皇家的命了,况且悦儿喜欢纪景澈,那也没什么。

    她十六那年,二皇子同大皇子争储成功,被立为皇太子。

    身为大皇子好友,并且左膀右臂的纪景澈遭到二皇子在朝堂仕途上的致命打击,然而看在他父亲纪轼的面子上,至少留着一条命。

    不久后张筠悦提出退婚。

    虽然此时退婚太不人道,但若是让她就这么嫁给一个再也没有未来的人,他们夫妇也十万个不情愿。

    后来纪景澈来纪府求过他们,就这么跪在他们的面前,也立誓过一定会给悦儿一个安稳辉煌的将来。

    他们也不是没有动摇。

    但是悦儿的态度竟然比他们还要坚决,他们也只能顺着悦儿的意思拒绝了。

    那年那个忍辱负重,满身落寞,一步一脚印离开纪府的少年还映在她的眼前。

    那一年的退婚一事又让张筠悦站在了舆论顶端,当然这次都是些不好听的言论。

    然而事态更是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两个月后,悦儿开始哭闹着要嫁给吕嵩,为了嫁给吕嵩要死要活。

    她不顾人伦纲常这一举动差点没气死他们夫妇。当时京都对于悦儿的传言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他们实在是搞不懂,当初悦儿同纪景澈相处的那两年,他们二人之间那是真的真情实意,怎么后面退婚就退的那么决绝呢?

    她同吕嵩几年清清白白,同一般先生学生之间并无一二,怎么突然就说心悦于他,要同他谈婚论嫁起来了呢?

    关键是后来没两个月,这位年轻的,意气风发的吕相,居然真的满脸笑意的上门提亲了。

    世人都传吕嵩是迫于舆论压力,然而上门提亲的吕嵩态度那是一个诚恳,置办的东西那也是极有排场。

    安国公夫妇自然是没允。

    架不住后院的张筠悦实在是折腾,要死要活,把自己搞得那个乌烟瘴气,臭名远扬。

    吕嵩第二次上门提亲的时候,这事儿就成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吕相大人,不仅会主动提亲,被拒绝了之后还二次上府。

    除却张筠悦和吕嵩之间的师徒关系,其实安国公夫妇对这桩婚事是一百个满意的。

    那年九月初三,张筠悦年十七,十里红妆嫁入吕相府。

    至此日子才消停了两年。

    两年后,十九岁的张筠悦拿着和离书回到了安国公府。

    和离的原因是张筠悦两年无所出。但知情人都明白,两个人清清白白,连过分的举动都没有,能有所出才是怪事。

    曾经这桩婚事被京都许多的人都不看好,如今张筠悦和离,他们更是讥讽嘲笑声不断。

    幸亏她回来以后并没有受到影响,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并且一再为吕嵩辩解,说好话,甚至于言辞中还透露出对吕嵩的几分感谢,他们安国公府众人才止住了要找吕嵩算账的心。

    没两个月,京都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先皇病逝,本该由先前就被立为皇太子的二皇子继位,然而宫门紧闭三日,继位的新皇却是大皇子。

    发生了什么事,京都里的人精们都清楚。

    人人自危的阴霾笼罩了京都好些日子,就连往昔的旧友亲戚之间都不敢相互走动。

    直到那位突然回到京都,突然身居要职,突然掌控朝野的纪景澈再次上安国公府提亲。

    这提亲的对象,当然是安国公府的三小姐张筠悦。

    人人都以为安国公府完了。

    他们都以为纪景澈是为了报复曾经的退婚的羞辱,事实上连他们安国公府众人也这么以为。

    甚至于当面对纪景澈比吕嵩当年置办的更为丰盛的嫁妆,更为诚恳的态度的求亲时,他们连通知张筠悦都没有,就直接替她回拒了。

    后来没两个月,事情就轮到了安国公府二公子身上,他被收监押在刑部,无人能见,饶是安国公和大公子也无能为力。

    后来听说私下里纪景澈和张筠悦两人见过一面,也不知道两个人商量些什么,纪景澈也就第三次上门提亲了。

    这次竟然是张筠悦亲自出面,同意了这场婚事,甚至于让人阻拦着,不给安国公夫妇任何说话的机会。

    京都众人谈论的对象,自然又变成了她,张筠悦。

    年二十,张筠悦终于嫁给了纪景澈。

    ……

    自家的宝贝女儿谁不想好好藏着,精心呵护着,偏偏张筠悦总是站在了大众视野里。

    安国公夫人亲切怜爱的拉着张筠悦的手,两人形影相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

    突然想起了什么,国公夫人凑近了张筠悦,悄声问道:“那你可同他同房了?”

    张筠悦曾经嫁给吕嵩两年,仍是完璧之身,她也是知情者之一。

    个中原因是什么,她不好过问,也不甚在意,左右自家女儿也没吃什么亏,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突然被起来,张筠悦没有着急回答,仔细想了想,才贴着耳廓回着国公夫人道:“未曾。”

    然后又补充道:“母亲放宽心,他允诺过我的,我不同意,他是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的。”

    听着张筠悦的回答,国公夫人突然悬起的心才又安了回去。

    她见不得她的宝贝女儿受到任何的伤害委屈,什么方面都不行。

    又绕着园子走了两圈,两人高兴的说着话,充满欢声笑语。

    后来张筠悦的大哥,二哥,父亲也挨个的私下盘问着张筠悦,但她只是笑着回答着无事。

    三人都是颇为无奈,只能语重心长的劝她不要委屈自己,告诉她安国公府的众人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一下午,张筠悦觉得这家里,这些亲人,温暖极了,嫁给纪景澈换来整个安国公府里的人平安顺遂,真是划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