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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娘子叫他说的眼圈儿一热,连忙道:“叔您放心,家里还有呢!”
村医这才接了粮食包,范娘子又叫了儿子跟着过去拿药,一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唐家人都是厚道人,唐老汉和唐有吉是真的老实又厚道,唐有祥的脾性儿急躁些,性子却也是善良豪爽又厚道的。
有时候遇上啥事儿,会忍不住埋怨他们太老实,可再想想,甘蔗没有两头甜的,正因为他们这性子,所以人缘儿才这么好,村医是个冷清性子,对他们家也有三分照顾。
米宝仍在哭天抹泪,唐老汉都煞住哭了,她那儿还没缓过来,不知道眼前的情形咋处理,简直急的不行。
爷俩人都围着她哄,唐老汉不知从哪儿找出一个破拨浪鼓,对着她当当的摇:“不哭了啊,米宝儿不哭了,都是阿爷不好,看这看这,不哭了啊……”
范娘子抱过来拍抚了好一阵子,米宝才慢慢的止了哭,回过神儿来,就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埋进了娘亲怀里。
包娘子端上饭来道:“晚了,瞎对付两口吧。”
说是对付两口,其实比平时吃的也好的多,包娘子人虽然憨憨,做饭却是一把好手,还擀了一板子面条,一人碗里大半碗面条,掺着些野菜和兔子肉。
这会儿天都黑了,大家也没点灯,摸黑吃着,米宝被爹爹揽在怀里,就听着阿爷的呼吸又重了重,好像在偷偷的掉眼泪。
米宝的动作停了停,心里有点酸酸的,觉得为了阿爷,忍一忍讨厌三叔也是可以的。
就在这时,忽听外头有人道:“有祥,在家吗?”
大家都是一顿,赶紧到处藏碗,大伯娘飞快的跳起来,满屋子乱跑,疯狂把屋里的风往窗户扇,生怕有肉味儿飘出去。
唐有祥已经应了一声,赶紧出去了。
范娘子走到窗边,晃亮了火折子,点起了灯,然后端着出去,道:“族长咋来了?快进屋坐。”
屋里黑灯瞎火的,族长摆了摆手,也没进来,只道:“还没吃完饭呢?你爹的伤没事吧?你也没事吧?”
唐有祥就道:“没事,叫立冬叔看了,都没伤着骨头。”
族长显然就是随口一问,就点了点头:“有祥,来来,你过来咱说句话。”
庄户人家也没有待客的茶,范娘子把灯放回去,倒了一白碗水出来,递到族长手里,族长接过来,直接就在院里石磨上坐下了,唐有祥跟着坐下。
族长就道:“有祥,咱得多长时间没猎着东西了?”
唐有祥想了想:“得有……小二十天了吧?我记着上回猎了两只兔子,那会还没进八月呢。”
族长嗯了一声,就慢慢的喝了口水。
米宝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感觉到娘亲的手,猛的紧了紧。
下一刻,族长就道:“再这么下去,就得饿死人了,我寻思着,咱往深山里头走走,你说行不行?”
唐有祥直接道:“哪有啥行不行的,族长您咋说,我就咋干,我听您的。”
族长是真喜欢他这个性子,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是个仗义的,我也是没办法,咱村里说起打猎,连及上你一半儿的也没有,这事儿还真就得你挑头,这一回只挑青壮,咱俩合计合计谁合适。”
两人就开始仔细商量。
范娘子紧紧的捏着手,一声不吭。
包娘子已经忍不住了,低声道:“这时候的野物,跟往常可不一样,就跟疯了似的,个顶个咆噪的很,这时候进山不就是玩命么……再说有祥身上还有伤呢!弟妹,你可得好生劝着点儿,可不能叫他逞这个英雄。”
范娘子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大堂哥唐明松低声道:“娘,这不叫逞英雄,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咋没办法?”范娘子的声音极小极小:“咱又不是没吃的,装个病不就行了。”
唐明松也低声道:“装病,能装一阵子,还能装一辈子蛮?别人不去就不去了,二叔是出了名的好猎手,肯定妥不了得去。爹,这一回我去吧,您别去了。”
唐大哥也道:“我也想跟着我爹去学学。”
“想啥想!都别胡咧咧,”唐有吉道:“你们才多大!还轮不上你们,我跟着有祥去就成。”
包娘子急了:“不行!你们爷俩都不许去!你都多大岁数了,还算啥青壮!”
唐有吉沉默了一阵,声音闷闷的道:“要不咋办。”
室中一阵安静,只能听到外头族长和唐有祥的声音不时的飘进来:“……在外头最多过两晚上,咱不能贪心……”
包娘子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两晚上……”
黑暗中,范娘子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米宝儿肩上,声音倒是挺平静的,低声道:“咱得……好生寻思寻思,咋给他们带饭。”
“带啥饭!”包娘子急了:“你咋能答应!你得挡着啊!咋能叫他们去送死!”
随说着,其实也知道挡不住,忍不住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米宝用力抓紧娘亲的手指,双眼大睁。
她生于末世,对这种情形,其实很了解。
吃饱穿暖的时候,要善良很容易,但在大家全都饿,很饿很饿,饿到有性命之忧的时候,没人能善良。
就算老天爷,也没法让一个快死的人善良,更没法让爹娘看着自己的儿女活生生饿死,却什么也不做。
之前有一个基地,率先研究出了借助木系异能大批种粮食的法子,却捂着不往外说,研究员叔叔就说太蠢了,果然,不出一个月,全国第二大的基地就这么没了,迅速的不可思议。
如今也是这样,有吃的,捂着没什么不对的,搁谁家也会捂着。
但捂着,遇到这种时候,比如说爹爹要去打猎,要跟很多人在外头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为难了。
要不就一起饿肚子,要不就只能暴露出自己有粮,没第三条路可走……因为在那种处处危机的时候,落单就意味着死,你没法藏着吃。
米宝儿心都揪了起来,想说我可以养你们的,我的物资有很多很多……可在这种时候,莽撞露富同样不安全。
她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她不想让自己危险,更不想让家里人跟着操心。
她呆呆出神,想着这事儿要怎么做才最好。
唐有祥很快就跟族长商议妥了,族长还得连夜把人都通知到,急匆匆就走了。
唐有祥送了他出去,一转身,猛然觉得眼前多了个什么,唐有祥没防备,还差点被绊一跤。
借着月色,他弯腰一瞅,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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