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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一連三日,阿離都精心準備食物,小心放在屋外。還不忘大費周章地與他人解釋,只說朋友需要休息,切勿打擾。偶爾擔心地想和屋內人說說話,卻沒有回應。
直到第四日送早膳時,發現屋外的鎖已經打開。房門虛掩,輕輕推開,已是人去屋空。阿離長出口氣,近日裏也是身心俱疲,遂喚了青鸞準備回家。下樓瞬間,正看見一個胖頓頓,滿臉忠厚的人在與老闆娘說笑,竟是那藥鋪掌櫃。
阿離怒火中燒,衝過去就要拉着此人報官。藥鋪掌櫃滿臉錯愕,也不知發生什麼事,仔細一看原是前幾天買巴豆粉的小姑娘,還以為藥出了問題,趕忙問起來。少女越聽越氣,竟還敢提買藥之事,明明就是“...禁...”當然這幾个字並不好意思說出來,總之就是要拉他去官府。
清晨時分,客棧里并沒什麼人,只有老板和夥計們在。大家都圍了過來,紛紛勸着說這个藥鋪已在楓葉鎮經營好幾代人,一向信譽極好。阿離半信半疑,掏出剩下的半包藥準備去官府驗貨。眾人看到,哄笑起來,普通巴豆粉而已,稍微上點年紀的人怕是都辨得出。主僕兩個這才反應過來,頓時無比尷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阿離更是羞得雙頰緋紅,氣得直跺腳:居然,居然,又被這個江湖術士,給耍了!
一只青鳥飛旋而下,輕盈地落在花枝上,迎着風微微擺動。月色如水,滿院光華。少女從往日的思緒裡回了回神:[若不是被你那幾次騙慘了,我也沒那麼大的膽子,幹跑上九華山,去這天下最負盛名的玉虛觀。]想着不由得淺淺一笑:“九華山,玉虛觀。”
九華山,天下第一山,立此地為觀,自是天下第一觀。高聳入雲的山峰仿若與天庭相接,層巒疊翠,連綿不斷。水光山色,奇珍異獸,應有盡有。
玉虛觀與其他道觀也有許多的不同,平時並不接香客,只一年兩次開與皇家祭祀。歷屆觀長均與仙家有緣,得道成仙者數不勝數。平日里恪守清規,誦經打蘸,寫經製藥,众弟子無一不是精挑細選,天資聰慧之人。
所以,當兩個妙齡少女出現在威严耸立的廟門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真是非常的稀奇显眼。
天刚蒙蒙亮,空山新雨后。一個很清秀的小道童輕輕打開門,望着前方的少女,毕恭毕敬地行礼:“请问,二位姑娘是有事前来吗?”
青鸞正準備答話,被阿離攔了下來,“這位仙童,我與妹妹是來尋親。“佯裝神色黯淡,“家中長輩年事已高,對早年在貴地修行的兄長甚為想念。宅子里也沒什麼男丁,又怕鴻雁傳書有什麽閃失,就讓小女子來請兄長回去一見。”
“哦,那还煩請兩位告知此人姓名或者道號,在下好去通报。”
“姓陶,名惜,道號惜然。”
“啊!”小童輕嘆了一聲,眼神有些吃驚,接着說:“此事,吾做不了主,還請稍等片刻。”轉身進了道觀。
沒過一會兒,又走出位年輕的道長,儀容不凡,領着阿離與青鸞來到客間。房屋不大,卻自有一番清幽氣象,陳設有書,有花,牆上懸有八卦。
那位道長喚人點上香爐,擺上茶點,笑道:“適才聽小師弟說,這位姑娘是來尋大師兄的。”
“啊,大师兄?!”
“难道姑娘不知道,惜然师兄乃是我玉虚观觀長,清遠道長的唯一閉門弟子,也是我們的大師兄。”
[看來這玉虛觀也是徒有其表,居然讓個江湖騙子做掌門大弟子。]阿離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出神地想着,青鸞趕緊碰了碰她,“小姐?!”
“哦,我與兄長已多年沒有往來,並不知此事。”
“姑娘來得不巧,師兄正在閉關修行。少則幾日,多則半年,恐不得見。”
[什麼!莫非,我還要在這裡住上半年!]望着少女滿眼的驚恐,對面的人忍俊不禁,“在下道號清玉,二位先在這裡安心住下。有什麼需要就遷仙童告知與我。”話鋒一轉,“師兄修為極高,也許很快就能出關。”
一日閑來也无事,轉眼到了晚上。阿離懶懶地打開窗,迢迢銀河,明月高懸,九華山夜之美盡受眼底。“真不愧是道家仙山,舉世無雙。”情不自禁地讚嘆着,頓時生出了夜遊九華山的想法。回頭看青鸞已經睡下,躡手躡腳出了門。
深深吸上口清新的空氣,精神煥發。巍峨層層的廟宇與青山相掩,讓人肅然起敬,無限虔誠的敬仰,充滿了望而生畏的小心翼翼。月色美而亮,玉虛觀如若飛在雲端,又似墜在霧里。
少女傾心陶醉在壯麗神聖的景色裡,穿過幾座殿宇,越走越遠。一陣凉意襲來,打了個寒颤,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迷了路,不知身在何处。只抬头望见一处飞阁流丹的层楼,里面有火炉燃烧的声音,门上有三个鎏金的大字,遒劲有力的篆书,“藏经阁”。
怕惊扰了楼内人,阿離正想離去,卻走出來位慈眉善目的道長,銀鬚白髮,笑瞇瞇地問道:“這位姑娘,如何深夜來到藏經閣啊?”
趕忙停住,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長还请赎罪,小女子無心冒犯。只是今日來貴觀尋人,又見這夜色極美,便遊歷了起來。”
“哦,”摸摸長長的鬍鬚,“姑娘所尋何人?這玉虛觀可沒有老夫不知道的人。”
“姓陶,名惜,道號惜然。”
“原來是惜然啊...”特意拉長了聲音,若有所思般,接著抬手指了指北方,“他就在一邊的樹林裡清修,你順着這個方向,走上几步就到了。”還不等少女作答,老人瞬間便不見了,想是回到了樓裡。
阿離可有些犯難,夜色已深,自己孤身去尋一個男子,甚為不妥。可是如若不去,難道真要等上半年不成。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樹林裡瞧瞧。
越過藏經閣,房屋就稀少了起來,漫步不久,便看到一片樹林。女孩咬咬嘴唇,走了進去。說來也奇怪,明明在外看着是個很小的林子,卻走了幾圈也出不去,更是毫無他人存在的痕跡。
冷風陣陣,似有野獸嚎叫,女孩害怕了起來。正不知所措,突然感到身後疾風陣陣,轉過頭,竟是只健碩兇惡的白虎,徑直扑了過來。想躲早已是來不及,阿離大叫一聲,突見几道金光閃過,那白虎便往後退了退,忽地不見了蹤影。
籠罩在銀色的月光下,玉樹臨風的身影,更顯挺拔。天藍的道袍罩在毛月色的轻纱下,袖口荠色花纹绘成八卦之形,黑漆的長髮高高地挽起,發頂还別有一枚藍紫色的蓮花冠。
此人轉過身,仙風道骨,一臉清明。
正是,陶惜然。
阿離一時,竟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