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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以这样的身份成为维纳达帝国宰相,莫宁一贯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但今天的事情太过离奇,他必须得找艾伯特问个清楚。
流光在艾伯特的宿舍里逐渐凝聚,房间中空无一人,门窗紧闭。
莫宁皱起眉头,他瞬间锁定了另一处地点,浓郁的光芒自他双眼迸射开来。
耶赛尔到处都是魔力检测装置,不过这是占星塔的员工宿舍,这里出现光元素波动是很正常的事,他需要运转大规模空间传输魔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目的地。
随着法阵的光芒亮起又熄灭,莫宁身边的环境再一次变化,他站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挑高的天花板上印满了神像,四周都是七彩琉璃玻璃,将阳光分割成各种色彩。
“艾伯特!”
他低声呼喊着,他的声音溅起了一圈埃尘,它们四下飞舞,像是古宅中生长的幽灵。
直至尘埃落地仍没有人回答他,但莫宁已经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元素激流,他闪烁了一下,出现在一间古朴的书房里。
房间中的两人并不惊讶他的出现,艾伯特瘫坐在沙发里,满面愁容,奥利奥则是坐在书桌后的椅子里,整个人几乎和黑暗融在了一块。
在屋子里听见了第二个呼吸声,莫宁转过头来,在会客桌后的长沙发上发现了一个女人,她穿着图坦教的白色衣裙,如果没记错的话,菲莉娅今天的装扮也是这样,毕竟他们举行的是图坦教风格的婚礼。
莫宁瞪大眼睛。
“艾伯特,你知不知道有两个菲莉娅?”
“当然知道。婚礼车队一共有两队,第一队是假的,按照计划她们本该出现在婚礼现场,第二队是真的菲莉娅,如果不是奥利奥殿下恰好在场她们就全死了。”
艾伯特指了指那个女人。
“她被人下了咒印,马上就得死,图坦来了都无力回天。”
莫宁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慢慢坐在奥利奥对面的椅子里,灰尘从坐垫的缝隙里喷出。
如果按照那些人的剧本,真的菲莉娅将会被她们杀掉,而假的菲莉娅将会被送到婚礼现场。
如果这个菲莉娅在婚礼现场当场死亡的话......
“嘶......”
莫宁深吸了口气,“他们是想栽赃瓦尔登家族!”
艾伯特点头。
“帝国吃了几场败仗,每一个人的口袋里都干瘪瘪的,只有瓦尔登家族除外。在现在这种形势下,谁能拥有瓦尔登家族的财富,谁就能拥有获胜的筹码。米德尔顿家族肯定站在陛下这边,菲莉娅的死会让米德尔顿家族和瓦尔登家族产生冲突,那些人显然不想让陛下得到这枚筹码。”
莫宁指了指那个女人。
“能从她嘴里问出东西来么。”
“你觉得呢。”
“我想不能。”
莫宁很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看向奥利奥。
“帝国就要重新洗牌了,你不打算上桌么?”
奥利奥摇头,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地图。
“也对。”
莫宁勉强地笑了笑,“东伊克拉人就要来了,帝国内部却乱成了一锅粥,我真怀疑有不少人已经做好了投奔东伊克拉帝国的打算,毕竟他们原本就是东伊克拉人......”
“咻”的一声,奥利奥忽然站了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人看见那个昏迷的女人忽然扭动了起来,她面容痛苦,应该是被种下的咒印发作了。
奥利奥拿出黑福音书,艾伯特原以为他在想办法救这个女人的命,但眼看着女人的灵魂被抽离身体,化作一缕黑烟汇入黑福音书。
“......”
艾伯特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应该是没救了。”
合上黑福音书,奥利奥拔腿朝门外走去,莫宁低喊道。
“你去做什么?”
奥利奥指了指那张地图。
“没搞错吧?”
在这个男人面前莫宁始终没法保持平静,“你要回都灵?现在?”
奥利奥点头,但却被艾伯特死死抓住了。
“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你不能因为失去一个女人就忘记你的使命!”
他转头看向莫宁。“也许菲莉娅还没结婚,我们还能帮你把她给抢回来!”
奥利奥真想给这两个活宝一人一个大嘴巴子,但他真的懒得解释这些。
至于阿蒂法骗他的事他也只能算了,谁让他爱着阿蒂法呢。
莫宁也拦在奥利奥身前,他神情很是严肃。
“你也许真的放下了,但你不要忘了这个国家是你父亲亲手缔造的,帝国风雨飘摇,在这种危难时刻你居然想置身事外?”
“呃......”
艾伯特迟疑着,“他不应该置身事外么?”
“闭嘴。”
莫宁的嘴皮上下翻飞,“耶赛尔是你的家乡,维纳达是你的故国,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国家分崩离析吗!要是维纳达帝国被并入伊克拉人的版图,你真的觉得奥卡西姆能偏安一隅吗!”
不愧是帝国宰相,换个正常人早该被说动了,可惜奥利奥从来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他退后半步,然后像是驱赶苍蝇一样对着两人挥手。
莫宁无可奈何地说着。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耶赛尔?你既不要菲莉娅也不要皇位,你难道只是来看风景?”
奥利奥挠了挠头,幽黑的火焰将那女人的眼底占据,她忽然开口,吓得艾伯特一个哆嗦。
“阿蒂法希望我能成为维纳达皇帝,她以菲莉娅有难为由骗我来耶赛尔,但我并不想当皇帝,我只想陪着阿蒂法。”
“所以还是为了菲莉娅对么。”
莫宁眯了眯眼睛,“米德尔顿家族永远忠诚于维纳达皇帝,如果帝国破灭,他们一家人都会死,你当然不会坐视这一切的发生,到那个时候你还是得来耶赛尔。”
没给奥利奥还口的机会,他飞速说道。
“你是想说你只是想保菲莉娅一条性命是么,可你觉得菲莉娅会像你这么想么?她的家人因帝国覆灭而死,那个时候你觉得她会听你的苟且偷生么?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吧。”
艾伯特在一旁补充。
“而且当皇帝到底有什么不好?”
奥利奥慢慢旋转着脑袋,歪头盯着两人。
“所以你们会帮我的,对么?”
艾伯特露出欣慰的笑。
“这是当然。”
“但你们也许会死。”
奥利奥话锋一转,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两人察觉出他情绪低落了很多。
“这些年我交过很多朋友,我们在共同信念的支撑下携手前行,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人死了,可我一直都活着。对于他们来说死亡是解脱,但对我来说这是极其沉重的负担。”
他解开大氅,衣服下骸骨嶙峋。
“活着对你们来说是一种幸福,但对我却是一种煎熬,你们绝不想体会这究竟有多痛苦。”
他合上大氅,把黑福音书插进口袋。
“但我不能死,我背负着朋友们的信念,完成这些信念后我就可以解脱,所以不要再给我强加信念了。至于菲莉娅......那是以后得事,以后再说吧。”
亡灵的悲怆在空气中蔓延,它们一层层堆积在房间里,像是浓稠的胶水,莫宁和艾伯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奥利奥一步步走出房间。
他慢慢走进黑暗里,单手扶住旋转楼梯,沿着台阶一级级走下一楼,七彩窗花在他的大氅上不断变化,埃尘随着他的步子蔓延开来,脚步声逐渐远去,像是和这个屋子里的一切一同消失在了历史里。
他在大门前停下脚步,借由门把手的反光回望着整个屋子,这是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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