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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过偶尔路过的闲人,秋棠翻身进了陈国师府旧宅。依旧是昨天翻进去的地方,大白天的,荒芜的花园尽显凄凉,比昨晚少了一份阴森可怖。秋棠蹑手蹑脚绕过干枯腐败的枯枝败叶,顺着长满了青苔的鹅卵石的路向后宅走去。
没有了夜色的掩护,宅院里的凄凉感和破败感扑面而来,撞得秋棠心口一阵阵发疼,几度忍住泪水,才走到了内宅院落门口,犹豫再三,秋棠还是伸出手,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内宅院子里一片废墟,破碎的水缸,砍成两节的条凳,刀痕累累的门廊立柱,地上的青砖上满是大火焚烧过的黑色印迹,厚密的蜘蛛网从横梁上蔓延得到处都是,随风飘荡的蛛丝冷不丁的扑在秋棠脸上,鬼魅的触感让秋棠心中愈发的不安。
拾级而上,推开了屋门,里面也是一片凄惨,倒着的椅子,撕碎的桌围子,打翻的碗盏,碎落一地的花瓶,秋棠扶着门框,尽量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蹑手蹑脚迈过了破烂的门槛。
吸了吸鼻子,空气里除了潮湿的气味之外,还是熟悉的味道,秋棠将破碎的桌围子扯掉,扶起了椅子,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拢到角落,坐在以前母亲常坐的椅子上,秋棠仿佛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蜷缩在椅子里,就像蜷缩在母亲怀抱里一样,秋棠心底突然涌出拦都拦不住的颤动,泪水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秋棠抱进自己,拼命压住哭泣的声音,她不能哭,不能让别人知道这里有人。
不知在椅子上坐了多久,秋棠终于哭累了,情绪也渐渐平稳了下来,她用破碎的桌围子擦净了桌子和椅子,看了看门外艳阳高照的天空,走向了屋子里放了一个高脚几的不起眼的墙角,挪开了躺倒在地的高脚几,秋棠蹲下身,想去寻找开启暗道的机关卡扣,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墙壁的一瞬间,秋棠停下了。
这个墙角有些过于干净了。
秋棠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恐惧,这样干净的墙角在这样一个破败的院落里显得是这样的突兀,这样的格格不入。在这不合常理的背后一定有自己没发现的现实。秋棠突然想起了昨天深夜那个从自己背后闪过的黑影,不由得感到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后脊梁爬满了整个后背。
秋棠将高脚几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又转身将桌椅弄乱,将地上的碎片踢散,将一切尽可能的还原成自己刚进门时见到的样子。秋棠做完这一切,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墙角,摸了摸藏在身后衣服里的鞭子,悄然退了出去。掩上门,秋棠噗通噗通乱跳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就像是将一个可怕的现实关在了里面。她还没做好揭开一切的心里准备。秋棠明白再多呆一会儿就可能会有一份危险,为了活着知道所有真想,秋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蹑足潜踪再次翻墙离开了陈国师府。
轻微的摩擦声,干净的墙角墙上开启了一道缝,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从墙里钻了出来,看了看屋里的陈设,不由得眉头越拧越紧,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追出去的想法,他退回到墙里,重新关上了暗道的门,屋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秋棠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凤栖阁,正好赶上凤栖阁的姑娘们刚刚起床梳洗打扮妥当,秋棠在梦灵儿的带领下与凤栖阁的一二等姑娘们互相见过礼,便开始在梦灵儿的安排下,围坐在一起,跟着秋棠学习如何配色,如何藏线,如何将花样儿绣得栩栩如生。
秋棠一点一点将自己所会慢慢讲给姑娘们听,可她心里装的却是那个挥之不去的墙角。
“尤德兴……”慕蹇煜终于睁开了眼睛,在昏迷了几天后,慕蹇煜终于再次恢复了意识。
“圣上,您终于醒了!”尤德兴激动地差点儿哭出来。
“尤德兴,去,将龙、虎两位将军传来。朕有重要的事。”慕蹇煜强撑着身子半靠在床头,沉重的呼吸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思维。
“杂家这就去。”尤德兴擦了擦湿漉漉的眼角,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看着尤德兴的背影,慕蹇煜的目光突然有些犹豫,到底是自己的身子,慕蹇煜现在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知道有些事情再不做,就真的没机会了。
“圣上!”不多时,龙虎二位将军拱手立在慕蹇煜床前。
“尤德兴,你出去,把门带上。”慕蹇煜点点头,把尤德兴打发了出去,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慕蹇煜才继续说道,“朕恐怕命不久矣,有件事要拜托两位将军。”
“圣上尽管吩咐,无论上刀山下火海,末将在所不辞!”龙虎二位将军急忙跪倒,齐声道。
“两位将军请起。”慕蹇煜伸出手虚扶了一把,“朕与太后争权夺势已多年,怎奈朕最终还是被太后一道遗旨困住了脚步。太后不许朕废太子,朕偏要搏一搏!如今朕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朕怕再不行动,朕的身子真的就熬不到看新皇登基了。咳咳……”慕蹇煜急促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龙将军急忙从桌上倒了碗热茶递给了慕蹇煜,慕蹇煜喝下缓了许久,面色才渐渐红润,“以往都是先皇驾崩,新帝登基,朕要改改,朕要亲眼看着朕选中的皇子登基,还要看着他坐稳朕的江山!咳咳……”又是一阵急咳。
“圣上注意身子!”龙虎二人急忙扶住慕蹇煜,“圣上放心,末将定将圣上所定太子送上龙椅,并辅佐他坐稳江山!”
“好。你们先回去召集兵马,养精蓄锐,待朕指令,你们便控制朝中太后派系的老臣,尽量让太子平稳登基。”慕蹇煜强忍咳嗽,对二人吩咐道。
“圣上放心。”龙虎两位将军拱手告退。
“尤德兴!”慕蹇煜靠在床头缓了许久,待到气息渐渐平稳,才再次唤来了守在门口的尤德兴,“去将白兮请来。”
“是。”尤德兴虽想张口规劝慕蹇煜多加休息,等身体痊愈了再召白兮不迟,可看着慕蹇煜冰冷异常的眼睛,尤德兴规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不多时,白兮跪在了慕蹇煜床边,此时屋子里只剩慕蹇煜和白兮二人。
“弄到了么?”慕蹇煜轻声问道。
“殿下谨慎的很,前几日想办法弄到了一些,可圣上却病体缠身,如今也不能用了。”白兮垂眸而答。
“今日我已无大碍,你这两日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弄来。朕要知道他究竟是谁。”慕蹇煜眼珠子都快瞪出了血。
“臣斗胆请求圣上一件事。”白兮想了想说道。
“说。”
“请圣上允许殿下出府。”
“你退下吧。容朕想想。”慕蹇煜没想到白兮会提这样的要求。他需要权衡一下。
“是。”白兮起身离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慕蹇煜再次唤来了尤德兴。
“太子最近忙什么呢?”
“殿下最近一直在太子府,不曾外出半步。”尤德兴回道。
“你去,告诉翊儿,从今天起,他可以自由出入太子府,但不可惹是生非。”慕蹇煜轻叹一口气。
“是。”都说无人能真正揣测圣意,尤德兴是体会最深的人,前几日还因为慕凌翊出太子府而大发雷霆的慕蹇煜,今日醒来不久后居然下令允许慕凌翊可以自由出入太子府了。尤德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知道太多的人,往往都活不长。
“殿下,殿下。”历旭松急忙拦在慕凌翊面前。
“起来!”慕凌翊一脸的不耐烦,“圣上都允许我自由出入太子府了,你怎么还拦着!”
“殿下恕罪,”历旭松跪在慕凌翊面前,“太后临终前就命人跟杂家说过,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保证殿下的安全,如今圣上圣体抱恙,您是太子,朝堂之上多少人都盯着您呢!”
“笑话!盯着我做什么!”慕凌翊冷笑道,“朝堂之上大部分都是墙头草,太后与圣上争权夺势多年了,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老臣起作用,其他的都是见风使舵之人,怕他们做什么!”
“殿下!殿下!”历旭松依旧想拦下慕凌翊,可慕凌翊敏捷的绕过了他,急匆匆跑了出去。
“去漱玉堂!”坐在轿子里,慕凌翊吩咐道。他要去找那个他在陵城见过的那个姑娘。
“殿下,殿下!”历旭松见拦不住,只得紧跟着跑了出来,紧紧跟在轿子后面,生怕慕凌翊出点什么意外。
轿子兜兜转转来到了漱玉堂,慕凌翊下轿,茶楼老板娘迎了出来:“这位爷,里面请。”
慕凌翊站在门口,里里外外打量着茶楼,茶楼里稀稀落落的茶客大都安静的坐着喝茶,低声聊天,完全没了昔日的繁华。慕凌翊皱了皱眉头:“你们这儿唱曲儿的姑娘呢?”
“对不住了这位爷,宫里老太后薨了,圣上下令禁响器,我们就把她辞退了。”老板娘解释道。
“她去哪儿了?”
“哎呦,这我可不知道。您找她是……”老板娘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慕凌翊。
“看什么看!”历旭松见老板娘话里有话,不由得上前挡在了慕凌翊和老板娘之间,“我们爷找那位姑娘肯定是有事,不该问的少打听!”
“这位爷对不住了。”老板娘见历旭松面色不善,心里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在圣城有这种排场和气度的怕是只有宫里的主子了。老板娘谄笑道,“那姑娘也是命苦的人,您若非要找她,您可以去绣坊街看看,要是绣坊街也没有,那估计您只能去凤栖阁碰碰运气了。”
“混账!凤栖阁岂是我们爷能去的地方!”历旭松打断了老板娘的话。
“去绣坊街。”慕凌翊没有半句多的话,直接钻进轿子,吩咐轿夫去绣坊街。
殊不知,几步之遥,有个人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