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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谢承用湿毛巾裹着小人鱼来到了训练营一侧的泳池处,只是这边已经聚集了好多学生。
大老远江厦就看到了抱着伏姣小心翼翼走来,甚至连颠簸都没有的谢承,“承哥!我们在这儿!”
谢承微微凝眉,但还是抱着怀里的人走了过去,“你们怎么在这儿?”
“嘿,我们关心弟弟呗!”说着江夏的目光漂移到小孩儿身上,瞧着那近乎盖住了对方整个下半身的湿毛巾,“弟弟还好吗?我们听教官说了,你是美人鱼吗?”
江厦的目光里是纯粹的好奇而不带有丝毫的恶意,甚至原本眼瞳里自带的凌厉之光也变得柔和。
伏姣想了想,正打算掀开一角大毛巾给江厦看看他好奇的鱼尾巴是什么样儿,只是谢承就好像小人鱼肚子里的蛔虫,见小孩儿手指刚动就抱着又紧了一点儿,还低声道:“做什么?”
“给江厦哥看看尾巴。”伏姣回答。
瞬间谢承脸黑了,他看了一眼江厦道:“你们先在那边等着吧,我带他去游泳池里泡泡。”
江厦是个小人精,一看谢承面色不对立马点头,“好嘞承哥!”
见江厦回了人群里,谢承面不斜视走到了泳池的另一侧,硬生生靠着自身强大的气势慑得其他人不敢接近,“怎么这么大方?还主动给陌生人看尾巴?”
又是阴阳怪气的谢承,伏姣抬头看着对方初见棱角的下巴,忍不住道:“你是阴阳人吗?怎么今天这么阴阳怪气?”
“……”
谢承沉默,闭嘴抱着小人鱼蹲在了泳池边。
他能感受道周围人投来的各种目光,或是好奇、或是惊讶,还有甚多来自于他们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原本这些不会令谢承受到影响,只是每当他一想起来全部目光、讨论的主角是自己怀里的小人鱼后,谢承就忍不住烦躁。
他借着身体尽可能挡住了别人的目光,一手拉着毛巾缓缓扯了下来,这才掐着小孩的腰将人自尾巴尖尖一点点放在了水里。
“呼,好舒服啊!”之前伏姣一直没有机会在这种全然开阔的水里活动,此刻甫一尾巴尖尖落在微凉的池水里,就立马带着了一阵浑身舒爽的战栗。
谢承见小人鱼蜷缩的尾巴放松,并开始来回扇动池水后才彻底几个人放了进去,又如同老妈子一般给人脱了上身的训练服。
在彻底落入水池的瞬间,伏姣浑身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耳后的腮轻颤,尾鳍捕捉着水流的跃动,鱼尾只需要轻轻一摆,便可以游出很远。
南洋训练营这里设置的泳池很大,因为是给精力充沛的小兽人们准备的,泳池横竖分别是80米、100米的场地,最深处可达到3.5米,听着似乎很深,但对于多数兽人来说这点儿深度可能只堪堪没过身高——毕竟全兽化后的兽人没有几个是身材矮小的。
伏姣很喜欢水,他全身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适应了水流的翕动,便顺应心里的冲动,微微挑动尾鳍又卷着水花一摆,白皙如葱根的双臂也划开了周遭来自于池水的压力。
下一刻,夹着水流的小人鱼像是一道银白色的晕影自池水中破浪而过,影影绰绰的身影像是打碎的钻石颗粒,被阳光照着有种醉心的美感与昂贵。
在水中畅游了一圈,伏姣隐约在簌簌水流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恍惚飘摇,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难以破开迷雾的笼罩,他朦胧之间难以听得真切,但又冥冥中感觉是谁在呼唤自己。
是谁呢?
是谢承哥哥。
想明白问题的小人鱼“嗖”地一下像是弹出来的利箭,茉莉白的鱼尾因为染水而溢出流光,他卷着水流自深处而起,原本敏感脆弱却在水中好像有着无尽力道的鱼尾随着尾鳍一起跃动,便鼓着力助伏姣破水而出。
哗啦。
银白的水花如同奔涌的海浪溅了出来,一道姣好的身影跃出了水面,即使年纪尚小,但微显玲珑的身姿和精致流丽的鱼尾都无一不彰显着他的魅力,那是童话故事中的人鱼王子,是希腊神话中能够魅惑人心神的塞壬——但他是纯洁美好的象征,是飞跃水面后而带出一道彩虹的仙子。
谢承无知无觉站在原地,他的脸上、身上是被水花溅湿的痕迹,乌黑的短发一缕一缕贴着脑袋,眼前的视线也带着了一层模糊不清的水光。但是他却很难移开自己的眼睛,只能呆愣愣地望向从水中出现的小王子。
“卧槽真是童话里的美人鱼!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全兽化的人鱼基因!弟弟太美了!”江厦痴痴望着那一幕,被水带出来的彩虹还淡淡浮在泳池上,他近乎目瞪口呆,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妈妈在床边给他讲的睡前故事——
在大海的深处有一个美丽的人鱼公主,她是姐妹中最美、最善良的一个,同时她也对海上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憧憬……所以,美人鱼公主真的上岸了?
“这才是老天的宠儿吧?我兽化以后鳞片比树皮都粗,不像人家高贵地像是小公主!”一位兽化后是鳄鱼的男生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自己此刻见到了不过是一场梦,即使醒来了也叫人感动。
“美人鱼公主……好漂亮啊!”站在人群里的夏媛媛也喃喃道,任是每一个小女孩心里都有个美好的梦,美人鱼、睡美人、灰姑娘,对于将将步入青春期的女孩来说,她们渴望成为公主,也渴望遇见自己的白马王子。
小人鱼一闪而过,在美好的瞬间绽放出自己最美的一面,便害羞怯怯地藏匿到了池水的深处,只能隐约看到水光下一抹茉莉白的尾巴尖。
砰!砰!砰!
这是谢承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随着一道道荡开的涟漪,那震颤的心跳声不静反促,像是拿着铁链将一头健壮年轻的公鹿绑在了心头,随着年轻公鹿的一次次反击,分叉的鹿角也一丝丝撞击在脆弱的心脏内壁上,带来了一阵比一阵强烈的悸动。
谢承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每一次见面都是一见钟情。
他对此有些嗤之以鼻,自己还是个小孩,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么感性又浪漫的话语呢?这不适合他,适合他的应该是此刻变成大黑豹冲下水,然后叼着那只浪兮兮的人鱼苗苗用牙尖教训一顿,最好是能把人欺负得叫他哥哥、叫他老公之类的……
蜜色肌肤的少年忽然红了耳垂,他不自然地挠了挠下巴,心里翻过千百种欺负小孩到泪汪汪的办法,但最后脚还是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直到玩够了的小人鱼主动探出水面,曲着双臂趴在了池水边。
谢承一脸平静,“舒服吗?”
“舒服!”小孩的脸上还是亮晶晶的水珠,他的眼瞳如同一双上好的琉璃珠子,略微骨感细嫩的手腕轻轻搭在了银白色的瓷砖上,“我好喜欢啊!”
“嗯,”谢承轻轻应了一声,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南溪和教官都走了过来。
原来今天这一遭围了这么多人,就是教官回去后那群小家伙们问的,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不可以说的,教官就告诉了大家伏姣有浅水人鱼基因,这一下引得一群孩子们好奇心上涨,连训练也做的不专心,就是磨着教官想看看传说中的美人鱼。
教官最后没耐住一群小崽子们的叽叽喳喳,便领着人来看热闹,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因为南溪重新和其他教官们商量了对策,他们对于这只罕见的全兽化小人鱼做出了新的训练安排,将以前陆地上的练习全部换成了水下环境,也就是说未来一段时间游泳池将是小孩儿的常驻地。
南溪神色温和,她半蹲在地上对趴在池水边的伏姣道:“虽然现在人鱼一直分为深海和浅水两个门类,但近一百年来能够全兽化的人鱼你算是第一个,所以我们的训练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或者教官,知道了吗?”
“嗯嗯,我知道的。”伏姣点头,沾着水珠的小脸一片乖觉。
伏姣的训练计划算是初步定好,时间安排与谢承他们差不多,只有训练的场地不一样。
但这样的变化却叫谢承有种微妙的怪异,明明在他设想的训练营生活中棉花糖应该是时时刻刻黏着他的,不论吃饭、睡觉还是上课,可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这样的落差感整整持续了一周,直到那天晚上棉花糖和伏家夫妇通完电话后,谢承发觉了小孩过于安静的状态。
他脱了黏在身上还有汗水的训练服,侧头就看到抱膝坐在床上的棉花糖。
小孩已经能够掌握鱼尾和双腿的转换了,但因为他喜欢时不时地亮出大尾巴抱着玩,便习惯于在宿舍里不穿裤子,只穿着一条长长的睡裙。
那是小孩的妈妈给他买的。
很好看,像是一位矜娇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