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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姣可不知道自己对着苏文的虚与委蛇正好被管家看得正着,他只知道自己在熟悉完庄园的路后刚刚路过玻璃花房,便在系统的一声“小心”下陷入了黑暗与昏沉。
不,或许说昏沉并不是全然的恰当,在目光无法企及的地方他还享有着最后的理智,似乎仅仅是视线与行为被剥夺。
庄园外逐渐染上了夜色的灰暗,漫天的星辰因为明亮的弯月而隐没了光芒,云层也逐渐显现,深深浅浅的颜色过度点缀满了整个天空,甚至那厚重的云有逐渐聚拢、加强、堆叠的趋势。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噼里啪啦的暴雨砸在了玻璃上,自花房内升腾出一阵暖呼呼的热气,内外冷热交替,导致玻璃上浮现出一层薄雾,又被颤动的花枝抹开了水汽。
陷入黑暗的伏姣微微侧头,他听到了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
玻璃花房内的地面都是瓷砖,暖白色的地面和簇拥着的鲜花相得益彰,像是一个温暖的小天堂,但对于此刻失去了视线的黑发祭品来说,这里却充满了未知的压迫,尤其那一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嗒嗒嗒”似乎每一步都正好地踩在了他的心头,再配上玻璃窗外瓢泼的大雨,战栗与紧张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
来自恶魔的诡异能力远远超出伏姣所料,此刻他甚至都无法联系到系统,只能任由脚步声靠近,然后他的下巴被一只冰凉地像是冰块一般的手钳住。
对方的力道很大,带着一种暴戾的情愫,但同时一股熟悉的气息涌入伏姣的鼻腔。
——是安塞万的味道。
人类会下意识地用嗅觉去记住某个人,当然前提条件是他们已经共同经历过更加亲密的接触,不论是拥抱还是交融,汗水与体香,不同的气息会在交缠间构成一种独特的味道,仅仅是某个人独有。
就好比伏姣,他身上的味道是清甜的茉莉花味儿,在这个潮湿的暴雨夜,即使周遭有着其他花种争奇斗艳,但也无法掩盖自黑发祭品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被雨水打湿的淡香,那是一朵淋雨后显得有些娇弱,却根茎中意外要强的小茉莉。
他昂着头,细细白白的脖子因为惊惧而浮现几根雪青色的经络,不显得狰狞,反而有种脆弱的瑰丽。少年人的身形是单薄且瘦削,薄薄的肩胛骨艰难地撑起了黑白的衣裳,还留空一截雪白的后颈被阴森森的黑影缠绕。
苍白的手指来回碾压,力道并不克制,很快淡青色的印子落在了黑发祭品的下巴上,甚至因为力道的收紧,原先白里透红的肤色惊现出一种诡异地甚至与那几根手指一般无二的苍白。
“嘶……”有些疼,伏姣忍不住倒抽口气,却很快被同样冰冷的唇吻住。
属于安塞万的味道愈发地靠近。
伏姣对于安塞万身上的味道总是充满了迷蒙的疑惑——身为恶魔的管家,他总是很在意自身的卫生,但恶魔本就不同于人类,他们没有汗腺、不会出汗,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总是更加浅薄,像是浮于水面的一层薄冰。
但安塞万不一样,他身上是血与硝烟的味道,还有着某种优雅的、贵族才会使用的香薰味儿,混杂却也格外地适合此人——混乱却难以琢磨。
伏姣鼻头动了动,他小声道:“安塞万?”
管家轻哼,他仗着黑发祭品此刻被蒙住了眼睛,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呵,为什么?”安塞万轻笑,他松开了捏着伏姣下巴的手指,转而勾出一抹缠绕的黑影,“听一听这是什么——”
下一刻,自黑影中传来的熟悉的对话:
“你是不是来自教廷?”
“是又如何?这和你有关系吗?”
“我也是教廷的人。”
……
“恶魔是骗子,我由衷地希望你不会被他诱惑。”
“我知道。”
……
“我的宝贝,我竟然不知道你隐藏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安塞万语气诡谲,叫人无法探听出他具体的心情与意图。
伏姣:……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真想捂住自己的嘴巴,说什么不好?在哪里说不好?偏偏在自己探路的时候为了知道苏文的目胡扯而被当事人听见,现在就是问该如何平息安塞万的怒气。
“我可以解释的。”伏姣想要为自己的“罪行”征得缓解。
“哦?那你说说?”安塞万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了,此刻他抱着黑发祭品坐在了花房中唯一的小沙发上,冰冷的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少年的脊背。
“我是胡说的,我才不是秩序教廷的人,那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应付苏文。”这件事伏姣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前他的目标只有两个——一是安抚好管家,二就是在骑士团到达的那日想办法逃离庄园,至于别的眼下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少年继续解释:“况且我哪里像秩序教廷的人?我只不过是一个代替别人被送来当祭品的小可怜。安塞万,你会相信我的吧……”
青年没有说话,他细细打量着怀里乖乖仰头的黑发祭品,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晚上的事情。
安塞万对自己的能力非常信任,他不觉得有谁能欺骗过他,因此在从黑影中听到小祭品和苏文的对话时,他最初是被欺骗了的暴怒,可暴怒之后却浮现了另一种更加诡异的心情——他并不想像是对待苏文一般对待伏姣。
对于苏文的身份安塞万早就心有所查,因此第一夜的晚上面对故意前来勾引自己的苏文,安塞万只是抓了一只低阶恶魔、加上幻术cao持,让苏文以为他真的成功了,至于安塞万的整个计划不过是为了迷惑这个秩序教廷的奸细,顺便坐在幕后看戏。
谁能想到苏文之后又来了一只傻乎乎的小老鼠,就是本来无心理会对方的安塞万都不由得被吸引,这才一步步发生了后来这些全部都在他计划之外的事情。
“嗯。”青年应声,他又吻了吻黑发祭品薄薄的唇,哑声声音道:“那便信你吧。”
说着他翻身将人压在沙发上,准备开始品尝顺便惩罚一下叫他白白生气的小祭品。
……拉灯……
晚间,伏姣是被抱回去的,那时候天边的暴雨已经停止,凌晨的夜里充满了凉意,他甫一沾到床就卷着被子沉沉睡去,连安塞万站在床边看了他好久不曾注意到。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才发现自己被单方面关了禁闭,具体表现在那两道守在他门口的黑影。
黑影本就来自于安塞万,它们就像是人类的影子一般,身形修长,只是身量格外高大,连四肢都纤细地厉害,乍眼一看像是拉长版的火柴人。
影子不会说话,但却能传递主人的声音,于是在一顿艰难的交流中,端着被影子们送上来的早餐的伏姣才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安塞万说这两天可能会发生骚乱,为了伏姣的安全这才将人关在屋里,还派了两个影子来守门。
伏姣:谢谢,大可不必。
【难上加难了。】伏姣坐在窗户边叹气,甚至在距离地面数米的窗边他都能看到飘来飘去的黑影。
系统也一脸郁闷,【西幻世界果然不一样,在这种类型的高级世界里我感觉自己好没用啊!】
当年参与系统培训的时候,4041听前辈们说过有几个世界最为危险,其中并列第一的就是修仙世界以及存在神祗的奇幻世界。而现在伏姣所在的任务世界虽然目前没有关于“神”的描述,但这里却有不亚于神的大恶魔。
【谁说你没用?明明你帮到了我很多啊!】伏姣安抚道:【没事的,别灰心,咱们那么多个世界都走过来了,虽然现在没了人生自由,找不到反派,无法继续维持人设故事线,但、但……】
伏姣“但”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只能心虚道:【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
系统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过这两天骑士团就该来了,姣姣你要做好准备啊!】
【没问题。】
伏姣知道讨伐恶魔的骑士要来,却不想来得这么快,当天晚上他还和安塞万过了一个需要拉灯的夜晚,后半夜便听到安塞万起身离开的动静。
困倦的黑发祭品强撑着起来,他尽量忽略了后腰的酸痛走到窗边,便看到在夜色下泛着银光的骑士铠甲。
还不待伏姣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从门外窜进来的黑影便拖着他离开了卧室。
此时的蒙迪斯庄园陷入了一片肃穆,黑影们寂静无声地将裹着被单的黑发祭品关在了庄园的顶层——那个曾经被称为禁地的地方。
在把伏姣关进去后黑影立马消失,仿佛在着急着什么事情一般。
此刻,呆坐在这里的伏姣打量四周——庄园的顶层是一间格外宽敞的卧室,装潢华丽,风格暗黑,倒是像整个庄园的最中心之地。
难不成——
伏姣和系统异口同声:【这是大恶魔利维坦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