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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想留下。】
这是伏姣给系统的答案,因为这个危险的决定,系统已经开始单方面的冷战了。
伏姣坐在床边,维说他住在隔壁,在那场对话后,维便安排伏姣暂时住下来,因为有维的力量作为屏障,一时半会儿约瑟夫和安塞万都摸不到这里来,算是给伏姣提供一个安静清闲的空间。
维的意思是让伏姣好好呆在这里就行,不用想太多别的事情,至于那分别来自他们几片灵魂的喜欢,只要站在原地接受就好,若是实在不喜欢,不理会他们也是可以的。
维总是不愿叫伏姣难做,虽然一开始他看到这位黑发少年时心里也有霸占的冲动,可是他潜藏在灵魂中属于战神的神格不仅仅令他骁勇善战,更有种情感上的直白与宽广,他愿意用自己并不健壮的肩膀在撑起对方不愿面对的事情。
此刻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外面是沉沉的夜空,星辰璀璨,在月光的流影下能够看到丛丛的花园。夜幕低沉,看不清到底种植着什么品种的花,只能大概瞧见深色、浅色的轮廓,夹着几粒微弱的荧光,那是活跃在夜色中的萤火虫。
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一如夜幕般深沉的蓝色,伏姣肩头裹着深红的披肩坐在毯子上,白生生的双脚蜷缩在毛茸茸之上,只露出一截泛着浅粉的脚趾。
他的手指揪着毛毯有些泛白,莹润的指缝里夹着几缕深红的绒毛,甚至还有零星金色点缀着的丝线。
【系统?】
没人搭理。
【统儿?】
【统统……】
【你理理我嘛!】
属于小茉莉的撒娇虽迟但到,软乎乎的嗓音夹着一丝丝委屈,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奶猫颤抖着耳朵把自己往主人的怀里埋。
【……】系统专属的数据流动声音响起,许久才传出来一声叹息,【姣姣,真的很危险。】
即使是主神大人都不能保证高等危险世界能够一切进展顺利,甚至在以往成千上万的系统与宿主中,不乏有百分之一的概率遇见危险世界,其中更有将近十分之一二的宿主在危险世界中丧命。
若是换算为具体数字,在主神空间成立至今,大约有不到十位宿主死于危险任务世界,与成千上万的系统和任务者对比来说似乎并不算多,但即使是零点几的概率,系统也不愿意让伏姣冒这个危险。
【我知道呀,可是我一向运气很好,不是吗?】伏姣不安地动了动脚趾,淡粉色的指甲沐浴在月光之下,被披肩上细碎的流苏扫着有种微麻的瘙痒,【我真的很幸运——一开始能够遇见你,然后在不同的世界做任务,能够见到不同的人、不同的风景,吃到美味的食物、喜欢上漂亮的衣服,这些都是我以前没有想过的。】
伏姣陷入了回忆,【刚化形的小妖精很脆弱,并不像是精怪故事里那样能够吸人精气、修炼成仙,甚至我们可能比人类的孩童还有脆弱……】
在山林之中,伏姣成精化形,他有着自然的偏爱,会得到动物、植物的善待。可芸芸众生,并不是每一个物种都那么友好——狠厉的大妖、贪婪的人类……对于伏姣来说,那些都是未知的危险,但系统的到来却一下将他从迷茫中提了出去。
【后来做任务,我知道我应该是喜欢着一个人的。】
【姣姣……】系统一愣,有些无措,按理说记忆模糊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伏姣小心地摸了摸.胸口,嗫嚅道:【其实一开始是没有感觉的,第一个世界后到第二个世界开始,我只是会觉得脑子里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是什么温暖又明亮的东西,而我很喜欢它们……】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记得,可是当我在第二个世界末尾体会到了生老病死,似乎在朦胧中看到一双爱着我的眼眸,那时候我忽然懂了为什么会忘记那些事情……然后第三个世界,是习以为常的空茫,但是在情感的空洞后面我感受到的是被爱着的温暖。】
【第四个、第五个世界……我虽然笨,但直觉还是很厉害的,我能感受得到。】少年抬着脚丫轻轻碰上了发凉的玻璃,似乎在试图透过那一层障碍碰触外面的晚夜,【有人在偷偷爱着我,不是吗?】
系统沉默片刻,【那姣姣想记起来吗?】
【当然是想的。】伏姣下巴垫在膝头,望着外面朦胧的月色,他想象着此刻安塞万是不是又戴着单片眼镜流露出执掌全局的神色,想象着约瑟夫是不是拿着手杖站在教廷的最高处和他看同一个月亮,想着不曾见过面的利维坦是不是张扬着恶魔之翼在某处肆意而为……
每一片破碎的灵魂都逐渐构成了那个跟在他身后并小心翼翼用爱意浇灌他的人。
伏姣笑道:【所以我觉得,他们舍不得伤害我,我也不想半途而废。】
【那么下一个世界开始,我会归还姣姣的所有记忆。】系统承诺,它觉得此刻这朵洁白无瑕的小茉莉散发出一种光——能够照亮深渊的光。
【谢谢你。】
*
在那天晚上的谈心后,系统再也没有阻止过伏姣,但却提醒对方一定要时刻小心。
而伏姣也正如维建议的那样,暂时安住在这个没有什么人的小二楼里。
伏姣不知道是不是维使用过能力的缘故,这里像是一处夹在缝隙中的秘密花园——在房子外面是田野,湛蓝的天空与黄绿色的草垫在边际之处因为连绵不绝的山而形成一种渐变的美感,云层叠落在空中,阳光温昧,总是有来自另一边山林中的小动物到访花园。
如同一个被隔绝在桃花源中的幽密之地,大天大地,除了好奇翕动的动物们,便是黑发的少年和看不到颜色的男孩。
伏姣将野餐布铺在了不远处的原野上,他选了一个靠近大树的位置——前方不远处是潺潺的溪流,高大的树坐落在身后,藤蔓交结,在枝头颤颤巍巍开出几朵小花。
他做了三明治,柔软的面包片里夹着新烤出来的鸡排,新鲜的菜叶、奶黄的芝士片,以及椭圆形的鸡蛋。两个三明治被摆在瓷白的盘子里,旁边是委托维出门带回来的果酒,香甜的葡萄味儿和梅子味儿混合,甜滋滋下是一点刺激味蕾的酸。
维像是乖宝宝一般坐在野餐布上,他有点儿拘谨,双手按在膝头,空茫的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伏姣的身上,即使他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举动。
伏姣将三明治包好递在了维的手里,“尝尝吧,是我的手艺。”
先前伏姣注意到维会做饭,虽然男孩目不能视,但他对周围的环境适应极快,在熟悉的环境里cao作餐台于维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伏姣还是主动抢过了做饭的工作,毕竟现在他才是大人,至于维还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哪里有让小孩做饭的道理呢?
一人一个三明治,维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吃完会擦干净手上的残渣,又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果酒。
或许是微风正好,天边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度过了原主死亡节点、又想通一些事情的伏姣很放松,他靠在身后的树上,半眯着眼,逐渐在风的吹拂中陷入了美梦。
梦并不长,是酸涩的滋味,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朵飘摇无根的茉莉,然后被一陌生的男人捧在手里。他是男人无聊之下捡回来的消遣,被摆在昂贵的花瓶里,颤抖着花瓣吸收来自男人的养料。
梦境很快就碎了,伏姣迷迷糊糊觉得脸颊上有一阵一阵的瘙痒,像是什么冰凉的丝线在触动他的肌肤。
少年缓缓睁眼,他险些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美到无法用性别衡量的面孔在他的上方,五官像是天神一般,俊美却有些锋芒的凌厉,银灰色却无神的瞳孔像是蒙着一层雪白的蕾丝,长发蜿蜒,如同上好的冰丝丝丝缕缕落在了伏姣的脸颊之上。
这是一张属于青年人的面孔,眼尾还带着酒气的晕红,吐息也格外的炽热,在他的身后张开了红色的、流动着的火焰羽翼,像是被灼烧一般,那是战神的神格。
“维?”伏姣喃喃,他透过了青年半赤裸且结实有力的手臂看到了不远处被喝光了的果酒。
葡萄与梅子结合的酒水味儿充斥在少年的鼻尖,他像是被青年的俊美震慑,呆滞着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但维却俊美不自知,他脑子里仿佛有波涛在汹涌,酒水在他的神经里化作了疯狂的因子,激烈地开始碰撞,引得他体内的血液开始燃烧,甚至无法察觉自己与平常的不同。
火红的羽翼在飞扬,青年像是纯真的孩子一般倚靠在伏姣的怀里,他如同圣母怀中的婴孩,喉咙中不甚明显的喑哑是小动物寻求母爱时的哼唧。
伏姣缓缓收拢了自己的手臂,他抱着怀里巨大的婴孩,感受着火焰羽翼的痴缠与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