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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法比安面容年轻地宛若三十出头的男性,但他眼中却被慈爱和宽容挤满,瞧着伏姣的目光掺杂着很多复杂的、承载着回忆的情绪,就好似透过了年轻研究员的面孔而想到了曾经自己与同僚们刚上南西德岛的光景。
他道:“没关系的,我会告诉你的。”
“首先说一说关于你的父母吧——”
原主的父母均是研究员,他们出色的能力得以叫他们被从中央岛调入南西德岛,因为对于工作的热爱,他们将年幼的孩子留给外婆照料后便匆匆登上了这片冰天雪地。这么多年来,他们与原主的见面少之又少,除了一年年寄过来的照片,这一对父母几乎没有参与过原主的生活。
但无疑,他们也是爱原主的,只是在爱原主之前,他们把自己的热忱奉献给了科研。
“你的父母很优秀,他们在这里担任着研究项目的负责人,且每一次都能提出新的见解,就连我这个比他们入行早几年的人都甘拜下风。”法比安笑了笑,他从手边的书页里抽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三人合影——相互挽着手的原主父母,以及站在最右侧满面笑容的法比安。
“或许你会想看看这个。”法比安将照片递了过去。
那是年轻时候的父母。
伏姣摩挲着边角微微泛黄的照片,三年前那痛彻心扉的情绪压抑在胸口,即使他并非原主,但那些留藏在身体内的情感太过炽热,很多时候伏姣也需背负着日益前行。
“他们……”青年有些嗫嚅,眼眶不自觉发红,衬的他本就白到发光的皮肤有种透明、脆弱的色泽,“请您告诉我,当年的意外到底是什么?”
似乎是害怕法比安拒绝自己,青年语气带着哀求和可怜,“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但是因为保密条约我当年只收到了他们的死讯,正是因为那场不可名言的‘意外’,我才一直坚持学习天启古海洋文字,为得就是看一看我的父母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会因为一项研究而抛下自己不到十岁的孩子,且一走就是这么多年,直到死亡。
“我们研究的是生命。”
法比安的神色染上了郑重,他望着青年发红的眼眶不着痕迹地捻动拇指和食指。
“什么意思?”伏姣不解,他试图将“生命”二字与那些被翻译出来的古海洋文字做联系。
“生命之源,长生之梦。”法比安露出一个笑容,“延长寿命是每一个人都渴望的,尤其在天启末世之后,曾经人类的寿命平均有70年,但直到现在我们计算得到如今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59年,这说明什么?在自然老死的状态下,人类的寿命在随着时间的发展而缩短,而这一切的改变均是因为天启。”
“南西德岛原先确实是为了研究未知的海洋物种,毕竟现在的世界有92%都是海洋,这样广阔的地域之内,说不定真的会存在什么人类不曾悉知的生物。”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南西德岛无所收获,甚至叫人忍不住怀疑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海洋未知物种,但直到八十年前,一位在这里工作的研究员目睹了真正的奇迹,并拍摄下证据,这才保下了岌岌可危的研究基地。”
“真正的奇迹?”伏姣直觉这件事情可能与他所探求的真相有关。
“是的,那真的是世所罕见的奇迹。”法比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递过去,“孩子,看一看这个吧。”
伏姣低头翻开了第一页,仅仅是一眼,足够他露出惊讶的神情:“这、这是——”
在纸面上贴着一张拍摄于海下有些模糊的照片,隐约可以看出人类的上身与鱼类的下摆。
“人鱼。”法比安敲了敲桌子,“这就是奇迹,一个神秘而美丽的新物种,那些曾经只生活在童话故事中的人鱼。”
“八十年前发现了人鱼的踪迹,因此南西德岛便将此作为主要的研究方向,之后的数年来一直致力于寻找这种生物;在六十年前,研究基地意外捕捉到了一只受伤的男性人鱼,并为它命名为‘珊瑚’,因为它是一条珊瑚红的人鱼,只可惜珊瑚受伤严重,研究基地抓到它的时候,珊瑚仅仅剩下半截鱼尾。”
伏姣一愣,果然在档案的下一页便是那位人鱼珊瑚的照片。
正如法比安说的那样,人鱼受伤严重,珊瑚红的头发有种枯萎的没落感,身体嶙峋,一条瑰丽的尾巴在中间截断,用于发力、划水的尾鳍彻底消失,留下是仅仅是一截可见骨刺的断面。
“在研究期间,珊瑚给了我们很大的惊喜。”法比安继续道:“它的血液,具有很强的修复能力,尤其这种能力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能够延长寿命的契机。”
伏姣有注意到法比安在谈论间总是用“它”来代指人鱼。在南西德岛上除了伏姣并没有东方人,而在这里用于交流的语言很容易就能区别出“他”“它”的差距,这足以表明即使人鱼占了一个“人”字,但是对于法比安来说,珊瑚只是一个用于研究的小白鼠。
“人类的寿命在缩减,而眼下又发现了得以延长人类寿命的新物种,这就是我们南西德岛存在的原因。”
“孩子,我们需要你!”
法比安的话还回荡在伏姣的耳边,当他回神的时候自己早就结束了和对方的谈话,并且在柯迪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自己那件狭窄的小房间里。
伏姣忍不住和系统吐槽,【明明是一开始是想问关于原主父母的事情,但最后还是被他绕了个圈子绕出去了……】
顿了顿,伏姣补充道:【统儿,我在法比安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他会不会是反派?】
【我也不知道,虽然刚才听法比安说了一堆关于南西德岛的故事,但是故事线没有任何解锁。】堪称任务老手的系统甩了甩耳朵,有些怀疑道:【要么他说的和故事线无关,要么他说的是假话。】
【我怎么感觉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难?】
【我也觉得!】一说起这个系统有一肚子苦水,【后来这些世界的故事线总是遮遮掩掩,我都好久没有一次性看到完整的故事线了!】
一花一统齐齐叹气,又是一头雾水的一天。
研究基地并不缺房间,但却不会将宽敞的好地方贡献给新来的研究员享用。
伏姣蜷缩在窄窄的小床上,灰色的被子即使从脖子盖到脚,也依旧难以抵挡南西德岛的寒冷,尤其在凌晨的时候,极昼的阳光没有丝毫的用处,那股风在冰天雪地呼啸着,伏姣甚至冷到在被子里不自觉地碰撞着上下齿。
睡梦中的冷在侵袭着,于此同时还是一股腥咸的、像是来自海洋深处的水汽一点点蔓延、流动,像是水形的藤蔓一般从门缝中钻了进来,一点一点环绕在狭小的室内。
一切的变化都很突然,呼啸的风声骤停,随之而来的是空灵的歌声,韵调低沉,像是海螺吹出的小调,夹杂着某些无法分辨的神秘语言,在这苍茫的冰雪之上飘摇悸动。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臣服,当你听到歌声响起,就像是被海妖诱惑的水手,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一心只想随着歌声沉沦,然后回归大海的怀抱。
伏姣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但是当闹钟响起的时候,他却记不起来任何记忆中的场景。
前半夜被冻地打颤,后半夜意外睡着的青年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虽然后来确实是睡着了,但是那个叫人回忆不起来的梦境却让伏姣平白有种疲惫感,他起身换好制服照了照镜子,眼下果不其然有两抹青痕,一看就是休息不好的标志。
他随着新研究员们一起去了食堂,中途又和约翰一起结伴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伏姣和约翰都是研究天启古海洋文字的,而根据人类现阶段的推测,这些古老的文字就是能够揭开人鱼面纱的钥匙。
“哦,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研究这些别扭的文字?”约翰小心翼翼拿着一块破碎的贝壳,神情有些郁闷,天知道他为了学习这些文字掉了多少头发。
心知真相却不能乱说的伏姣只好打哈哈,“我也不确定……大概我们在这里熬出资历就可以知道了。”
说着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横在展览柜中的石板上。
这是一块长宽接近2:1的长方形石板,横着平放在玻璃柜中,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不曾被完全翻译的天启古海洋文字。
“伏,这些都写了什么啊……”约翰懒得挨个对照,干脆询问一向在此颇有天赋的伏姣。
“我看一看……”青年神色认真,一行一行地慢慢梳理,“‘灵魂’、‘吸引’、‘寻找’……似乎还有‘他’,所以这个‘他’到底是谁?”
——这个“他”会是法比安口中的人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