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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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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这些男孩都陆陆续续进去后,王彪立即麻利的顺窗口跳了出来,然后飞也似地跑了。而和他一起进去的陈贤却依然没有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进去的男孩子以及陈贤也都从窗口爬了出来,他们几乎人手有一个乐器。有钹,有唢呐,有锣......

    “嗐,你们竟敢偷东西?”一声厉喝传来,把这几个小子吓得一机灵,反应过来后撒腿就往家跑。

    “还想跑?都给我站住!”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光头男子,穿着个敞着怀的厚厚的羊皮袄,喊完之后抬腿就追了上去。

    “妈呀......”这群孩子跑得更快了。

    可是有些好笑的是别的孩子听到声音都是四散奔逃,只有陈贤直愣愣的往姥姥家跑了去。这个光头男一看别的小孩一转眼都没了影,就这个小子还有踪迹可寻,所以就直接追到了姥姥家。

    陈贤到姥姥家立即跑去了厢房,把偷来的铜锣藏了进去,然后装得一脸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光头男追到姥姥家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站在门口仔细的向里面望着。正在这时,他就看到了正大摇大摆向外走的陈贤,于是立即冲上去抓住了陈贤的胳膊。

    “小子,快把你们偷的东西交出来!”

    “哎,你凭啥抓我?我没有偷你的东西!”

    “呵呵,不承认?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从大库房跑过来的!”光头男咬着牙喘着气说道。

    “我没偷,我没偷,我只是去看热闹的。”陈贤心底有些慌,索性耍起了无赖。

    “你家长呢,我要找你的家长去!”

    “凭啥找我家长,我又不认识你!”陈贤见挣脱不出自己的胳膊,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们这一拉扯,院子里的人就开始注意到了。一个脑门程亮,皮肤白亮亮的中年男子见此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文慧一看这不是自己那个当工人的大舅吗?怎么他三十多年前发际线就这么高了么?这秃脑门不会是天生的吧?可姥爷并没有秃脑门的特征啊,难道是遗传姥姥这边?可是舅老爷的脑门也不是多么秃啊......难道这是自创的?

    “这个小子带着一群孩子投了大队库房的乐器!”嘿,这个光头男还想栽脏。

    “我没有偷什么乐器,我也不认识那些人!”陈贤见到这么多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顿时有些胆怯了。

    “赵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孩子是我外甥,如果说他不小心偷拿了什么东西我相信有可能,但要是说他还带着一群小子去偷的我还真不信。这村里统共他也不认识几个人,怎么可能带着一群人偷东西去。”大舅说着就递给了光头男一颗烟,还顺道给他点上了。

    光头男看了看手里的香烟,立即表情好看了好多,不再那么横眉立目了。

    “我亲眼看见这小子从大队库房里偷出来了一个铜锣。跟他一块儿的小子人手都偷了一份。这些可都是公家的财产,那如果丢了可是要上报的。到时候如果惊动了派出所,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陈贤,你到底拿没拿铜锣?如果拿了赶紧给人家还回去!”大舅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一个凳子放到了光头男的面前,示意他坐下说。

    光头男拉过凳子就坐了上去,翘起二郎腿,抬眼看着陈贤:“小子,我这是看着你大舅的份上没有叫警察抓你,你要是再不赶紧把赃物交出来,到时候真等警察来了,那大手铐子一上,你就是哭都哭不上溜了!”

    “我...我就拿了一个,都交给你是不是警察就不抓我了?”

    “你先拿来,我得看你表现才行!”光头男使劲抽了一口烟,一边说话一边从鼻子里鼓鼓的往外冒着烟。活像电视里的牛魔王,不过他比牛魔王少了两个牛角而已。

    “赵哥,你就别吓唬他了。陈贤你把东西藏哪了?赶紧给人家还回去就行了。”大舅笑着打着圆场。

    “哦,我这就去拿。”说着陈贤就跑去了厢房。

    “唉!陶老弟啊,不是我不讲情面,你说这大正月的,这几个小子把库房的窗玻璃砸了,把里面村子文艺汇演的家伙事儿都给搬空了,明年村里的文艺汇演还怎么演?我这一会儿还得想辙把玻璃给安上呢,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大过年的谁还不是想图个清静,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管这些闲事!”光头男胡噜了一把自己的光头,又吐了个烟圈,说话间又偷眼瞅了瞅大舅的表情。

    “赵老哥,这大正月的,孩子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这窗玻璃钱怎么能够让您给掏,这个钱我们出。”说着大舅立即从自己兜里掏出了十元钱塞到了光头男手里。

    “这,这怎么好意思......”光头男略推辞了一下就把钱揣在了自己的裤子兜里,转头接过陈贤拿过来的铜锣,站起了身,“老弟,那我就不打扰大家了,我得赶紧回去追那几个小兔崽子去!”说着把剩下的一口烟屁股放在嘴里用力的吸了吸,遂扔在了脚下,用那双穿着黑条绒棉鞋的脚用力的碾了碾,抬脚就走出了院子。

    “老哥不在这一道吃点啊?”大舅也从凳子上站起了身。

    “不了,不了,走了走了!”光头男没有转头,背着身摆了摆手。

    “那您慢走!”大舅冲他说了这一句就和大伙继续忙活去了。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功夫,村子里的大喇叭就喊了起来:“啊...啊...各位村民请注意啊,咱们哪家的小子拿了村里大库房里的锣鼓家伙,咱们赶紧的还回来啊...请问咱们哪家的小子拿了村里大库房里的锣鼓家伙,咱们赶紧的还回来啊。”

    “这可是咱们村村政府的公有财产,是咱们每年过年文艺汇演要用的东西,都是记录在册的啊。咱们都赶紧问问自己的孩子,都拿没拿这库房里的东西,如果拿了,咱们赶紧还回来,俺们可以既往不咎。如果被我发现谁没有还回来,咱们可是要按偷盗公共财物论处的啊。如果拒不上交,咱们可是要报告派出所了啊......”

    听着大喇叭里全国通用的腔调,文慧又不禁陷入了上一世的回忆里。曾经的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种大喇叭广播的声音。每天早上七点大喇叭播放天气预报,白天村里有个大事小情的也会用大喇叭通知。如今这种生活又从头体验了一遍,真好!

    在大喇叭的广播声中,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终于吃上了1989年正月十五的一顿丰盛的团圆饭。文慧被分在了小孩子们的一桌,她们这些小女孩是在厢房的里屋围着个略小的实木小方桌吃的,桌上有一盘五香蚕豆,蒜毫炒肉片,红烧肉,粉丝汆肉丸子,白菜粉条,一条红烧鲫鱼,一碗素嘎吱汤,一盘炝土豆丝,还有一盆白花花的大米饭。

    这些跟后来比肯定不算什么,但是在当时买肉买布都要粮票布票的时代,还是很奢侈的。是大伙眼里非常丰盛的一顿饭,更是小孩子们喜欢出门串亲戚的原因之一,大米干饭炖肉,多么美好的生活啊。一桌子的小孩子都吃的很欢快,唯独文慧表现的很平常。

    吃罢饭,文慧和琳琳还有洪斌表哥和洪斌表哥的弟弟红岭一起在院子的东南角玩起了过家家。你要问文慧一个三十多岁的人难道还喜欢玩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吗?当然她是不感兴趣的啊,不过老妈说了,不用她看顾文燕,只要她看顾好琳琳就可以了。

    为此妈妈还严词要求俩人不许再玩溜煤堆,吹一脑袋泡泡糖这种找打的游戏了。所以,文慧只得领着这个小表妹玩起了过家家。而洪斌表哥则是被她拉过来的,为防止琳琳再干出什么连累她的事情,好让洪斌表哥帮着制止或者给他再做个证人什么的。

    当然她是不会告诉表哥她的初衷的,只是说陪着她们过家家而已。于是洪斌表哥的跟屁虫洪岭就也跟了过来。

    “来,这些盖子给你,这是你们的盘子!”洪斌递给她一摞罐头瓶的盖子。

    “哦,这个给我给我,我来做饭。”琳琳一把抢了过去。

    文慧只得冲表哥吐了吐舌头。

    “文慧姐,你去摘些菜,我要做饭了!”琳琳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放到了一个破搪瓷碗里。

    “哦,好的!”文慧看了看院子,冬天也没有什么草可以拔啊,那拿什么当做菜呢?

    诶,有了!这墙边的干树枝就可以当做是菜嘛,还有这土坷垃不就是红烧肉吗,还有这......“诶,洪岭哥,你这拿的是什么啊?”就见这位二表哥手里捧着一捧黑色的小球,乌亮亮圆滚滚的,像是茉莉花的种子,但是又比茉莉花的种子略大一些,表面也更光滑一些,这是,这是......

    还没等文慧想明白这个是什么的时候,琳琳听到声音就立即跑了过来,看到洪玲手里的黑色小球一把就抓了过去。

    “我要我要,这个是什么呀,真好看,咱们就把她当做是巧克力豆吧。”说着就放到了她的一个‘小盘子’里。

    文会看到被琳琳放在‘小盘子’里的几个变了形的黑色圆球里露出的黄绿色,眼睛不禁瞪大了,扭头问向红岭:“二哥你这是从哪里捡的呀?”

    “我从爷爷的羊圈里捡的呀,怎么了?”

    看着洪岭一脸无辜的表情,文慧忍不住的干呕起来,“琳琳,你快去跟我洗手去!”她几乎是咆哮着嚷出了这句话,抓起文慧的胳膊就奔水井那里跑。

    幸亏,今天人多,做饭收拾卫生用水量大,如今压水井还有水。文慧让琳琳蹲在破缸底处,给她卷起了袖子露出脏兮兮的小胖手,自己到水井的另一面用力的去轧水。感叹自己以现在的力气干这活儿,确实有些吃力,得一蹦一跳的才能压的出。

    幸好洪斌表哥这时也走了过来,换下文她压起了水井。文慧一边忍着恶心给琳琳洗手,一边对洪斌表哥道“洪斌哥,我二哥也摸羊粪蛋了,他也得洗手!”

    “羊粪蛋?他摸羊粪蛋干嘛?”表哥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的事情发生时他又去厢房搜寻别的过家家的可用之物去了,所以没有看到。

    “他拿了羊粪蛋是给琳琳过家家当菜用的。”

    “嘿,这小子,真是......洪岭,洪岭你给我过来洗手来!”

    “啊,哥,干嘛啊?洗手干嘛?”洪岭还在那里摆弄着过家家的物事呢,闻言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我问你,你干嘛要捡羊粪蛋?那玩意儿多脏啊!”洪斌说着就去揪洪岭的脖领子,然后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到了水井边。“快点洗,洗干净点儿!”

    琳琳的手洗完后,仍不愿站起身,还想再玩会水。文慧一看她有些冻得发红的小手,立即拉起她向屋里走去,先得把她手上的水擦干净才是要紧,要是湿着手再被冷风一吹,皴了可就遭了。

    看来这过家家还是别玩了,还是在屋子里待会儿得了,一想起那些被琳琳和洪岭摸过羊粪蛋的手摸过的那些小碗小‘盘子’,文慧就恶心。

    “琳琳,咱们还是在屋里看姥姥他们打牌吧。”

    “咱们不玩过家家了吗?”

    “不玩了,外面一会儿该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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