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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颇为响亮,昂昂不动的低头瞥了我一眼,嗤笑道:“咦?这不是林师弟么,看你如今神采奕奕的同昨日病怏怏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啊。”
这嗓音,似乎有些耳熟,我这才想起,好像此人便是我的十一师兄,六师兄李时中的弟弟——李时谦。
“拖掌门师兄的福,送了不少大补之物予我,今日这才好了些。”我轻声笑道。
“是么?”他依旧嘴角微扬,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早已替他道出了心中的不悦,旋即冷笑道:“看来掌门师兄当真是对你关怀备至啊。”
而离他不远处,李时中的身影在半空之中愈发清晰,李时谦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他身后御剑渐渐飞近的李时中,眉头却是皱的越发深了。
“又不是糯米糊糊,总黏那么紧作甚?”他暗骂一声,瞪了一眼身后的李时中,慌忙捏了法决御着剑,逃也似的飞走了,而半空中的李时中似乎注意到了底下我,朱唇微启正想同我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那李时谦似怕被他追上,又催了些许灵力加速着越飞越远,当下便也顾不上说话了,一咬牙又催了些灵力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我微微抬头,看着他俩同天尽处雪白的云团一道,如涛涛江浪般翻滚着、追逐着,竟颇觉得有些好笑,只大抵觉得李时中虽然爱奇珍异草,可对他这弟弟的关注度却也不低于它们。
“若我也有这么个哥哥就好了。”我不经感慨,忽而又想到知空林那晚李时中笑的格外可怕的模样,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战,瞬间将自己心中的这股可怕念头否定掉了,只手提着清明剑,向着子偕殿旁的方向走去。
信步绕过碧瓦红墙的子偕殿,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五色缤纷繁花烂漫的嬉春园,几株粉嫩的桃树点缀在郁郁葱葱的松柏林里,将小巧玲珑的六角凉亭掩映其中,我拂着碧瓦石墙沿着零碎小石铺就的小路缓缓走去,抬头便间六角凉亭的纱帘之下,林清安正端坐于一把乌色古琴前,用他修长的玉指轻拂过七弦,或勾、或挑、或抹......琴声时而委婉悠长,时而铿锵幽咽,隐隐之中透着些许孤寂,似有许多想说却不能说的情思无从寄诉,欲言又止间,竟让听者莫名有些感同身受的黯然神伤。
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段无可言说的伤痛过往,从不曾想,他竟同我颇像是一类人。
他弹的有些忘我,闭眼轻抚,弹的如痴如醉,滴滴泪珠轻划过他沧桑的面颊,在他面前的七弦琴上炸裂成一道道小小的水花,忽而他的手越弹越快,琴声渐渐变得铿锵嘈杂起来,如同万人叫嚣百鬼同嚎,杨清安的眉头亦是越蹙越深,皓眸越闭越紧,恍若同万人厮杀不敌却又不得不战一般。
就在这一刻,琴弦忽然之间断掉了,那最后铿锵的一声恍若城破一般,将他从他的噩梦之中惊醒。
他微微低头,下意识的掩袖擦了擦他面颊上的泪痕,忽而发现琴边多了一道影子,他这才惶惶的转过头来注意到了在他身后站了许久的我。
“清尘?”见来者是我,他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强笑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作声?”
“我才方到你这留春亭不到半刻,见师兄琴弹得正酣,我便不忍打扰。”随即,我想了想又道:“师兄可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哪有。”他方欲言又止,忽而又想起“林清尘”也是个颇懂音律之人,自听得出他掩藏在这琴音之中的心境,便尴尬的笑了笑,低叹道:“无所谓什么好或不好的,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福祸两相依,福祸两难疑......更何况,我既已入了浮生,往昔种种,早已同我没了干系。”
“真的没有干系么?”杨清安的话,令我百思莫解。
很明显他的心底,一定藏着一段不忍割舍的十分伤痛过往,所以他才会选择用抚琴来缓解他心中压抑的痛苦。
根据“林清尘”的记忆,他弹的应该是珈华那边的《花涧赋》,此曲本该幽咽婉转,描写的是一名官家女子家中忽逢变故,流落在外无人可依无处可去,最终不堪受辱自缢荒郊的故事,可后半段的铿锵之音显然是此曲先前没有的,大约是他忽然联想到过去,不经意加上去的。
杨清安既不提,自也有他的不可说的原由,见他神色怅然,我便也不敢多问了,直接道明了来意。
“师兄......”我轻声道:“你可知有和功法或外物可封人灵力?”
“你问这做什么?”他疑惑道。
“只是好奇。”我随口应付道。
“当真只是好奇?”他满腹狐疑的望着,沉声道:“若只是好奇,你大可去问时中,他对这方面研究颇多。”
我闻声当即心下一沉,如今整个浮生派,我最不可不防的就是李时中这个笑面狐狸,本就害怕这一切是他的阴谋,我怎可能还大大咧咧明目张胆的去质问他,那不是羊入虎口?
杨清安见我神色复杂,便知我大约是有何不可直言的难处,便叹道:“要说能封人灵力的外物,大抵也只有那月影昙花了,除此外便只有封灵阵......封灵阵可大可小,小可封一人灵力,大可封方圆百里,须依据自身实力或一定外物方可发动,且被封印者自身灵力阻塞是会有感觉的。”
灵力阻塞?可是当我细细回想,似乎我的灵力并没有阻塞,它依旧可以在我体内流动,只是无法外放而已,所以并没有封灵阵的阻塞之感。
除了月影昙花和封灵阵之外,还有可能是蛊虫亦或是诅咒,但蛊虫入体也是有迹可寻的,而诅咒这种东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太现实。
所有目前所知的东西,都同我所遭遇感受到的大相径庭,我越发觉得,这件事定是有心人有意为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