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la.com,最快更新紫瞳修罗 !
“想不明白你为何要救这么个蠢货。”
长公主鑫蕊走在前面,扫了一眼潮织背上带死不活的拖油瓶,越发觉得碍眼,朝身前的石头就是忿然一脚。
“诶哟!”那颗同样碍眼的石头纹丝不动,鑫蕊却忍不住抱脚痛呼。
“啊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笨女人!”
潮织眼见鑫蕊蜷身坐倒,抱着脚背泫然欲泣,不由得有些心疼,脊背一挺,将身上的赵梓龙掀翻在地,一边碎碎唠叨着,一边快步上前查看。
本就有些昏迷的赵梓龙被这猛然一摔,闷哼一声,幽幽转醒,原本面无血色的苍白脸颊,因为服了解药而有了几分红润生机,仍是带着几分病态的虚弱,揉了揉自己的腰背忍不住低声抱怨:
“潮仙侠,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手下能不能轻柔些,别我这小命没被毒死,倒让您一个不小心摔死,那就不值当了。”
“闭嘴!”那边耳鬓厮磨的二人同时瞪了过来,异口同声。
赵梓龙缩了缩脖子,识趣的噤声不语,闭眼假寐,来个眼不见为净。
潮织小心的抬起鑫蕊的伤脚,利索的褪去鞋袜,白净的脚面上有些瘀肿,忍不住心疼抱怨。
“怎么这么不小心,以为你金刚脚啊?”
柴鑫蕊莹白的皓足被那人温柔握在手心,二人虽然平日没少打情骂俏,却从未如此亲密接触过,只觉伤足上传来的一道电流,忍不住战栗了一下,脸颊上火烧一样发烫,却仍是不依不饶,嗔怨的捶打潮织胸口,“都怪你!”
“笨女人,你自己踢的石头如何怪我?”
潮织诧异的扫了一眼鑫蕊,见她面色潮红,伸手去探对方额温,却被鑫蕊羞涩的躲开。
潮织也不再坚持,自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磁瓶,少许的青绿色的粘稠液体滴落掌心,被他细致的在掌心晕开,顿时有清冽的草木香幽幽传来。
看着潮织专注的眉眼,鑫蕊竟觉得这个平日睡眼惺忪的男人,此时竟有些帅气逼人,可靠又让人心安。
“说好的一起携游悬空寺,你早前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百般推诿。”
“大姐,你约的时间太早,我起不来,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多好。”潮织无奈摊摊手。
鑫蕊一翻白眼,深知潮织那惫赖性子,出言讥讽。“夜深人静,岂不又到你睡觉时候。”
“不管怎么说,我人不是来了么!”潮织抻了个懒腰,不能提睡觉,一说就瞌睡。
“这个憨货又是怎么回事?救他一命就算了,还一路背着,也不嫌累的慌。”鑫蕊一指赵梓龙,恼羞不已。
赵梓龙闻声提及自己,从草丛中努力的扬起头来,正对上鑫蕊怒火中烧的眼眸,咧咧嘴,小心翼翼的往草丛深处蠕动,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潮织向后一撩衣摆,手指从额间发髻穿过,眼神沉稳炽热,表情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将来做一个仗剑江湖的侠士,锄强扶弱,惩恶扬善。今日这等腌臜事被我撞上,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我,怎么好袖手旁观?”
“不是为了姓赵的欠你的二两银子?”
潮织臊眉耷眼的低头讪笑,鑫蕊不觉有些可爱,忍不住莞尔偷笑。
“哎!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情。”
潮织如泄气的皮球顿时萎了气势,苦笑一叹,手上动作不停,将晕开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患处,双掌上下翻飞揉搓,直到掌心微微发热,方才动作和缓。
“怎么不是好事情。”鑫蕊注意力被潮织话头吸引,加上潮织治疗手法娴熟,一时间竟没再感觉伤口痛楚。
“太聪明的女子,没人疼,女人还是不要太强势,温婉纯真,才烂漫动人。”
鑫蕊一阵醋意上涌,探手捏住潮织一只耳朵,顺时针缓缓拧动。
“哦?那我呢,我也没人疼是么?”
“蠢女人,放开!”潮织疼的呲牙咧嘴,忍不住高声痛呼。
“不放!你有别的女人了?是不是那个与你同行的狐媚子?柔风摆柳,娇娇弱弱的,原来你好这口?”
“胡说!吴浔师妹与敬士师弟俩人青梅竹马,早有婚契。”
“吴浔看你的眼神就很是爱慕,保不齐妾有意,郎有情!”鑫蕊见潮织矢口否认,越发认定心中猜想,手下力道越发狠厉起来。
“女人,非要胡搅蛮缠不成?来啊!互相伤害啊!”
潮织双耳胀v红,面目狰狞,手上微微用力,一阵酸麻痛楚从患处隐隐传来,鑫蕊眉头一簇,手上转幅缓缓叠加,本是你侬我侬打情骂俏的温馨场面,顿时剑拔弩张,各不相让。
“咱不能有话好好说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赵梓龙见势不妙,躲在草丛深处,弱弱出言相劝。
一枚瓷瓶被潮织甩了过来,正中赵梓龙眉心,嗝喽一声,赵梓龙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潮织一记药瓶暗器砸晕了赵梓龙,顿时觉得心口郁结舒爽了许多,眼见鑫蕊痛呼垂泪,心下一软,忙开口解释。
“你脚背扭伤,虽有宗门秘药可以缓解痛楚,但若不大力活络筋脉,怕是十天半月也见不得痊愈。”
鑫蕊闻言有些后悔,自己平日自诩机智无双,不知为何,遇见这个叫潮织的家伙,就总会有些小女儿心态,动不动的会有些心酸委屈,忍不住想要胡搅蛮缠,怕不是对这个家伙真心喜欢?
“潮织,你混蛋!”鑫蕊羞恼的想要抽回脚,却被那攥的紧紧的,试了几次,只好任由那流氓把玩。
潮织见手中皓足红肿消散,虽有些淤青,却也无关紧要,便细致的给套上鞋袜,伸手将小心鑫蕊扶起。
“还疼么?”
鑫蕊足尖点地略作试探,虽有些丝丝缕缕的痛感,但还能坚持,对潮织轻轻摇头。
潮织咧嘴一笑,朝着赵梓龙所在伸手一指,毫不怜香惜玉的吩咐道:“既然无妨,你去那边草丛,把我先前丢的药瓶找一找。”
“喂!我是伤患,你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鑫瑞大声抱怨,言语委屈。
“听话!”
潮织温柔一推,鑫蕊委屈的眼泪在眼圈转动,却咬了咬嘴唇,倔强的朝赵梓龙蹒跚而去。
潮织侧身将鑫蕊,赵梓龙掩护在身后,面色凝重的盯着身前十数丈的大树,如临大敌。
“岚先生,又见面了!”
“郎情妾意,两情相悦,年轻当时,岁月静好。”
岚山笑意和煦,从树后转身而出,未着外袍,一身月白中衣,身后背负一截等人高根木。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岚先生自诩儒门弟子,偷听窥视,怕是有负圣贤教诲吧!”
鑫蕊指尖拈着一枚青花瓷瓶,蹒跚返回,有些面色不悦。
“岚某来的不是时候,虽说事急从权,但属实有些孟浪了!”岚山歉意一笑,朝着鑫蕊二人,躬身赔礼,态度诚恳。
潮织不漏痕迹的上前一步,将鑫蕊挡在身后,嘴角一弯,轻声笑道:“不知岚先生这次来寻,有何贵干?”
先前在了了峰上,岚山与鑫蕊等人双方对峙,剑拔弩张,若不是智然方丈及时出现,彼此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刀兵相向的趋势,而且当时鑫蕊多有出言顶撞岚山,岚山此时来寻,莫不是来寻仇的,潮织心中念头翻转,不敢放松警惕。
“岚某无意寻仇,不用紧张。”岚山抚须而笑,将身后背负的根木,小心横亘在双方之间。
“岚先生,此为何物?”
鑫蕊很享受被潮织保护的感觉,悄悄伸出手牵起潮织衣摆,同时对岚山带来的那截根木很是好奇,开口详询。
“楠笙遗骨。”岚山眉眼一低,言语间难辨情绪。
鑫蕊和潮织二人,听闻此言,俱是心神一震,只是鑫蕊明显要心性更胜一筹,面不改色,言语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先前了了峰上,我曾与岚先生提过此要求,没记错的话,您当时可是断然拒绝的。这才不过三五日,莫非岚先生回心转意了?”
“我欲与长公主做一笔生意。”岚山尴尬一笑,手掌从身前棺椁轻轻拂过,心情略有惆怅。
“哦?既然是做交易,岚先生现下应该不介意开棺验尸吧?”鑫蕊双手环胸,笑容玩味。
岚山摇头苦笑,伸手向身前棺身轻轻一拍,棺盖猛然跳起,被岚山轻描淡写的一拂,飘然立于棺侧。
潮织伸手拦住跃跃欲前的鑫蕊,先一步来到棺椁前,向里面探目望去。
楠笙一身素白锦衫,云袖交叠于胸口,脸上除了略有苍白,神情和宁。
鑫蕊见无异样,蹒跚上前,将潮织从棺前挤开,毫不迟疑的探手朝楠笙右臂摸去,岚山眉头簇起,却强忍着没有阻拦。
“岚先生,欲求何事?”鑫蕊嘴上问着,手上探索不停,正欲朝楠笙双眼探去,被岚山一把刁住手腕,鑫蕊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我欲重开书院!”岚山对视鑫蕊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认真。
鑫蕊闻言面色凝重,但也只是片刻犹豫,手臂轻轻一抖,甩开岚山,接着去翻楠笙垂下的眼睑,一双紫金色的瞳眸赫然在目,宝石一般晶莹剔透,只是流彩凝滞,了无生机。
鑫蕊缓缓将楠笙眼睑翕合,最后迷恋的看了一眼棺椁中沉眠的俊美的容颜,惋惜道:“果然如传闻一般,是个美丽的人呢,可惜了。”
潮织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被鑫蕊瞧见,胸口生生挨了一肘。
“死人的醋你也吃。”鑫蕊虽是言语怪责,脸上却笑容宴宴。
“长公主未准确答复岚某,如何确信长公主会帮我促成此事?”
岚山仔细整理了一下楠笙遗容,小翼的将棺材盖好。
“此物为证!”鑫蕊从怀中取出一物,抛了过来。
岚山伸手接过,那是一枚长公主印信,印文为九叠篆体,书“监国公主行宣差云栖都总管之印”。
“新朝解封书院之日,便是岚某还印之时。”
岚山将印文慎重揣在怀里,朝长公主拱拱手,最后凝重的看了一眼楠笙遗骨,默然转身离去。
“岚先生,可有出山济世之念?”鑫蕊遥望那翩然远去的身影,忍不住高声相邀。
岚山遥遥朝身后摆手,踏着一地余晖渐行渐远,有高歌隐隐约约,飘渺传来。
闲云野鹤,岂管流年。
月下风前,逍遥无限,
兴则高歌困则眠,
不羡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