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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师傅现在站立的位置正对着腱子肉。
所以,他尽量绷紧面部肌肉,不露出任何情绪,以防被对方察觉出破绽。
高师傅的应变能力让司华悦很是欣喜。
松开抓在老头胳膊上的手,嫌弃地拍了拍。
老头继续打骂并撕扯高师傅,同时低声教给高师傅该怎么做。
高师傅木然地配合,一个侧扭,将老头掀翻在地。
不愧是老江湖,刚还低声求饶的老头迅速进入角色,十足一个混不吝,躺在地上打着滚,声嘶力竭地大喊:打人啦!
见火候差不多了,腱子肉一脸激怒地上前,一把扯过高师傅,不容分说,利落地将高师傅来了个过肩摔。
司华悦早就料到他会一出面便出手。
所以,在高师傅尚在空中翻转时,她一个侧移,假意弯腰扶老头,实则用自己的背部硬生生地撑住了高师傅下落的身体。
啊——
司华悦呼痛的声音特别假,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她是否被高师傅压坏上,没人会去分辨这叫声是否是伪装出来的。
高师傅也以为司华悦这下伤得不轻,他的体重可高达八十公斤呀。
他手脚并用地从司华悦身上下来,手足无措地问:“哎呀呀,小司,你、你没事吧呀?”
做戏要做足,司华悦用两声清浅无力的哼哼来回应高师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疼得说不出话了。
附近很多闲散人早在老头喊“打人了”时便被吸引过来,当发现是腱子肉时,没人敢靠前,都驻足在远处指手画脚地观看。
高师傅慌乱地掏出手机,想拨打120。
谁知,屏幕刚解锁,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哐次——
手机像一枚被击飞的高尔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后,撞到对面的墙壁上,四散碎裂。
高师傅捂住手腕,怒视着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的腱子肉。
见状,司华悦担心腱子肉会继续伤害高师傅,两只手攀着高师傅的胳膊,哎嗨吆嚎地从地上爬起来,成功地将腱子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爬起的过程中,她的单肩包好巧不巧地自肩头滑落。
距离她非常近的老头骨碌碌爬起身,眼疾手快地先她一步抓起包。
“喂,你要干嘛?把我的包还给我!我的钱啊!”
司华悦一脸惊恐地看着老头奔跑的背影,扬声喊了句。
此刻的老头哪儿有半分耳顺老朽的姿态,身手敏捷,动若脱兔,几息工夫便不见了踪影。
见老头顺利得手,腱子肉黝黑的脸上浮上一抹计谋得逞的、胜利者的微笑。
高师傅想去追赶老头,手臂却被司华悦攥住。
“别追,那包里没钱,全是女人用品,到一旁去,看我怎么收拾这煤渣子。”
司华悦嗓音压得低低的,但语气却不容置喙,从她淡定的神情中,高师傅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安。
微转身,司华悦掩护高师傅撤离,然后作出一副预追赶老头的举动。
谁知,还没等她迈出步去,横空里一条腿笔直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髋上送,右腿斜踢,左脚全脚着地,两膝平直不打颤。
姑且不论腱子肉功底如何,这劈出的腿看起来很有力量感,也很合乎标准。
没有等来预期的惊叫,甩眼发现被他挡住去路的女孩竟然一脸嬉笑地瞟着他那条高抬的腿。
腱子肉突然有种街头卖艺的既视感。
“赏!”
刚准备收回腿,哪知,女孩戏谑地喊了声赏,竟然向他丢过来两枚一块钱钢镚。
钢镚像是长了眼睛,准确无误地蹦进他裤兜里,两枚硬币在他兜里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一下子可尬大发了,收了钱,岂非就是卖艺的?
女孩此举明显就是在侮辱他,更准确地说是在挑衅。
腱子肉何曾受过这等闲气,身体一拧,收腿再踢出,一气呵成。
司华悦没想到腱子肉居然出腿如此迅捷狠辣,从他出腿的方向和力度可看出这是要取她的性命。
如果腱子肉出腿的高度在司华悦的胸腹位置,说明他只是想伤她或者说是教训她,让她吃些苦头,顶到天能将她踢进ICU。
但腱子肉的腿此刻是冲着她的脖颈而来,这个部位一旦中招,普通人必死无疑。
在司华悦手下受伤的人不计其数,虽然也死过一个,但那纯属意外,绝非是她下杀手故意将人打死。
而腱子肉显然不是第一次杀人。
司华悦登时怒火升腾,送腱子肉去ICU过七夕的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腱子肉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右腿上,带着一股劲风直取司华悦喉颈而来。
这一刻,他只想杀人,压根就没去深思,为什么刚才被高师傅沉重的身体砸得气若游丝的女孩,这会儿竟跟没事人一样。
所谓当局者迷,猫在门后窥视的袁石开可不迷糊。
在女孩与老头拉扯的时候他就觉出不对来了,虽然没听见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从神情上,他隐约预感到老头倒戈了。
虽然老头已经按照原计划将包抢走,但他却开心不起来。
弱者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能力比强者高,而一直处在强势中的腱子肉无论是危机意识还是心机,都不及袁石开之万一。
他只会一味地耍狠。
发觉到女孩要用双臂格挡他踢过来的腿,腱子肉嘴角抽动了下,“不自量力”四个字刚在脑中成型,他就惊觉这四个字是在形容他自己。
当他的腿踢到女孩手臂外侧全力绷紧的肌肉上时,他有种踢中钢板的错觉。
未及他收势,女孩像是鬼魅般移动身形,左手抓住他的脚踝顺势往前一送,使他的身体重心偏移,然后她右臂曲肘对准腱子肉的膝盖。
嘭嘭嘭!三连击。
耳力再差的人,也能在这寂静的巷弄里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吧脆响。
啊……痛呼声刚涌到腭垂,只见女孩一个漂亮的下踢,直接踹到腱子肉的左腿胯关节。
右腿废完,废左腿,留给你一条最短的腿!
旋身后摆腿,一脚踢中腱子肉的小腹,将即将倒地的腱子肉直接踹飞向对面的墙壁。
Dua
g!
腱子肉像一坨断了线的风筝般飘飞出去,壮硕的身躯与墙壁碰撞后,发出钝钝的闷响。
然后,他以一种怪异的姿势顺着墙壁软软地下滑,瘫倒在高师傅碎裂的手机残骸上。
描写冗长,实则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五秒。
四周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啪啪啪——
起初是稀稀拉拉的一声、两声,紧接着变成无数声击掌和欢呼声,静止的空气瞬间被搅动得沸腾起来。
“打得好!打得好!”
“打死他!打死这狗日的!”
“姑娘厉害!姑娘神勇!”
“女战神!”
“侠女!”
“女侠!”
……
这场面让司华悦一度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这场面在十年前她时常经历。
这场面让她猛然警醒,自己重获自由身的时间仅三月余。
环顾四周,从群情激昂的民众当中,她找到了高师傅和谢顶老头的身影。
此时的她脸上已无半分笑容,带着刀枪不入的冰冷,沉声说了句:“出来吧。”
高师傅还未从这一系列的变化中醒过神,以为司华悦是叫他,一脸愕然地从刘笑语家的门垛口走出来,
谢顶老头挎背着司华悦的包,诶诶诶地应着,哈着腰一路小碎步跑过来。
高师傅脸色不大好,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刚才腱子肉那一脚将他伤得不轻。
司华悦有些愧疚,关切地问:“高师傅能再坚持一会儿吗?等这边的事了,我带你去医院。”
“没,没事,你别担心我,天儿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老刘?”高师傅强忍着手腕处的疼痛,提醒司华悦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
司华悦轻嗯了声,连正眼都没给已经近前的老头。
“让你出来,你是没听见,还是在等着我亲自进去请你?”
司华悦扭过头,冲躲在门后的袁石开喊了句,她刻意加重了“请”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