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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外来的力量将羽井禾重重地撞在门上,叭的一声,羽井禾朝后一个趔趄,“啊--”一声惨叫,接着还听到“恍当”玻璃破碎的声响。羽井禾揉着被撞痛的肩膀,那个冒失地撞了自己的隔壁班的男生伸出手来去扶自己的身后那位惨叫的人。
羽井禾转过头去,那个森森正翘着他的左脚在地面上小跳着。他的皮鞋上留着羽井禾重重的脚印。羽井禾扶着肩膀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紧张地看着那个森森一脸痛苦的样子。
隔壁班的男生连声问森森怎么样,好像刚才他撞的是森森而不是羽井禾。
“喂,老兄,我也很痛呀。”羽井禾禁不住委屈地说。
“哦。”那个男生哦了一声,还是“细致”地问着森森的情况。
羽井禾好气的想:哼,要是我被撞后也跳几下的话,现在你该怎么办?
羽井禾不理他们,管自己去医务室找医生。也不知撞的地方怎么样了。她举了举手臂,但是有些困难。不会脱臼吧,唉,真是倒霉。”
突然杨贵妃第二惊叫起来:“糟了,糟了,森森你的手怎么了?”
羽井禾一回头看,果真,森森的左手臂不知是什么东西划破了,血开始如注般的往下流着。
大家顿时都慌作一团,弄布条的弄布条,找水的找水,有几个女生看到血快晕的样子。
“别慌,赶紧送医院。”是言信,他的声音稳稳的,起着镇定人心的作用。他上前一步,推开人群,将森森的手臂高高举起,看着伤口:“血流的有点快,得先止血。快,谁有棉布?拿出来。”
羽井禾忍着痛说:“这里谁有棉布呀?”
“把衣服脱了。”突然言信看着羽井禾命令式地说。
“干什么?”羽井禾防范的看着他。
言信二话没说,用一只手将她的外套扒了下来,他的动作太快太粗暴,羽井禾明显感到手臂的某个部位被碰痛的没法呼吸。
言信将羽井禾的棉外套用牙撕成几条,接着替森森的手臂捆上布条。
“森森,你还能走路吗?”言信问道。
森森翘着脚,摇摇头。
“好吧,欧阳三你来将森森的手臂高高举起,千万别放下来,你一定要高高的举着明白吗?”言信对欧阳三说,欧阳三点点头。言信将森森背了起来。
“糟糕,外面在下雨。”
“撑伞撑伞。”
032班全部倾巢而出,言信背着森森在雨中狂奔,欧阳三跟在左边高高地抬着森森的手臂,右边随着撑着伞为他们挡风雨的杨贵妃第二,后面是一伙又一伙跟随的人。
医务室
医生先帮森森将手臂止住了血,幸亏伤口不是很大,虚惊一场。接着医生再帮森森脱去了皮鞋,只见五个脚趾前三个都快红得发紫了,第四个还擦破了皮,第五个委委屈屈地缩在那里。
窗口围上了好大一帮被医生驱逐的同学,许多是羽井禾班里的。这帮混蛋,他们在窗外又七嘴八舌着:
“是那个简姑娘呀?”
“哈哈哈,可怜的森森啊,这下看你怎么去追MM。”
“我们的简姑娘还真是大力士出身呀。瞧她一身肉,多有力啊。”
“才那么一脚就把我们的森森踩出这么漂亮的图像。不得了。”
……
羽井禾坐在里边,难堪极了。
“喂,你们怎么这么说话呀?”是张溢的声音。
“我们又没有说什么?我们根本没有恶意。”
医生麻利地给森森的脚趾涂药水,上纱布,并叮嘱要好好休息,不要随便走动。更不能下水。
听到医生说不能下水。森森哭丧着脸说:“医生,我的脚很臭的呀,半天不洗就不行,现在都不能下水,那还不给别人骂死呀。”
他突然又转过头来,对着羽井禾狠狠地一字一顿地说:“都-是-你,羽井禾。”
羽井禾一进医务室后就愣愣地坐在那里,忍受着肩膀的痛。现在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好像撞人的不是那个讨厌的男生,反倒是自己了,她嚷嚷道:“我也是受害者呀!”
“我比你更无辜!”森森回击着。在旁边的张溢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俩就象小孩子。”
羽井禾看了他一眼,把头转过一边去不理他。心想:还真有这样的男生,好没风度。
医生过来用一种好听的声音问羽井禾哪里痛,并试着帮她抬高手。医生一动羽井禾的右臂,羽井禾就痛得叫出声来:“医生小姐,轻些啊--”
这么一试,医生小姐就知道羽井禾的手臂出臼了,便告诉羽井禾要忍住,马上就好。羽井禾看着医生温柔的脸,问:“很痛吗?轻些好吗?”
“好的。我会尽量轻些的。你忍一下就行,马上就好,噢。”
羽井禾心里想着这位医生小姐是自己在这所学校里所看到的第四位讨人喜欢的女孩——第一位是那位学姐,第二位是自己的好友:印雪,当然还有现在在旁边扶着她的张溢。
“我开始了。”
医生小姐轻轻地抬起羽井禾的手臂,羽井禾咧着嘴,呲着牙,一脸痛苦的表情。
“啊,……”羽井禾叫出声来。眼泪就快流下来了。
她痛得闭上了眼,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她快流下的泪。
言信听到了羽井禾的叫声,他转过头去,看到羽井禾侧着头想要忍着痛苦可又实在忍不住痛苦的表情,她有泪落下。医生小姐说:“这位男同学与女同学是不是在打架呀?不过,相对而言男同学比女同学的伤势要轻些。她脱臼了。”
言信皱了皱眉,他记起了自己刚刚粗暴的从她身上扒下衣服,那时的她肯定已经脱臼了。
他做了什么?
“骨——”所有的人明显都听到了骨头到位的声音,一片沉默。
羽井禾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医务室门口
印雪扶着羽井禾走了出来。
“还痛吗?看你的脸痛的发白。”
“不痛了,没事的。谢谢你来。”
“医生说了,以后你可不能随便动右手。”
“唉,真是倒霉呀。”
“意外嘛!马上就会好的,别难过了。”
“不过还好啦。幸好不是撞在脑袋上,要不然医生就得叮嘱我不能动脑了,那还了得。”
印雪和羽井禾笑了。
食堂嘈杂的人群穿梭不停的人流
印雪帮羽井禾打着菜
第二天,快临近中午时分
“禾禾,我们今天下午要回琴,中午我想去练琴,那支曲子难弹得很。要不现在我帮你去打午饭。”
“不用了,印雪,你去准备考试吧。我自己行的,没关系,我的左手可好使了。”羽井禾正坐在床上看一本书。
“那我先去了。”
羽井禾看看时间,离中饭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现在饭厅里应该没有多少人了。”出发了。她可不想让别人看着她一只手拿着餐具的狼狈样。特别是那些男生,不知会乐成什么样。
一想到他们,羽井禾就生气。直到今天,她还是觉得自己真不该来这里。
食堂购菜窗口
羽井禾用左手拿了一盘饭菜。
“让我来。”突然从后边伸过来一只大手,一个好看的月牙形戒指戴在修长的小指上。饭盘子已经被这只手接过去了。
羽井禾转过头去,是那只热情的长颈鹿。
“不用了,我自己行的。”羽井禾对他笑笑。
“美女有难,英雄岂有不救之理。”长颈鹿一脸正气。
“美女?”羽井禾心里想着:“还第一次有人说我是美女。哈哈,真好笑。……好吧,就当自己是美女吧,让英雄也服务一次。”羽井禾看着眼前这个高个儿的男生,脸上涌出了笑容。
长颈鹿不知原由,以为自己的行动让羽井禾感动了,也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白白净净的。羽井禾也看到了,想起了牙膏广告。真想问问他用的是什么品牌的牙膏。
晚上羽井禾的寝室里
张溢她们又出去了。安静的寝室里只有羽井禾一人在床上看着书。床头放着几大包零食。
羽井禾又控制不住的拆开了一包零嘴,哎,自由自在的,真好。在家里的时候,妈妈发现羽井禾又吃那么多零食,总会念叨着:“禾禾呀,叫你不要吃这么多零食,你就不听。要是你再长胖的话,没有人会来娶你。乖,不要再吃了噢。”
……哈哈,现在真好!
再拆一包。
从下午下了课起,羽井禾就窝在寝室里吃这些零食。她可不要减肥,她一直觉得身体胖还是瘦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健康,还有“享乐”。她真搞不明白那些瘦得快支持不住那个脑袋的女生老减肥干嘛。
饭堂大厅
空荡荡的
几盏灯在头顶亮着
偶尔有人经过。
“雄雄兄,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呀?”
“我们的雄雄兄又在等几号MM啊?”
饭厅中间的一张餐桌旁,长颈鹿雄雄戴着耳麦坐在那里,面前是一盘饭菜,还冒着热气。
“去去去,老子心情很好,不算你们账。”
“哈哈,不知哪位可爱MM要打入冷宫了哦。”
一阵哄笑。
“雄雄,不要嘛,人家喜欢你嘛,人家好好喜欢你嘛。”有人扭着身子说。
又是一阵哄笑。
长颈鹿站起身来。
那帮男生们涌出了饭厅。
羽井禾慢慢地踱出教室。忽然,一阵歌声从教师琴房里传出来,是一个唱得很不错的男中音。
羽井禾对声乐向来不感兴趣,但这个男中音还是把她吸引过去了。透过门上的窗户,羽井禾看清了唱歌的男中音:啊!是他——卓老师。
羽井禾打量着他,不高不矮,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略带国字的脸上有一双忧郁的眼睛,那细边的眼镜在鼻梁上立着,多了一份斯文。他面对着镜子,纠正自己的嘴型,继续唱着,他定没有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他唱的是一首意大利歌剧咏叹调《像天使一样美丽》,看得出他非常的投入,仿若剧中的男中音就是他。在偶尔的一个侧目中,他看到了窗户外的羽井禾的脸。他吃了一惊,顿尔,歌声嘎然而止。
羽井禾听到歌声一断,就知道自己影响了他的情绪,转头要走。门开了,卓老师走了出来。羽井禾有点害怕,怕他会责怪自己。
“卓老师。”羽井禾低着头,象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进来吧。”卓老师将羽井禾领进琴房,他看着羽井禾架着夹板的手臂,关心地问:“你的手好些了吗?”
“好多了。”羽井禾感激地看了卓老师一眼:“卓老师,我还以为你只擅长钢琴,没想到声乐也有这么棒。”
“哈哈,你想不到的东西可就多了。”卓老师故作神秘地挤挤眼:“我发现你好象忘记了我,还记得你来考试的那一次吗?”
“哦,你就是那个伯乐老师。”羽井禾终于想起了他——那个她来考试时的监考老师。难怪第一次在音乐摸底时见到卓老师感觉那么面熟。
“伯乐老师?”卓老师对这个称谓感到很有趣。
羽井禾难为情的笑着,脸上却透着一股见到久别重逢的熟人的兴奋。
“卓老师,我没想到是你。真的,很意外。”
“其实我一直在等,看你什么时候把我记起,不过看来我注定要失望。哈哈。”卓老师大笑起来,看了看钢琴,他问道:“你喜欢唱歌吗?”
“我想你该会喜欢的。”他自己继续话题,眼中迸出光芒,“唱歌该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情了,你唱过歌剧吗?”
卓老师没有注意羽井禾的摇头,今天的他有些特别,依旧沉浸在他对某一个话题的兴奋状态中:“当你演唱歌剧,投入到某一个角色中,去表现他,去体会他,那感觉真是棒极了。”
卓老师描述的歌唱状态同羽井禾演话剧的状态几乎如出一辙。
“对,是的,这同演话剧的感觉一样。卓老师,我会觉得人有时真的很无奈,只能活一次自己的版本,但在歌剧或话剧中就不一样了,我们又活了一次,又经受了一次别的人生。”
“看来,你是很有灵气。”卓老师欣赏地赞同着:“这下是伯乐遇知音了。”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羽井禾的寝室
羽井禾正开心地笑着。书中的情节吸引了她。
有人敲门。
羽井禾没去理。“又是哪位无聊的男生来找蔡真香了。”
“唉,蔡真香也真是大胆,今天背着这个跟那个,明天又背着那个跟这个。也不怕被发现。”
又有敲门声
“不好意思,蔡真香不在,请明天再来。”
羽井禾对着外面喊着。“自己怎么像在做广告。”
外边似乎愣了愣。
“请问,羽井禾小姐在吗?”
羽井禾有些怔住了。“长颈鹿?好象是他的声音。他怎么会找上门来?”
羽井禾过去开了门。
长颈鹿端着一盘饭菜站在门外,那姿势有些像酒店里的服务生。
“我不饿。我不饿。”羽井禾忙不迭地说。
“我可是专门来给你来送饭的哦,你可别扫我的兴。”长颈鹿的微笑好迷人。
羽井禾难堪地笑了笑,请长颈鹿进来。
“还说不饿。一个下午了,哪能不饿呢?”长颈鹿温柔地说。
还没等羽井禾说什么,他就在桌上摆好了饭菜,很丰盛的菜。
羽井禾不好意思再拒绝长颈鹿的热情,坐下来艰难地吃了起来,每咬一口都显得那么困难。
“好吃吗?”长颈鹿看着灯下羽井禾白净而红润的脸,无限温柔地说。
“嗯,不错,谢谢。”羽井禾正对着眼前那块鸡翅发愁,听到长颈鹿的问话,只能挤出微笑来。
“你的微笑真漂亮。”长颈鹿不无陶醉地说。
羽井禾觉得手中的那块鸡翅上的疙瘩怎么那么多。
突然,门开了。蔡真香进来了。她看到眼前的羽井禾和雄雄,一愣,马上就用她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雄雄:“哟,文史系的雄雄在我们寝室呀。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下。今晚真香我也就不用出去了。”转而对着羽井禾说:“禾禾啊,你看我们雄雄对你多好,你可要好好把握哟。”
她看到盘子里丰盛的菜:“啊,我们的雄雄好会照顾人呀,这么好的菜。禾禾你好幸福哦。”
趁着长颈鹿把脸转过去的那一刻,羽井禾连忙把手中的鸡翅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她觉得这鸡翅上的疙瘩越来越多了。
长颈鹿很迷人地对蔡真香微笑。羽井禾觉得他们俩真是般配。
“真香,以后雄雄哥请你去看电影如何?”
“太好了。什么时候呀?对了,我可不爱看文艺片哦,我可要看欧美的大片哦。汤姆克鲁斯的哦。”
长颈鹿回过头来,看到羽井禾手中的鸡翅不见了,有些惊讶。
羽井禾注意到他的表情:
“我……把它……吃完了。真……香。”
“哎哟,我们的禾禾可真会吃哦,难怪那天把森森踩得那么惨。Hihi~~~”
羽井禾厌恶地看着蔡真香。
“我来收拾。”长颈鹿绅士地拿起桌上的盘子:“再见。”
羽井禾也礼貌地说了声:“再见。谢谢你。”
“下次再来哦。最好给我也送一份便当喔。”
蔡真香拉着羽井禾的手,“禾禾,说说你是怎样勾到我们文史系的高材生的呀。”
“对不起,我想休息了。”羽井禾不想与她纠缠下去。
“哎呀,禾禾,你可真不够意思。说说嘛。”
羽井禾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蔡真香在门外狠狠地瞪了羽井禾的背影一眼。
第二天032班
羽井禾挂着手臂走进教室
“她来了她来了。”
一帮围着的同学作鸟兽散。
羽井禾的座位上,放着两个瓷娃娃,一个丑丑的女孩正跪在一个高大的男生前。
有人在模仿女孩的声音:“雄雄哥,我嫁给你好吗?”
蔡真香一脸得意地摆着脑袋,对着自己笑。
“蔡真香!”羽井禾在心里叫着。
她冲过去,一把抓起那两个瓷娃娃,“咣”的一声。瓷娃娃摔破在地上。
羽井禾转身冲出了教室。
背后传来大笑声。
有眼光落在羽井禾跑出教室的背影上--言信
他也走了出去,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他刚好看到她从音乐楼里出来。
羽井禾看见了一只粘死在花丛里的蝴蝶,把它捉了起来,在阳光下,她象得了宝贝一样的微笑着,全然忘记了刚才的委屈。
卓老师的琴房里
卓老师细心地问:“羽井禾,你的手恢复了吗?”
“恢复了。”
“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不会。”
“那就好。”卓老师说:“这段时间我要去开会,别的同学的进度都是一样的,就你因为手受伤的缘故落下了很多课,而我这段时间里又不能帮你。这样吧,我已经对言信说过了,让他帮你补落下的课。你觉得这样好吗?”。
“啊,言信啊?卓老师。”羽井禾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天晓得,她同那个言信肯定是半句话都不会投机的,她对他依旧是耿耿于怀——那么自以为是的死相脸,要是接触这样的脸会不会每天少了好胃口?况且他能真心传教吗?但是……
言信在琴房里,弹着他的曲子,羽井禾慢慢的挪了过来,站在琴房里,伸手想要敲门,门内门外咫尺之近,可她怎么也不想让自己跨进这扇门,徘徊……犹豫……矛盾……甚至有些,胆怯。
突然言信在里面说:“请进。”
门开了,羽井禾翻了翻白眼,只好走了进来。
“言信,卓老师说……”
“不用说了,他都对我说过了。”言信直截了当的说。一眼都没有看她,继续他自己的弹琴。
终于等到最后一个音符的落地,言信这才转过脸来看着她说:“练习曲弹哪里了?”
“卓老师让我重新再弹849。”
“曲子呢?”
“卓老师已经布置了考试的曲子,是门德尔松的船歌。”
“好,你先弹一遍给我听听。”
言信把座位让了出来,羽井禾打开谱子,有些迟疑,看了看他,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管了,自卑也好,胆怯也好,现在上了贼船了,摸吧。
一边过后,她低着头听回音,但是对方好象睡着了似的一点声响也没有。羽井禾抬起头,正遇上了言信凝视她的一双眸子。羽井禾避开了,言信马上接话:
“我觉得你的确是个很糟糕的学生。”羽井禾听到这里心沉了一下。
“你几乎没有任何弹琴的技巧。你的双手根本就是白长的,你的双手根本跟不上你的思想。我不否认,你有点思想,这从琴声中感觉的到,但是由于你的技巧不过关,导致那么一点思想可怜兮兮的被拖着摇摇摆摆的走,完完全全的被拖垮了……”言信说。
羽井禾咬着下唇,一声不吭。是的,早知道了的,早知道今天自己过来是要自取其辱。他根本就是个小人,他是要打击我对他的不恭,不是吗?好,你得意吧,你骄傲吧,你不是想要挫败我的傲气吗?行,您继续说,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说……
言信还没有刹住他那滔滔不绝的批责,羽井禾就自顾自的弹起了曲子,这次她弹的又是那一首《简爱》。
“那么,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在上次摸底的时候替我说那些话。”
“别吵!”这次言信倒让羽井禾闭嘴了。他仔细聆听,直到最后一个音的完全终止。
“真是很奇迹,你这么一个音乐傻瓜,怎么能把这首曲子表达的那么完美?”
羽井禾站了起来,她冷冷的看着言信,一字一句的说:“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比傻瓜好不了多少,自以为很傻的人却总能创造奇迹。您认为您是谁呢?”
言信眯着眼看了看她,笑了:“哎,小姑娘,你才多大岁数?就这么老气横秋的。”
“喂,老头子,你好象比我们都要老,可你怎么还装出一副纯情少男样。”羽井禾也不甘示弱的顶了过去。
言信看着她,羽井禾看着言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她熟知的那种冷漠与她认为的“趾高气扬”。言信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的先笑了出来,羽井禾也憋不住了,两人终于相对着爆发出笑声。
“真是不可思议,好象头一次有人对我这么的敌视。”言信说。
“不是我敌视,而是你太傲视了。”羽井禾撇了撇嘴。
“不过你的音乐真的很差哎。”
“我知道。要不,‘敌视’你的我还跑到你这儿来受你这份傲视。”
言信笑着摇摇头,凝视着她,停顿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甩出一句:“你的蝴蝶呢?”
“蝴蝶?”羽井禾百思不得其解。
他没再说什么,微微一笑,马上教她学琴了。
一笑恩仇泯。
的确,在言信的教导过程中,很容易让敏感的羽井禾觉得自己的笨拙,他强调的手指独立她怎么也做不到,贴在琴键上的手指头像一堆没有骨头的软肢体。在那一段日子里,羽井禾几乎每天要丧失信心九十九次,可在那最后一次时总有言信把她的信心给抢救过来。虽则有信心动摇的历险记,但是羽井禾依旧耐着性子去琴房。毕竟她也知道,对于言信而言,他能这么帮她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虽则他出人意料耐心的教琴,但是她千篇一律的上演着丧失信心。对于一个在某一领域上自卑到了极点的人而言,坚持真的是好难的事情。终于,有一天她还是想到要放弃。
“算了,言信,还是随便我吧,学钢琴我没有天分。”
“怎么会?”他突然拿起她的手指头,一个个帮它们放正姿势。他很轻很温柔,这时的言信一点也不象在很多人面前的言信,她有点脸红。
于是她再怎么难堪,再怎么自卑,都留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是快乐的,连同寝室的张溢与蔡真香也感应到了羽井禾的快乐。
“羽井禾,现在的你看起来特别快乐,真奇怪,我还以为依照你的脾气遇到言信,两人不闹到个天昏地暗才怪呢?”张溢纳闷极了。
“那才不会呢?换了我,若是有幸去言信那里学弹琴,我肯定会忍受他的脾气,不管他怎么凶着要我‘弹琴’,我一定会有本事同他‘谈情’”蔡真香在那里咬文嚼字道。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张溢边笑边说:“下个星期大家要去海滩,到时候蔡真香你得抓住机会呀,我们就看你有什么本事去同他‘谈情’。”
这时电话响了。
不用说,肯定是蔡真香的,每天的电话业务就属蔡真香最忙了。
她扭着腰肢去接电话,一开口就是声音变化到令人无法辨认的“喂!”——真是温柔到了极限。
她声音迅疾恢复原貌,粗声粗气地吆喝:“什么,你说找谁?哦,羽井禾呀,你等一下。”
“羽井禾。”蔡真香叫着,羽井禾奇怪的走了过来,蔡真香把话筒交给她,得意地加一句:“是个女的。”
羽井禾纳闷的接过电话,“喂?”
“我是妈妈,禾禾。”妈妈的声音里透出一些疲惫。
“妈妈,有什么事情?”
“禾禾,我们遇到了一点困难,你爸爸私自在做一些生意,都亏了。”
“什么?爸爸做生意,这怎么可能?他根本就不懂得怎么做生意呀。”
“以前我也这么劝过他,他不具备做生意人的头脑,可你爸爸他不肯听。现在好了,我们的积蓄全部没有了,还欠了一大笔的债。”
“妈妈,那怎么办?”
“禾禾,你放心,爸爸妈妈的事情不会很麻烦的,过上一些日子就能解决,只是这段日子我们无法再给你生活费了。”妈妈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没关系,妈妈。”羽井禾想着办法劝解着妈妈。“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禾禾,爸爸妈妈真是对不起你。你自己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
“我知道了,妈妈你挂电话吧。”羽井禾忍着眼睛里泪花。
当妈妈挂下电话时,羽井禾才发现自己紧紧的捏着话筒。她突然感到了一种疲惫,还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无助。
“羽井禾,你怎么了?”张溢看着羽井禾那差极了的脸色。
羽井禾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一连暴雨好几天,很多人都担心会去不了海滩,这是大家第一次全体出游,秃子说过,天若再下雨,就不去海滩了,因为比较危险。
第二天,出太阳了,天气好的不得了,难得蔡真香没有带上她那一贯讽刺的嘴脸跳到羽井禾的床边,大叫大喊:起来了,猪!
车子都候在了寝室门口,男生都上了车,等着姗姗来迟的女生,印雪早也等在那里,看到羽井禾雀跃的跳起来。
羽井禾挤出了一丝笑,但淡淡的还是忍不住有点情绪低落。庆幸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也没有影响到别人的心情。
太阳真的很好,雨后的太阳主宰下的生灵一个个都那么鲜嫩,树,闪耀着绿油油的光彩;花,伸展着浸润过雨露后的妖艳;人,晒掉了一身的霉味……是呀,有什么大不了呢,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我要充分享受今天的太阳,今天的海滩。
海滩到了,大海平静下来了。所有的人都下了车。
羽井禾睁大了眼睛,确切的说,是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沙滩的浅水洼里,有许许多多的小鱼,或许有几百条,或许是有几千条,这些海滩上挣扎的鱼铺设成了从未见过的场景,冲击着所有人的视线。
那些小鱼都是被海浪卷上海滩的,那些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洼困住了小鱼,它们上下扑腾,张翕开口的嘴仿佛在哭诉,看着那咫尺之近的大海,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去。
刚开始大家对这个难得一见的景色表示着自己的惊讶,甚至有些兴奋,接着,各人开始忙碌各人游玩的计划。蔡真香果真按着她的计划显眼的去缠绕言信,看着言信一脸的不耐烦,羽井禾有些感到开心。但是她一低头,就看到那些活蹦乱跳的小鱼,心情就沉了下来。
羽井禾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些水洼里的水将被太阳蒸干,被困在水洼里的小鱼会被活活渴死。
她慢慢走了过去,走到水洼旁边,捡起一条小鱼,用力地将它们扔到大海。
一条,一条,一条……
印雪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禾禾,你不行的,这水洼里有成千条小鱼,你救不过来的。”
羽井禾没有抬头,依旧不停手的一条条用力地扔。
“你为什么还在扔呢?谁会在乎呢?”言信也走过来了,他看着她问。
“这条小鱼在乎!”羽井禾一边回答,一边再捡起一条鱼扔到大海,“这条小鱼也在乎。还有这条,这一条,这一条……”
言信看着她,有些震撼。她的脸因为用力的扔甩已经变的通红通红,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非常的专著,非常的用力,将它们一个个送到大海里去。
言信没有继续说话,他低下头,也捡起了一条小鱼,把它也用力地扔向大海。羽井禾吃惊地抬头,看着他,两人对视着,羽井禾淡淡的微笑着,就象海边那平静的一抹云彩,在阳光下映射着美丽与自然。言信的心里莫名的有些触动,一个久久隐藏在心里的影子突然象是被爆晒过阳光,渐渐变的清晰可辨了。
印雪也加入了扔小鱼的队伍,接着跟随着言信的蔡真香也雀跃着过来扔小鱼,然后森森,欧阳三……
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头的活,扔小鱼回大海的队伍在渐渐强大。
小鱼一条条被送回了家。
当最后一条鱼被送回大海的时候,羽井禾才蓦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变的异常的轻松,所有人的心在那一刻如这海与天一样靠的那么近。海水温柔的拍打着沙滩,拍打着每个人的双脚,好象是在说:我赞叹,我赞叹……
“看那,小鱼还在那里游着,在感谢我们吗?”森森说
果真,大家看到了海水边沿有整一排的小鱼,仿佛在列队向大家表示感谢。羽井禾脚下游来一条小鱼,盘旋了很久才慢慢散去。
“我知道了,言信,我相信了,一切生物都是有灵性的。”羽井禾惊喜的看着脚下的这条可爱的小鱼。
“它,是懂得表达感谢的一条鱼。”言信说。
“我突然愿意相信,大海的女儿,是有的。”羽井禾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所有的人都牵起了手,大家也列成一排。真是感叹,大自然中,有这么美的一幕:一排鱼与一排人,相互列队,相互看着,彼此靠近,彼此信任。共同任由海水抚摸,轻轻地围成那温情的圈,在里面,物我两忘。
那个晚上,由于得到准确消息,知道今晚的大海是安全的,于是所有的人都在海滩边搭了帐篷,准备留宿一晚。
这是羽井禾第一次享受到大学生活的美好,大家搭起了篝火,又是唱又是笑,又是舞又是闹,愉快席卷住每个人,让谁也无法有空闲去想不开心的事情。开心是很容易的事情,不需要别人给不给自己,只需要自己给自己。
散会后,大家昏昏欲睡,一个个象小猪猪一样钻回自己的营地里,寂寞便也就来袭。
没有一丝睡意的羽井禾走出自己的帐篷,她坐了下来,缩起膝盖,看着前方的海。晚上的海,是深蓝的几乎如泼墨般黑的颜色,它在那一刻,让羽井禾觉得有些不可名状的害怕,它,是那么巨大而且未知,她是那么渺小而且脆弱。
一个影子盖在羽井禾的身上,她抬起头,是言信。
他也坐了下来。
彼此在一段时间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都默契的静静地看着海。
星星散落在海的旁边,让羽井禾觉得,那象一颗颗眼泪。
“象眼泪对吗?”言信说。
羽井禾吃了一惊,她回过头来看了看他,他并没有回应她的目光,依旧盯着前方的大海,他的眼眸也与这大海一样,深深的。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言信又问。
羽井禾显然又被吓了一跳,她想起了梅尔。吉普森演的那一部《倾听女人心》的电影。
“你看过那部倾听女人心吗?”羽井禾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什么?”言信不解的回头看着她,满脸的狐疑。羽井禾一看他的表情,舒了一口气。
转头看天空,一颗流星刚好划过天际。
“又一颗星星死亡了。”言信说。
“你相信轮回吗?”羽井禾看着星星说。
言信彻底被她那“思维的跳跃性”折服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羽井禾继续说着:“我们的地球如那天上的任何一颗星星。星星都会有死亡的那天,那么我相信地球也会有那么一天。”
言信问:“轮回同星星或地球有什么联系吗?”
羽井禾继续缓缓说:“地球也有轮回吧。或许地球曾毁灭过,经过很多很多光年后,它又重生了,接着,它又开始了生物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发展着发展着,终于又有了现在,于是,又有了今天我们的送鱼回家,接着过了好多好多光年后,地球又爆炸了,接着它又重生了,再接着过上好多年好多年后,或许有了几百个亿年后,又是你与我同坐在这里看着大海看着星星说着轮回。”
言信惊谔的回过头去,她的脸结合了秀气与稚气。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富于幻想的女孩,她的头脑简直如这大海一样深不可测,
言信说:“你的意思就是说,地球在轮回,于是带着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轮回。”
“是呀,你好聪明。”羽井禾高兴的回过头来看着他:“我觉得是这样,这样的轮回才是最浪漫的,最有时间性的。”
“是的,很浪漫。想想,你与我都在重复着几百亿年的故事。”
“对,我们重复着过去,重复着现在,也重复着将来。”
“原来,重复也是浪漫?”言信看着她,若有所思的微笑着问。
“所以,轮回又可叫作重复的浪漫。”羽井禾调皮的看了看他。
“那么,我们也在经历浪漫吗?”言信问,转过脸来凝神看着她,他的眼神里包含着某种她不敢直视的东西。
羽井禾怔怔地看着他,意识到了什么,苍白的脸盖上了一层红晕。言信有点心神荡漾,不自觉的伸出手,羽井禾突然跳了起来,没有看他一眼,就冲到了帐篷里。
言信想要叫她,让她慢慢跑,担心她会摔着。但是,羽井禾跑的那么匆忙,那么仓皇,如受惊的小兔子。
风吹散了言信的头发,凌乱的不成样子,他伸手按住活跃的头发,最终放弃了,不理,索性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