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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临春疑惑的盯着傅小官。
苏苏手里拿着一串路上买来的冰糖葫芦儿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其实是她压根就没去想过,傅小官要去哪里这不关她的事,她的事就是紧随傅小官,以免又有人要来杀这家伙。
燕小楼也不知道傅小官又来这里干啥,那些堆积的人头最上面虽然覆盖了一层雪,但是下面却盖不住,一个个狰狞的模样看着很是吓人。
没有人问,傅小官也没说,就这么傻啦吧唧的站在雪中,看着那扇被封了的门。
姬临春说话了:“既然我已经落在了你的手里,你为何不问我心里的那些事?”
傅小官笑了笑,“她轻易的就将你交了出来,说明你的份量太轻。”
顿了顿,他又说了一句:“那里面还有一条大鱼,只是我这鱼钩却要落在此处!”
姬临春顿时脸色煞白。
没多久三月巷子的一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燕小楼等人就惊讶的发现这些人居然带着各种东西,再然后她们便更加惊诧的发现这些人居然在这街中央搭起了一座大大的凉棚。
凉棚里摆上了桌椅,那椅子上居然还铺上了貂皮。
然后他们又搬来了足足四个暖炉,和足足一箱子的西山天醇。
“外面风雪太大,我们里面坐坐。”
傅小官带着他们走进了这凉棚中,坐在了桌子前,姬临春眉间紧蹙,彻底震惊。
她想过去了傅府定会受到百般折磨,她也想过服毒自尽,唯独没有想过傅小官根本就没问她,一句都没有问!
傅小官在这里兴师动众搭个棚子当然不是为了赏雪,更不是为了饮酒,那么他还知道些什么?
果然,傅小官对其中的一个人说了一句:“去四方楼定一桌最好的席面,叫他们送来这里,告诉他们一声,若是冷了本少爷可是会找他们掌柜算账的!”
“尊公子命!”
那人走出凉亭双手一挥,这一群人就跟着他走了,三月巷子恢复了寂静,就算是过往的行人,此刻看着这处景象,匆匆的脚步声都变得更低了一些。
那是临江傅公子!
傅公子想必是要亲自在这彗亲王门前守着,将那公道守来,将那恶贯满盈的三王子守死!
试问天下,还有谁敢如傅公子这般,活生生将这彗亲王府守得垮掉!
昨日还在担心傅公子一临江小地主对上这大虞朝的鼎鼎亲王殿下,估计着局势肯定对傅公子不利,却没想到今儿一早傅公子在府衙就酣畅淋漓的痛斥了彗亲王,令那飞扬跋扈的彗亲王完全无力反抗,甚至还狂喷了几口鲜血,听闻此刻还在金陵府衙中接受御医的治疗。
而后傅公子带着无数百姓游街,至此处,再次痛斥了彗亲王,并说了那一句已经在金陵城流传开来的话:美哉我百姓虞朝,与天不老!壮哉我虞朝百姓,与国无疆!
原来那篇《虞朝少年说》是可以这样来理解的!
原来虞朝的百姓也能获得如此殊荣!
果然是天若不生傅小官,人间万古如长夜啊!
路人们经过那凉亭都会冲着傅小官一笑,似乎表示我们知道你的意思,你加油!
这特么的,没多久傅小官觉的自己的脸有点抽筋,他就没四处再看,而是看向了姬临春。
“坐啊,这么站着挺累的,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很长时间。”
姬临春倒是干脆的坐了下来,只是心里依然忐忑。
没过多久,三月巷子又来了一个人,他在傅小官的耳边低语了一阵子,傅小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这人说了一句:“我这里有一张名单,你叫些弟兄将他们请来这里。”
那人接过名单一看,有些惊诧,但依然躬身而退,消失在纷杨的大雪之中。
直到这时候,傅小官淡淡的开了口,问道:“宣历三年春,是谁让你去的教坊司?”
姬临春一惊,视线在风雪中游离,她没有回答。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水月庵吗?”
姬临春依然没有回答。
傅小官摸了摸鼻子,仿佛在自言自语,“古人云不见棺材不掉泪……古人诚,不欺我啊!”
他看向了那处贴了封条的朱红大门,脸上的神色依然平静,“那口井就是通道,那树梅,就是暗号。”
至此,姬临春才豁然收回了视线盯着傅小官。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傅小官,她没有料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居然会知道这个秘密!
水月庵外有人监视他们早就知道,但他们相信这个秘密绝对没有暴露出去,因为水月庵里本就没两个人,也因为他们一直知道那些监视者的动静。
那么傅小官是如何知道的呢?
傅小官似乎仅仅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他靠着椅子,看向了那扇朱红的门。
“你们不知道,我这人很喜欢花,尤其还喜欢采花。那一树梅的那一支正好伸到井边,我进去的时候正好看了一眼那一支梅,那一支梅上有十二朵花,还有五个花骨朵儿。然而我出来的时候,那一支梅上只有十朵花,花骨朵儿还是五朵。你不信啊?我现在就放你回去数数。”
这让姬临春心里很难受,那两朵花虽然不是她掐下来的,但她知道那就是内部的某个信息,而今看来就是舍弃自己的意思了。
苏苏被那冰糖葫芦儿酸得直咧嘴,两只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却依然看着傅小官,心想这家伙倒是心思仔细得紧,万一人家掐的是别的枝头的花呢?你岂不是就不知道了?
而燕小楼这时候才明白部分意思,但对于今天傅小官做的这一切,还是那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不过她觉得很有趣,就像将那桂花糕一层一层剥开再一口丢在嘴里,然后细细咀嚼慢慢回味的那种感觉。
“我说的是真的,你猜猜看我为什么不绑着你的手脚?”
“你想让我跑?”
“不对,我是要让你知道,没有人敢来救你。”
“还有啊,你也别试图服毒,除了给你自己多找一点罪受之外毫无意义,因为我有个解毒圣手的大师兄。”
傅小官翻了个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如果是昨天之前,我估摸着会有人来救你,或者是来杀了你。可偏偏昨天发生了长街血战,我赢了,现在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将酒席开在彗亲王府的门口,也没人再敢来杀我,自然也就没人敢来救你了。”
“其实我还可以告诉你个秘密,那口井下的通道……”傅小官指了指那扇朱红的门,姬临春的心顿时冰冷,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
完了!
难怪他要在这里等着,难怪他说要在这里下钩钓鱼。
就在姬临春的脸色突变的时候,傅小官哈哈大笑起来,他摇了摇头,“你这种水平的间谍……说句让你生气的话,我真看不上眼。”
“其实我不过是猜测,现在却得到了肯定,幸亏你不是我的手下,否则……你早死了。”
姬临春愕然张了张嘴,咽了一口唾沫,这句话让她心里一颤,如此说来是我刚才的反应露出了马脚?
他前面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这一刻的铺垫?
一定是这样的!
他用前面那些话来让自己相信他知道这一切,在自己放松了警惕之后,他故意说了这句话令自己依然以为他知道而作出自然的反应,他就肯定了他的推测!
这是一个未满十七岁的少年?
就算是雨花台的谋士也不及他之万一!
难怪他能够在去岁的劫持中活下来,难怪他能够如此轻易的就将彗亲王掀翻,雨花台的谋士认为这是傅小官的运气,此刻姬临春深信这一切,都是傅小官的实力!
“你说,我若是现在将你丢进这彗亲王府,他们从彗亲王府的某个地方爬出来,却正好看见你,他们会怎么想?”
“我估计以你的智商听不明白,我就再补充一句,如果他们正好看见你,而我又恰好出现在你的身后,这样你能够明白了吧。”
姬临春脸色再次变得煞白。
她当然明白了,那些人会以为是她出卖了他们!
“是不是很有趣?你认为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是会先杀你呢还是先杀我呢?”
“我这真不是要陷害你,你的命对我而言,真的不重要,但如果你配合我,我想这偌大的上京城,恐怕也只有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所以回到刚才的话题,宣历三年春,是谁让你去的教坊司?那一次选了多少人?去岁赵四和杨七劫持我,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三个问题,保你一条命。你自己选择,等这酒席开了席,你就再没有机会了。”
至此,傅小官闭口再没说一个字。
而燕小楼这时候有了一种桂花糕就要完全剥开的感觉,在她看来这一切的布局还剩下最后一层,那就是等水月庵里的人来到彗亲王府。
苏苏觉得这些破事儿太伤脑筋,她压根就没去想。
没多久,苏柔来了,背着一张巨大的琴。
“六师妹,你果然还是那么懒。这琴交给你了,我和大师兄还有要事要办……”苏柔睁开细细的眼看了看傅小官,傅小官交给他们的任务很奇特,但她并没有去问为什么。而是说道:“自己多长个心眼,苏苏这丫头……有时候不太靠谱!”
傅小官会心一笑,苏苏却嘟起了嘴儿,心想道院八子,最不靠谱的是四师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