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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时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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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时艰

    题记: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随着封城令的下达,各项配套的管制措施也迅速出台,全市所有的在编干部,未离汉的要原地待命,已离汉的要尽快回汉待命,相当级别的省、市干部已取消了春节假期,所有职能部门尤其是公安机关,处于最高级别警戒状态。

    武汉的封城通告,迅即波及到全省全国。省内十几个地市也紧急部署,准备应急预案,随时准备下达封城、封县、封镇、封村的命令。有些省市反应迅速,率先启动了应对公共突发事件一级响应。

    中国传统佳节,春节已经来临。春节本应是一个举国欢庆、阖家团圆、祥和安宁、国人喜乐的日子,可是如今却蒙上了一层层的恐怖慌乱、让人心惊肉跳的阴影。全市、全省乃至全国几乎风声鹤唳,大家闻病毒而丧胆,过年的心情早已被阴风冷雨吹尽。

    人们现在一个共同的理念是:要避免病毒侵袭,要活下来。是啊,一定要活下来,要与病毒作战,要团结起来,要共克时艰,现在有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的呢?

    大老板林为银,在封城时间还差半个多小时,驾车来到了武汉的西大门。他的司机开着一辆奔驰面包车,上面是林为银的家人。林为银自己开着一辆超级路虎轿车,跟在后面。武汉的西大门是京广、沪渝两条纵横大动脉的交汇处,也是三环线的连接点,人们为了赶在十点武汉封城之前离开,一时出现了争相别车,争先恐后的现象,车辆排了几公里。

    林为银见此情景,后悔当初没有买私人直升机。他几次去厂商看了私人直升机的式样,挑选好了机型,并且也请好了直升机驾驶员,后来因为老婆阻拦,才没有买。他老婆为买直升机的事闹了三天,后来摊出底牌,质问林为银买直升飞机,是不是想更便捷地与更多的女妖精约会??林为银气愤地抽了女人一耳光,骂道:“妈拉阁比(骂人的口语),个板板(骂人的口语)的瞎嚷嚷,你疯了是不?”女人没再叫骂,抹了抹嘴角的血,坐在一边生闷气。停了一会,女人说:“你买直升飞机多让人扎眼?别人连车都冇得,你瞧佳和小区胡洁明、申忠坤都是厅级,还开的十几万的车,他们见你买直升飞机,不嫉妒你?不恨你?不忌恨你才怪!还有那些失业的冇的事做的,吃低保的,不恨死你才怪!”

    此时此刻林为银面对眼前长长的车龙,想急于出城。他打通了应元军道的电话:“喂,老应啊,元军兄,我现在堵在西大门出口,前面有几公里的车龙,后面也是望不到边的车队,得想个法子,让我出城。”

    应元军正在派出所值班,他刚接到指令:“所有警务人同都必须在岗,随时处于警备状态,以应对封城带来的诸多突发事件。

    这时,巡逻队的民警刚从火车站抓到几个扒手押回派出所,应元军正准备突击审问这些偷窃嫌疑人。他接到林为银的电话后,有些为难。他说:“林总,我早把封城的内部消息告诉你了,你不当回事,为啥不早走呢?离封城时间还差二十多分钟,你出得了吗?”

    林为银说:“我太忙了,我不出城谁出城?你想想办法吧。”

    应元军沉默不语。他想起林为银前几天来他家拜年,走时留下一个黑塑料袋,黑塑料袋里装的是几条高档香烟。这是林为银几年的习惯了。他的用意是要笼络好应元军,做生意既要黑道也要红道,商人没有保护伞是做不成大生意的。

    应元军说:“你看看在路口执勤的是谁?你问准了姓名,把他的胸牌上的警号告诉我,看我能不能通融一下他关照。”

    林为银走到路口执勤处,他发现又有一些增援警力到来,防疫人员穿着白色的防护服,站在出口两边,手持测温枪,对出城的人员进行测温,已有一些发热的人员和车辆被扣留。林为银把执勤的负责人的胸牌警号告诉了应元军。

    应元军不认识执勤的交警,把警号告诉了他的一个好友上级,请上级关照林为银。

    应元军没料到,这名好友上级却教训了他,责问应元军道:“你不识时务!这时么时候?战备状态,你知道吗?你少给我添乱,老老实实呆着,听从命令。千万莫瞎搞,莫乱来。”

    林为银眼望前面密密麻麻的挤得如一堆积木似的车龙,他绝望了,他出不了城。这时他机灵一动,心想:出不了城可以出国嘛!国外也许更安全。他在美国和澳大利亚有别墅,到那儿等于回到了家。他全家都办了绿卡,而且护照随身带着。

    林为银命令司机说:“回头跟我走,去机场。”

    他们一路沿着机场高速飞奔。到了机场,林为银的老婆和孩子才知道林为银要带他们去美国。在彷徨失措与紧张之中,林为银的老婆和孩子都不愿去美国。

    林为银着急地高声说:“在城内就意味着等死!”

    女人不以为然,说:“要死也不是我一个人,一千多万人都会死吗?我信了你的邪!老天不收无恶之人!老天会眷顾本分善良的人。”

    林为银无可奈何,只好开车回到了佳和小区自己的别墅之内。

    此时,胡洁明正在小区内走动。林为银发现了他,眼前一亮,想:“胡厅长好了?出院了?新冠病毒肺炎说的赫(吓)死个人,也没啥嘛,胡厅长不是好好的吗?他向胡洁明走过去。

    林为银笑道:“胡厅长好!你出院了?我还想着啥时候再去看看你哩!”他说着这伸出了手。

    胡洁明并没有伸出手,而且向后退了几步,说:“林总,莫靠近我,莫靠近我,我确诊为新冠病毒肺炎,两米之外,两米之外。”

    林为银心头一震,心生警惕,想:没出院怎么跑回小区了?这不是害人吗?居然还在小区若无其事地漫步!然而林为银的嘴里却说:“我看你气色不错的,挺好的。”

    胡洁明说:“林总,我上次托你问的特效药,怎么回事?有没有回音?你想点法子嘛!”

    林为银早把当初在抚民医院胡洁明的所托弄特效药的事,忘在了脑后。现在听说医院对这种病也无特效药,如果有,医院自己的人会死吗?听说前不久一个高官也因新冠病毒肺炎死了,如果有特效药,人家会不用吗?

    林为银笑了笑,面露为难之色,编了一套谎言,说:“我呀到处问,还专门托人在美国、澳大利亚、英国、法国、德国都打听了,都冇得特效药,癌症特效药倒是有,就是冇得杀死新冠病毒的药,听说国家在研制,莫急莫急,我还在继续打听,多方联系。”

    胡洁明面露不悦之色,耸了耸臂膀,说:“晓得了,晓得了。”

    胡洁明向自己家走去,他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中午与家人吃个团年饭,然后再潜回医院。

    回到家,胡洁明的妻子、儿子已把团年饭准备好。在客厅正中的大圆桌上,是各种各样的佳肴,散发着香喷喷的气味。林为银把所有的灯都打开,顿时,灯光明亮,氛围和谐。桌上摆了一圈酒杯和碗筷,林为银亲手在每个杯子斟了一些酒,又在每只碗内盛了一些饭,他按照传统的习俗,祭奠去世的祖先和已故的亲人。

    胡洁明把妻子、儿子都叫过来,说:“合掌许愿,让祖先及那个世界的亲人,保佑我们平安健康、福禄寿喜!”

    胡洁明的妻子、儿子按照他的要求做了祈祷许愿。

    林为银自己合掌默立,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此时说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神灵祖宗及已故之亲,庚子年近,多有不顺,祈望保佑吾等平安无事,职权上升,由副转正,安康长寿,护佑吾及家人平安健康兴旺,儿配凤女,添子增福;老者无病无灾,安度晚年。吾辈定当铭记恩德,感恩图报,吾等将待春暖清明,择时日率全家莅祭奠,以叩天地祖先之佑之恩!”

    胡洁明十分虔诚,似乎神灵及已故祖先和亲人就坐在他家的客厅餐桌上。同时他又十分担忧,自己染上了新冠肺炎,虽有医院尽其所能救治,但时有反复,仍未脱离危境,他侥幸地想,也许可借助仙祖与神灵之力,挽救自己于危难。

    祭奠完毕,一家人分四方坐定。林为银打开一瓶飞天茅台。顿时,醇香四溢。他给老父亲斟了一杯,自己又斟了一杯,说:“听人说酒精能消毒,尤其是高度优质白酒,可杀病毒,干了这杯,让病毒去死!”他一仰脖子,一杯白酒下肚,从咽喉到肠胃,顿时如火烧一般。

    此时,对面楼上的阳台上,有人在敲盆子。这盆子是铝合金制的,敲起来格外响,哐啷!哐啷!声响越来越大。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在呼喊:“老天爷救救我们吧!哐啷!哐啷……”

    这声响惊扰着佳和小区的居民。人们相继来到阳台,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胡洁明想,你得病了喊救命,老天爷能听到吗?他急忙关上了阳台玻璃门。

    有人打电话给业委会主任陈明三,让他迅速来处理敲脸盆的事。

    陈明三支支吾吾了一阵,他正在准备喝团年酒,不想来,他报告了鲁三喜。

    鲁三喜说,自己是管物业的不是管人命的,他是个遇事绕着弯儿走的人。

    这时申忠坤打电话给万家社区方佳书记,报告了此事。

    方佳正准备上桌吃团年饭,得知这一情况之后,立刻通知并带领治安员安道吉、网格员王博等来到佳和小区呼救的女业主家里。

    方佳发现这户人家,有两个老人躺在床上,病情危重,女人的十五岁孩子也发高烧。女人前几年离了婚,面对全家突发的病情,她已奔走了五六家医院。医院一时没有病毒试剂检测盒,无法断定是不是新冠肺炎。她要求住院观察,但又没有床位。眼看一家三个病人越来越危险,她四处求救,无计可施,她快急疯了,不得已她便拿了个铝合金盆子,盲目地呼喊求救。方佳了解情况之后,她稍作镇定,想到了祝义。

    方佳打通了祝义的电话,但是祝义没有接听,设置的留言是:机主开通了语音留言,稍后回复。

    方佳急得没办法,给街道文喜高主任打电话汇报此事。

    文喜高见是方佳的来电,很高兴,按了接听键,说:“佳佳,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正想着你哩,嘻嘻。”

    方佳焦急地说:“文主任,现在有个十分紧急情况,佳和社区一家四口,全部发烧,已经在家等了一个多周了,急需去医院检查,就怕是新冠病毒肺炎。”

    文喜高万没想到方佳来电话是这件麻烦事,心凉了半截,不冷不热的说:“这个时节点,人们都在过年,一般都在准备吃团年饭了,我,我也没办法呀。”他停了停,又讨好地无比关心地提醒方佳:“佳佳,你莫管这档子闲事,现在病毒到处蔓延,冇搞得自己传染了,听到没?”

    方佳气恼地挂了电话,她心头五味陈杂。她想,文主任说莫管这档子闲事?莫搞得自己也传染了?这是提醒吗?还是推诿或是一种可鄙?

    这时,祝义刚从抢救室出来,他心情十分沉重。就在半小时前,又有两个新冠肺炎病人离开人间,他们临终前没有见到亲人的最后一面。他看到一个老人在临终前,还在要笔和纸写遗书,老人费了好大劲才写上一行字:我的遗体捐国家!祝义的泪水忍不住流下来,在老人面前默立很久。他也亲眼目睹一个三十四岁的年轻人,正在给未婚妻发视频,突然手机掉落在地上,永久闭屏……

    祝义给方佳回了电话,听说了敲脸盆的女人一家四口发热生病的情况后,知道情况严重。他果断地说:“尽管医院病床紧缺,但是救人要紧,生命至上,让他们过来吧,我想尽一切办法、尽一切可能救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