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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大考
题记:重门深锁无寻处??疑有碧桃千树花
抢购双黄连的风潮悄然掀起。林为银企图将几十家药店的双黄连买空,然后抬价再卖出,然而如意算盘并不如意,各个店的双黄连并不多,而且药店规定限人排队限售。
人们半夜就去药店排队,唯恐买不到这一救命神药。
陈明三凌晨三点就下了楼,但他在佳和小区门口被安道吉,王博拦住,不让他出小区。
陈明三恼了,想:本人是佳和小区的业委会主任。佳和小区是本人的地盘,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上次你们找茬说我陈某没戴口罩,不让我进,这气还一直窝在肚里没机会爆发。
陈明三挺直身子,抬高声音:“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安道吉说:“这是社区的规定,要切断传染源,对小区进行封闭管理。”
陈明三拉长了声音,说:“社区的规定?社区有这个权规定?胡闹!”
安道吉说:“市里、区里、街道都有要求!”
陈明三跳起来:“扯淡!我的小区我做主!滚开!”
王博急忙拦住陈明三,说:“而且你还没戴口罩!你不怕传染?”
陈明三吼道:“什么B口罩,老子冒(没)得口罩,你们给我口罩撒!”
安道吉说:“老陈,你别无理取闹了,你是业委会负责人,你应带头遵守防疫抗疫的规定!”
陈明三高声叫道:“什么狗屁规定,他们说封就封,说关就关,我们一点自主权都没有!”
安道吉问:“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亏你还是业委会主任,你是不是党员?”
陈明三反问道:“我冒(没)那顶红帽子,我平头百姓一个!”
王博睁大眼问:“唉——现在全市都在倡导红色物业,你不是党员怎么当业委会主任的?好玩,嘿嘿!”
陈明三吼道:“你懂个屁呀!哪条法律法规说了当业委会主任,还必须是党员的?不是党员的,照样当官,哪一级没有非党官员?毛娃子,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王博说:“怪不得你自觉性这么差!在这次疫情中,你好像冒(没)做么事咧!人家小学幼儿园娃娃都捐压岁钱,近百岁的老奶奶,修车的师傅,打工妹都捐,我找了半天,唉——奇怪,没见到陈主任的大名,嘿嘿!”
陈明三恼了。他是不会轻易输给任何人的。他指着王博的鼻子尖,吼道:“我们家三个拿工资的都捐了,那不是捐款吗?你小子再挖苦人,看老子不教训你!”
安道吉上前劝阻陈明三:“走吧,走吧,回去吧,回家困觉去吧!”
陈明三觉得自己受到阻拦,不仅伤了自己的尊严,而且失去排队购买双黄连的最佳时机,心中的怒火升腾起来,往外冲。
王博挡在出口处,如一块厚实沉重的石头。往外冲的陈明三冲撞王博,王博寸步不让。
陈明三咆哮道:“本人出去是为全体业主购买双黄连,你小子耽误了大事,小心几千名业主找你算账!”
王博说:“我听说你当上业委会主任是自己拉票,而且刚好过半数,再说,你这一届业委会到期三、四个月了,还不主动报备改选,好多业主都有意见咧!”
陈明三高声说:“哪些人有意见?你小子今天要说明白,不说个一二三,我扯掉你的头发!”
王博也不退让,说:“我管居民举报箱和意见箱,箱子里每天都塞满了信笺纸条,如果说出来,恐怕,恐怕,嘿嘿------。”
王博虽然是社区网格员,但他办事坚持原则,从不搞歪门邪道,对一些不正经的歪风烂事,一是一,二是二,是个不吃软也不怕硬的有主见的小伙子。
陈明三恼怒至极,没想到一个社区网格员,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如此不恭,你一个小小的网格员算啥?你只不过是方佳的一个跟屁虫,你在庞大的官僚体系中,只不过是一粒灰尘。你在我眼皮底下,在我家门口,居然拿鸡毛当令箭,真不知天高地厚,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不知道锅是铁打的。
陈明三冲上去,给了王博一巴掌,当他准备再行凶时,被安道吉拽开。
陈明三拼力挣脱安道吉,再次冲到王博面前,抓住王博的防护服,扯得稀烂,还不断向王博吐口水。然而,王博并没有退让。
陈明三的凶恶言行,被一居民拍下,很快发到了微信群。
安道吉叫来了雷森、罗武等志愿者,在出口处组成人墙。同时打电话报警,不一会,应元军带两名警察到了现场。
应元军一看是陈明三在闹事,气愤地说:“老陈,你公然破坏防疫抗疫,是犯法!”
应元军对陈明三早有看法,他认为陈明三是一个老混混,一心一意想当社区一霸,而内心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显摆,从而捞取好处,其后台就是佳和小区大老板林为银和物业经理鲁三喜。人们明里暗里都称他们三个为“三人帮”,动不动便兴风作浪,企图将佳和小区和万家社区变成自己的码头,自己的天下。
上次景和街对佳和小区的物业公司承包合同到期后不公开招标,进行了询问,并要求引进新的物业公司进行竞标,这下捅了陈明三、林为银、鲁三喜的痛处。他们居然请社会上一些黑衣帮的人,天天在小区生事,把其他物业公司来调研的人员赶走,并实施威胁。这些来小区捣乱的黑衣帮,是林为银出钱请来的一些混混,每人每天三百或五百,包吃包喝!这些黑衣帮有事没事就来佳和小区逛荡,或耀武扬威,或抢占门岗,或拦截车辆,或质问人员。这已经具有了黑恶势力的特征。
应元军更讨厌陈明三告状,反复上访,他好几次去北京上访,是应元军派警察与有关部门工作人员协作,把陈明三弄回来。
在应元军的心目中,陈明三就是一个不安分守纪的人,说的好听点是个不正经的人,说得难听点,是个混混人渣。
应元军对陈明三说:“现在疫情严重,你把口罩戴上。”
陈明三见派出所副所长应元军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两名高大的警察,张狂的势头软了一些。他说:“我,我没口罩啊!”
应元军说:“没口罩你去买,你去找,你去借,你没口罩?林老板不是给你几十上百个吗?”
陈明三从口袋摸出口罩,戴上,说:“我没病毒,我不怕传染,我体质好!”说着就往外走。
安道吉拉住他:“你打了人,你撕烂防疫人员防护服,你还恶毒地向王博脸上身上吐口水,你想走?没门!”
应元军看了看王博的伤情。王博的脖子被抓伤,出现几道血痕,右脸已经肿大。
应元军问陈明三:“这是你干的?行凶闹事!”他挥了挥手,两名警察上前抓住陈明三。
陈明三反抗,挣扎,用头撞警察,用脚踢应元军,高喊:“你们淫威,你们整人,你们乱执法,我要去告你们!”
应元军说:“你有啥冤枉,到派出所说吧!”
陈明三被带走,经询问核实,他触犯了有关防疫条例的规定和治安管理条例,决定给他拘留十五天的处罚。
陈明三听后,脸变得惨白,心里一阵慌乱,急忙给林为银打电话,请求林为银出面作保。
林为银打通了应元军的手机,寒暄了一阵,说:“应所长喔,陈明三啦,我们都是兄弟伙,都是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高抬贵手,免于处罚得了。我会好好训斥陈明三的,古人言,识时务者为俊杰,陈明三这家伙也太不识时务了!”
应元军严肃地说:“林总,咱们情归情,义归义,陈明三的事你就别掺和了。他太不像话了!再见!”他挂断了电话。
林为银楞了一会,想:这个应元军,刚当上派出所副所长就不认人了!他心中极为不爽,但转念一想,何必为一个陈明三去得罪应元军呢?陈明三算啥玩艺?是万家社区的一个老混混,人家应元军是景和街派出所副所长,手中有公权利,而且应元军年轻能干,正处在升势。陈明三几次打电话请林为银帮忙求情、为他减轻或取消处罚,林为银装模作样地教训陈明三,以后就不再理陈明三了。
抢购双黄连的风波仍然在进行,人们在药店排起了长队,跟当初抢购口罩一样。药店还发生多起因抢购双黄连而引起的打闹事件。
姚林教授得知这一情况后,用他的专业知识,旁征博引,并借助一些专业人士们的评判,制作了一个完整视频,客观地介绍了双黄连的药理及效能,并对双黄连是否能杀死新冠病毒,能否治愈新冠肺炎,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他大胆批评了一些人炒作双黄连的行为,指出了人们的盲从性与劣根性。尽管如此,人们依然抢购不止,直到把市场上的双黄连抢购一空!
姚林忧愤地在书房踱步,喃喃自语:闹剧!疯狂!无知!盲从!轻信!愚蠢!我们医学领域某些人竟然如此的卑鄙无耻!误导民众,其内在的用意是肮脏、龌龊的见不得人的某种私欲!抛出双黄连的人,真是为了救民族于水火患难之中?真是忧国忧民?他们是在给处于恐慌麻木之下的人们注射鸡血!他写了一篇博文,发到社交媒体上。
方佳从其他几个小区排查疫情之后,回到社区,已是深夜十一点。她发现王博独自坐在工作台上流泪。平时,王博这张娃娃脸总是挂着笑,总是带着他的活泼天真和纯真友好,即使是在入户排查和抢送病人的时刻,面对病毒感染的危险,那张笑脸似乎从没有恐惧和紧张。其实在这种局面之下,谁都有紧张和恐惧感,只是他把这些藏在了内心,他给人的是一张十分阳光与纯真的笑脸。
方佳走近他,想问个究竟,话未出口,王博便放声大哭起来。
王博哭声中有被伤害的痛苦,有不被理解的委屈,有长期坚守一线的劳累,有发自内心的需要被理解的渴望。
方佳从安道吉的话中知道了佳和小区大门发生的陈明三闹事行凶打人的事。她默默地站在王博的工作台前,透过小区大厅的落地玻璃墙,望着沉沉的夜空,想,王博才二十四岁,一个小青年,很多与他同龄的人,此时正宅在家里,享受着父母的关照,上网看八卦,打游戏或睡大觉。然而,他却挺在一线,日日夜夜,被没完没了被铺天盖地的琐事压得抬不起头!他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一个月不到三千元的工资?这样好的同志,居然还被陈明三殴打辱骂!疫情真的如一场放大镜,把人们的灵魂深处照得一目了然!疫情又如照妖镜,一切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使其无处遁形,显露无遗!疫情又是一块无字的功德碑,刻下了所有的血与汗、生与死!
方佳轻声对王博说:“你哭吧,你放声哭吧,亲爱的兄弟!也许只有哭,才是最好的慰藉!”
方佳这么说,自己的泪水也涌出来。
这时,王博的电话响了,是他母亲打来的。母亲说:“孩子,你有几十天没回家了,你吃的好吗?你有地方洗澡吗?你安全吗?你一定要平安才好喔!”
王博抹去泪水,稳定了一下情绪,说:“妈,我很好,吃得好,睡得好,也安全,你和爸放心。”
其实,他有时吃不上盒饭只有泡方便面,他每天睡在社区会议室,他的头发长了没地方去理,他多想每天洗个热水澡,吃上一顿好饭,睡一觉,但这简直是奢望或梦想。
母亲说:“就是不放心你,咱们家不缺你那几个钱的工资,你要是不想干,或是撑不住了,你就回来,妈随时欢迎你!”
王博嗯嗯地点头。他真的好想回家,甚至想辞职!但是他一见到方佳如姐姐一样待自己,教他学会了好多知识和为人处事的经验,觉得比在其它地方都有利于自己的锻炼和成长。人不是一切都为了名利,年轻人只要学会了做事做人,名利之事自然会有,如果没有也无所谓。
方佳说:“王博,你先休息去,你的确也太辛苦!”
王博摊开一堆表格,说:“景和街在等上报数据,这九份表一定要在凌晨十二点前报完,不报完,明天会通报我们社区!”
这些表都是市里区里的一些部门下发的,有些交叉报表,可有可无的数据,完全没有必要!
方佳连续十多天发现王博深夜还在填这些报表。她不明白其中的太多的报表,对抗疫防疫有什么真正的作用!尽管想不通,但处于最底层的她,也得应付。上级的电话你得接,上级的报表你得填,上级的指示你得落实。
她接过王博面前的一堆报表,说:“我来帮忙,争取早一刻完成这些报表。”
当他们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报表,填完成千上万个数据之后,已经是凌晨二点多钟了!又是一夜无眠,这时,长江武汉关的巨大钟声响起,声音宏亮而雄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