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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伊提丝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八千火的话,宛如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划过她心中最脆弱、最美好的地方。
八千火丝毫没有顾及自己感受的话语,终于崩毁了根植伊提丝内心的心理暗示!
她瞬间明白,眼前这一个乖戾、残酷、恣睢、自私的八千火,真的不是荀少!
纵使荀少失去了记忆,也不该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但是,眼前的这一个荀秋,他又会作何选择呢?
他真的是他嘛?!
在这一瞬间,她真的很想知道。
一双蕴满了忧伤的眸子,突然升起一道期冀的光。那是照亮她内心的最后一束光。
而荀秋的眼前,也出现了百择给他的最后一个选择:
荀秋笑了,笑得直令旁边的人一头雾水。就连面前的八千火,也忽然间觉得,自己在对方眼里,就好像是一个小丑。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嘛?荀秋心思一动,立刻告诉了百择自己的选择:
在八千火给自己提供两个选择的那一瞬间,荀秋脑海里电光一闪,就已经找到了破局之法!
荀秋收起自己的笑脸,声音清澈透亮地响了起来:
“郭少,你是否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倘若在整个世界与你之间做一个选择,我到底会怎么选?
当时,我并没有正面回答你。
不过现在,我有答案了。
我不可能为了个人的感情,陷他人于险境。如此自私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出来。若是真的无解,我自当选择惠及他人,再与你一起承受后果。”
八千火听到荀秋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着生死攸关的大事,一时间都有些恍然。
而他的耳边,也传来了围观甲师的惊叹呢喃声。没有人想到,荀秋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救不下,甘愿与伊提丝同生共死?
伊提丝听到了荀秋的回答,心头终于浮起了一丝暖意。她已经感受到了荀秋的真心。荀秋的回答,与她心目中的荀秋说出的答案,如出一辙。
不论是摧毁主炮,放任时空裂缝破坏七海世界,还是舍弃自己,保全他人,都不是荀秋的风格。
荀秋就是这样的人,若是选择只与自己有关,他比谁都果断;但一旦涉及他人,荀秋总是顾此失彼,永远迟疑不定。
他总是希望两全。但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正如他们四人遭遇到雷纹兽的袭击时,荀秋死也不愿意让蓝芊受伤,总觉得自己可以应付。结果,就遭致了他们平生最可怕的危机。
在之前围杀八千火的行动中,荀秋也是严令声明,不能伤害伊提丝。结果就是,荀秋的特立独行,令得联盟军之间出现了些微的隔阂,魏前不得不派上更多的星芒舰机甲。
她明白,眼前的荀秋真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荀少。这一个不算完美,但是内心深处却总有一股暖流的荀少。
伊提丝的眸光渐渐变得和暖、轻柔,一如她与荀秋初见时,那般的灿若骄阳,温煦人心。她心底的坚冰终于化开,占据心尖的悲伤也烟消云散。
她终于从自己所创造的伪装人格中走了出来!
她不再是伊提丝,而是郭逸!!
不论今天结果如何,郭逸觉得,自己能够有荀秋这样的一个真心挚友、人生伴侣,此生也足矣。
星芒舰中,关注此事态发展的人们,也一个个脸上露出惊异之色来。尤其是乐天愉,更是一脸凝重。他相信,荀秋说的话该是句句肺腑,心诚之至。狠狠地咽了一口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心口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可千万别乱来啊,荀秋……乐天愉无声自语道。
而远在另外一边,默默注视着光幕的米瑞儿,则一脸释然的表情。她终于明白,荀秋为何会拒绝自己的心意。原来他的心中,早就埋下了一枚种子。
虽然输给了他的青梅竹马,但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啊……米瑞儿如此想着,双手合十,抿着嘴,开始为荀秋祝福,希望荀秋可以破除此局,与伊提丝一起平平安安的归来。
“你的时间到了……”八千火不耐烦地嚷道,他没想到荀秋居然如此情深义重,宁肯与伊提丝同死,也不愿毁掉星舰的主炮。他的计划落空,旋即心火燃起,就想一剑捅死伊提丝。
谁知,他话音刚落,却听得荀秋一声急喝道:
“慢着!”
“怎么,你还有什么遗言嘛?”八千火嗤笑一声,冷声问道。
“不,你搞错了。”荀秋淡定地挥了挥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话音未落,荀秋机甲的驾驶舱居然打了开来,荀秋卸掉了身上的体感链,一脸平静地走出了驾驶舱,就那么心平气和地伫立在驾驶舱前沿的凸起上。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阳光明媚。就连一场激战所残余的滚滚浓烟,也早已消散。天空一片湛蓝,与平静的海面互相影映着,仿若一整片蓝色的光海。若是没有巨型时空节点后面的时空裂缝的话,当真算得上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徐徐微风吹过,扬起荀秋的衣摆,也吹乱了荀秋的头发。荀秋嘴角微微勾起,对着八千火那残破的机甲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倘若无解的话。
但,现在,我已经解除了危机。死的,只会是你。”
“你开什么玩笑?!你根本什么都没做!”八千火看着一脸淡然的荀秋,忽然狂躁起来,就想挥舞起手里的霜燃剑,直接将脱离机甲的荀秋给捅死。
但是,只听得传来咔咔几声闷死,八千火居然发现,自己的机甲根本动不了了!
“这是……这怎么回事?!”这一下子,八千火真的急了。他愕然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机甲了!但是,他面前的机甲光幕中,却并没有什么异样,连一下警报声都没有传出。
“别白费劲了……”荀秋冷冷地瞥了八千火的机甲一眼。
忽然,令所有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在荀秋目光的注视下,八千火机甲拿着霜燃剑的右臂居然开始扭曲起来,咔咔地从伊提丝机甲的前方退开,缓缓后拧,伸到了其身体右侧,然后五指松开,愣是将霜燃剑给丢到了海里。
“……”八千火惊愕了两秒,才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到底干了什么?!”
荀秋云淡风轻地看着焦躁狂乱的八千火,摇了摇头道:
“你知道,你究竟输在哪里嘛?”
八千火眼见着自己的机甲完全不听使唤,急得满头大汗,浑身不由得打着颤,心头如打鼓一样跳个不停。瞪着开始布满血丝的双眸,只觉得荀秋的声音就像是来自于天际尽头一般缥缈。他心神恍惚地接口道:
“我……输在哪里?”
荀秋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怪异的举动,直令附近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荀秋之前的位置,已经在机甲驾驶舱的边上。再往前一步,可就没有着力点了,非得从空中掉下去不可!
但是,迎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荀秋非但没有掉下去,反而稳稳地又往前多走了两步,几乎悬在了半空中!
他举起了一根手指,嘴角微勾,说道:
“感知。终究还是感知啊。
你看……”
荀秋张开双手,指着自己的脚下。
“我现在,就走在我自己用感知铺就的无影桥上。
而在不久前,当你大放厥词地要我做选择时,我也早就用感知,深入了你机甲的每一个关节,每一道缝隙。用感知化形,直接控制了你的机甲。”
听到荀秋的解释,熟悉荀秋感知技的人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没想到感知化形还有这样的用法……”乐天愉不禁赞叹了一句。
“嗯,不过,这本来是没有那么大破坏力的。毕竟高速运动中的机甲,根本无法进行渗透。这主要还是得益于八千火的太过自信。若是他直接让伊提丝带着自己离开,我们还真不一定追得上他们呢。”魏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嗯,这可真的是太讽刺了。”乐天愉瘸着一条腿,站在魏前身后不远,低声赞同道,“不过,八千火其人,也确实是有始有终。为了拉七海世界的更多人一起下地狱,他居然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搭上……从某种意义上说,八千火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听到乐天愉的评价,魏前与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没有经历过八千火曾经历的痛苦,自然可以坦然面对这一个将全世界放在对立面的人。但,八千火所感受到的孤独感,却切实地蔓延到每个人的心中。
荀秋继续往前走着,丝毫没有顾忌八千火。他的眼中,只有近在咫尺的郭少。
而此刻,八千火仿若一个被困在牢笼的红眼疯子,不断地用自己的拳头轰击着驾驶舱,想要凭借自己超越无上级的力量,将机甲从内部击穿!只要借势一个飞掠,他相信,肯定可以与荀秋同归于尽!
“破开!破开!!”八千火每轰一拳,都龇牙咧嘴地怒吼道。
随着他的拳锋上缀满殷红,那的驾驶舱门上居然真的出现了裂痕!在他奋力一踹之下,驾驶舱的门轰然裂出了一道裂缝来。八千火眼角抽搐着,不顾手上崩裂到几可见骨的皮肉,竟直接徒手刺啦一声撕开了驾驶舱的门!
一道光射进的驾驶舱,八千火那一张无比阴沉的脸,出现在荀秋和所有人的面前!
无论多么明媚的光,照到八千火的脸上,都像是坠入了深渊一样,带不来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