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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進入夏天以後,在雨季又還未正式到臨的這段日子,是遙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乾燥又低氣壓的天氣,裸露在外的皮膚隱隱的作痛。雖然是可以忽略的程度,但是依舊讓遙整個人都非常不舒服。
好在從SABASABA的後門出去,穿過後街再往前走一小段,就能夠回到自己在海岸邊的住所。
「真熱。」
明明廚房的冷氣溫度十分適宜,但遙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在決定好了下午茶的內容之後,遙靠在工作台邊稍作休息,目光又往SABASABA的入口那邊望去。
今天,算起來好像是真琴君的當休日吧。平常這個時候,差不多那個人就會一手拎著裝滿了日用品的袋子一手抱著塞了些水果的紙袋彎起眉眼出現在門口了。
今天也會來嗎?
但是也不一定吧。
遙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心裡已經做出了好幾種猜測。
比如隊上有什麼突發事件。比如今天可能會要去到別的地方。比如睡太晚所以乾脆在家裡休息。啊,這樣可不太好。
不過也許是和別人約好了去哪裡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遙直起了身子。
「小遙..小遙..」
是誰?
遙有些疑惑地望向四周,廚房裡面,大家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工作。製作食物時的聲音和偶爾的幾句低語,還有服務生過來打招呼的聲音混合在一起。
「又是,錯覺嗎?」
大概是跟最近的天氣有關係吧。
這段日子熱得有些反常,而雨季又遲遲不來。
遙閉了閉眼睛,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開始拿起手邊的食物來。
「真琴真琴,真琴!可以嗎?真的嗎?」
穿著便服的真琴一隻手拎著裝滿了各種生活用品的袋子,另一隻手則是被在如此炎熱的天氣裡面還能精神滿滿的一團牢牢揪住。
「是真的,渚。已經答應過你了。不過要對龍崎博士保密,知道了嗎?」
面對著渚一刻不停地念叨,真琴只是揚起了眉,依舊一副溫和的表情。
「耶!!太棒了!!渚,最喜歡小遙先生的料理了!!」
真琴一愣。
小遙。
啊,渚是這樣在叫遙先生的。
小遙。
真琴忽然想起了那雙藍色的眼睛。安靜又讓人懷念。光是看著,腦袋後面就能升起一股溫溫的暖意。
小遙。
這麼叫非常可愛呢。但是自己恐怕是怎麼都叫不出口吧?
也是呢,自己不是小孩子,和遙先生也並沒有親密到這種程度。
像是稍稍覺得有些遺憾似的,真琴輕輕歎了口氣。
「欸?為什麼?」
聽到了真琴的歎氣聲,渚揚起一張臉,擔心地小聲問道,
「是不是真琴的零用錢不夠了?」
「啊,不是不是,渚不用擔心。」
「真的嗎?」
「真的。走吧!我們去看看今天遙先生的下午茶是什麼吧?」
打消了渚的不安,真琴牽著渚一起大步往SABASABA走去。
其實真琴不是太喜歡這種天氣。
並不是不喜歡夏季,只是SABASABA的院子裡的座位現在已經全部收了起來。因為還沒有裝室外冷氣機,所以現在客人都是進到店裡用餐。
真琴更喜歡坐在外面。
在外面的話,可以看得到廚房裡面的樣子。
那種大家一起認真忙碌的感覺非常棒。
雖然不是怎麼能看得清遙先生的臉,但是。
那個工作起來的背影,纖細又優雅。
想到這裡,真琴又歎了口氣。
「真琴,真的不要緊嗎?」
渚有些可憐兮兮地望著坐在對面的真琴。
「啊,沒事沒事,是因為想到別的事情。」
是嗎,那就好了。真琴在想什麼?
聽見渚這麼問,真琴只覺得耳邊的聲音有些恍惚,像是隔了一層薄薄的紙。
為什麼呢?
是因為看到遙先生正往這邊走來嗎?
為什麼呢?
為什麼每次遙先生都會出來?
是因為和龍崎博士很熟,還是和渚關係很好?
雖然單獨來的時候,遙先生也會出來,但那也許不全是因為自己吧。
不過,沒關係。
只要能夠看到遙先生就好了。
真琴的心臟忽然一緊,有些炙熱又空虛的感覺迅速向身體四周散開,不過一會兒,讓自己就忘記了該怎麼出聲,只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遙對自己點了點頭。
「今天下午茶推薦的是馬斯卡彭舒芙蕾乳酪杯,青檸西柚蜜茶和紫蘇鮮蝦沙拉。」
「啊啊啊小遙,聽起來就很棒啊!」
渚幾乎是要舉起雙臂了,也不管周圍是不是有人,滿不介意地表達出來自己滿心的快樂期待。
遙鄒了鄒眉,似乎對渚的這個反應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渚的下午茶是燕麥雑煮,魚子醬蕎麥包和青檸汁。」
「欸-------?為什麼為什麼!!」
嘟起了嘴巴的渚抗議著,但看起來更像是在撒嬌。真琴笑了起來,往遙那邊看去。
「龍崎博士打過招呼,他把你的飲食制定表放在這裡了。甜食吃太多會影響你的發育。」
「噗!」
一抬眼,遙看到真琴忍不住笑出聲的樣子,然後又一臉慌張對自己說「對不起對不起」。遙覺得自己幾乎就要跟著笑起來了,但是被渚一臉不高興地噘嘴瞪著,又收起了笑意。
「啊,那麼就麻煩請給我們兩份下午茶。」
真琴替渚做了決定,望著遙說到。
遙點了點頭,轉身準備走去廚房。
「啊,遙先生..」
回過頭來,遙望著真琴。渚也抬頭望著真琴。
「啊,不,只是想問..」
真琴又把手撫到了後頸。遙靜靜地等著他說話。
像是鼓起了勇氣似的,真琴開了口。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遙一愣。渚連忙回頭看了過去。
「小遙不舒服嗎?哪裡哪裡?」
「啊,不是。」
怕引起周圍人的注意,真琴連忙揮了揮手。
「是,是我多想了吧?對不起!」
遙對著真琴又微微行了個禮,然後轉身往廚房走去。
「遙..遙!..」
誰..
遙發現自己的眼睛,沒法好好睜開。
昏黃和有著霧氣的黑色混在一起,腦中一片嘈雜。
「..遙!」
臉被觸碰了。
好涼快。
是水的溫度。
水,嗎?
遙覺得自己在一個非常溫柔的環抱裡,像是水一樣,輕柔又靜謐地包圍著自己。
到處都是水。
這樣真好。
遙輕輕抬起手,沒有目標又有些吃力地在空中摸索著。
然後碰到了皮膚。
是誰呢?
「真琴..」
想也沒有想,就喃喃地念出這個名字。
似乎是安靜了一會兒,沒有聽到聲音了。之後耳邊又響起了溫柔又有些急切的語調。
「遙先生,遙先生,你還好嗎?」
是,真琴?
遙忽然清醒了。然後努力睜開了雙眼。
「太好了,遙..先生。」
視線對焦了之後,遙看到了真琴有些狼狽的臉。頭髮似乎還在滴著水。
「怎,么回事?」
遙想要掙扎著坐起來,但是真琴卻固執地稍微用了下力。
「對不起,遙先生。暫時,暫時請這樣不要動,就算討厭,但是也不要動。拜托了。」
遙點了點頭。真琴又稍微扭頭對身後的人說。
「已經可以了,渚,麻煩你把那個袋子裡面的毯子拿過來,快一點!」
渚意外冷靜地點了點頭,然後馬上跑了出去。
「怎麼,回事?」
真琴似乎是稍微安下了心,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開始對遙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因為覺得遙不是很對勁,茶點端過來的時候也不是遙,真琴就一直有些擔心。看著這樣子的真琴,渚提議說那麼我們就去確認一下好了,不然真琴會一直擔心小遙的吧?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被渚拉了過去。結果被告知遙剛才就從後門出去了,但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把工作和大家交代了一下就走了。
於是渚便拖著真琴也從後門走了出去。
還沒有走幾步,就看到有個人癱倒在地上。等真琴他們過去,發現那個人,
「手臂上有著淡藍色的淺淺鱗片,褲子也被撐破了,看得到魚尾巴..」
遙張大了眼睛。真琴卻像是要打消他的不安一樣,揚起了嘴角。
「沒關係,我剛剛把衣服脫下來了,雖然不能完全蓋住,但是這樣抱著,只要不靠近的話,大概是看不見的。」
是,這樣啊。
可是。
「啊,這個嗎?」
真琴像是看穿了遙的心思一般,瞟了眼還在滴水的茶色劉海。
「因為沒辦法所以只有讓渚跑到前面轉彎的消防栓那邊,砸開了消防裝置把水帶接好,不過渚是第一次用所以不太會控制水帶。」
那之後水柱整個都朝真琴身上噴了過去。真琴幫遙擋住了一部分衝力,水珠分散開來灑在了遙的身上。這樣之後總算是看著遙有些痛苦的臉慢慢平靜了下來,真琴和渚才鬆了口氣。
遙就這樣躺在真琴的臂彎裡,能夠感到水的氣息。
不光是身上的水,而是這個人。
這個人。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
遙望著那張不論何時,都非常溫柔的臉。
真琴也回望著遙眼中的,像是海水一般的清澈藍色。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
「真琴真琴!!拿過來了!」
渚突然像背後靈一般地,從真琴身後探出了腦袋。還刻意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人發現。
真琴嚇了一跳,轉頭看了看笑瞇瞇的渚,又看著整個人都躺在自己懷裡的遙,像是才意識到一樣,整個臉迅速地染上了紅色。
「毯,毯子拿來了嗎?渚?」
「嗯!」
渚舉起了深咖色的薄毯,真琴說了聲謝謝,然後和渚一起,小心地把遙的尾巴蓋了起來。
「渚,我現在送遙先生回去,你能幫忙把我的東西暫時先放在博士那邊嗎?」
「嗯!」
「還有,」
真琴抿了抿嘴唇。
「這件事情,可以暫時請渚先保密嗎?」
「我知道了。」
渚點了點頭,然後又笑瞇瞇地望著真琴懷中的遙,像是在說「小遙不用擔心哦」,然後站起身來。
「那麼,遙先生,請你再忍耐一下。」
真琴連耳尖都被染紅了,但還是牢牢地抱起了遙。
毯子蓋在遙的尾巴上,像是裙邊一樣。
看著真琴他們遠去的背影,渚笑了起來。
「真是個害羞的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