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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室里认可了护士长的这个推论,大夫们在开用药医嘱时注明“间隔四小时以上”。护士长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关乎用药安危,恰好科里也订了《中华现代护理杂志》,她突发奇想,斗着胆子写了一封信,按照杂志上的地址寄了过去。
她的本意是估计这两种药由于效果不错,被广泛使用的可能性很大,为了让患者们不再遭受莫名其妙发高烧的罪,便把心得诉说一下。至少也希望编辑能够把这些情况告诉远在天边的两家药厂吧。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顾护士长做梦也不曾想到,她的这封信被编辑略为加工一番,居然成为一篇小论文,刊登在《中华现代护理杂志》上!尽管篇幅仅占了一个版面的四分之一,相当于两块多豆腐干那么大小,可这毕竟是全国最权威的护理学学术杂志呐,别说市人民医院自建院以来,就没有人在这权威杂志上发表过片纸只字,放眼整个仙照市,所有的医院从来对这本杂志只有拜读的份儿。这一下子惊动了全市医学界,市卫健委破例决定,并呈报省里核准,把她的技术职称从副主任护师晋升为主任护师,成为全院护理队伍中唯一拥有正高级职称的人。
不仅如此,外国的那两家药商居然捧着这本杂志找到医院来,经过允许,复制了所有的护理观测数据,并分别赠给顾护士长和那位患者各五万元人民币的“奖金”。患者及其家属自不待说,得了病住个院还拿到一笔钱,当然是高兴万分。顾护士长把这笔飞来之财分成两份,一半给了那位老陪护,另一半则慷慨地给全科室医护人员分了。照她的话说:“我已经从中得到从未想到过的实惠,太贪了并不是好事呢。”
龚国安对这事自然是记忆犹新。禹若冰说:“你在科研攻关会上还拿这说事,说什么一个护士都能拿出如此亮眼的真货来,我们这一大帮子专家要是弄不出名堂,这脸可就丢大发了。我可在旁边听着呢,自然就记挂在心里喽。本来,我还想得空采访一下这护士长,给她写一篇专访哩。”
“嗯,我差点儿忘了你的本行是名记了。”龚国安笑道:“给我们医院脸上贴金的好事,这事做的。我啥时候给你俩安排一下?”
“瞧你这话,听起来好暧昧呀。”禹若冰白了一眼,以嘲讽的口气说道:“别打岔!你这当院长的难道就没有反省过,顾护士长一鸣冲天,背后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我?”龚国安纳闷了。“我这个人虽说为人并不是那么好大喜功,更不会贪天之功据为己有。咋觉得这事儿好像我没有什么功劳啊?”
“你可真是说你胖就越发喘得厉害了。”禹若冰强忍住笑,说道:“你们医院如果有个能畅所欲言的学术研究与探讨阵地,诸如院刊之类的内部杂志,顾护士长能把信寄到《中华现代护理杂志》编辑部去么?”
“哦,遇到这种事,从专业的角度来看,也许她真是有点儿不吐不快的意思。院里、市里都没有医药科技的学术交流刊物,她才就……”龚国安猛地醒悟过来,“闹了半天,你这是变着法子骂我呢!”
“这半晌才回过味来哇!”他们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嗬嗬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禹若冰正经八百地说道:“我不是开玩笑调侃你呢,你如果把这支娘子军和那些年轻大夫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对于医院的科研必将是两大助力。”
龚国安嘿嘿哂笑,并不回答。
禹若冰继续说道:“有顾护士长的先例,护士们的能耐自不待言,就说那些年轻大夫们,他们虽说资历浅、临床经验少,但是思维敏捷啊。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套用这个俗话,可以说‘老少搭配,事半功倍’。你说是不是有点儿道理?”
“你说的这些,似乎有那么丁点儿道理。”龚国安又有点不信服。“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会做成全院搞科研、全民搞科研的局面。这可能吗?”
禹若冰抚掌笑着说:“就是如此!”
龚国安长年累月在医院里,一直与病人和医护人员打交道,大概除了打扫卫生之类的院容整洁活动之外,从来不会想到科研也会打“人民战争”,当然觉得禹若冰这个古怪念头是梦呓般的鬼话。而禹若冰早年在企业工作时,就亲身经历过全厂上下攻难关的科技献计献策热潮。在那个时候,连职工食堂掌勺的大师傅们,也和来吃饭的工程师技术员们凑在一起琢磨,居然也捣古出把大白菜、青萝卜、胡萝卜快速剁成包子馅的“剁馅机”,还获得了市里的科技小发明一等奖哩。他在报社当记者和主编时,亲自采编过一个普通工人为企业年回收几十万元的事。当时,那家企业生产中产生的悬浮液粘稠不好处置,只能随便排放,眼睁睁地看着原料流失和污染环境。这位工人弄了一些废旧纤维袋装满砂子,分段堆放在排放渠道上,形成小小的拦截坝,把外排悬浮液中的那些原料粉末拦阻沉淀下来。用十几二十个纤维袋拦截下来的原料,一年回收的价值就多达几十万元!所以他一直相信,千万别小瞧了民间的创造潜力。有时候,小小百姓的智慧甚至比这样那样的专家差不了多少。
听到禹若冰侃侃而谈自己的见解,龚国安不好意思拂了面子,只好求教道:“我们市医院医护人员加后勤职工千把两千人呢,怎么让他们都行动起来?”
“现在医护人员进你们市医院的门槛都高了吧?据说新进的医生必须是硕士,连护士都是大专乃至本科毕业,高学历的人才济济,只要你们一声号召,何愁没人响应?千里选一二,这成绩也很好了哦。”
“瞧你轻描淡写说的,仿佛是挺轻而易举的事。说说容易做时难呐!”龚国安哼了一声。
禹若冰脑袋瓜子一转,笑吟吟地说:“你是当局者迷呐!看在老朋友长期合作的份上,给你支两个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