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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原本的心理预期是眼、耳、鼻、舌、身五个“差”,意一个“优”,成绩单上的眼、鼻、舌的三个“可”,可以说都是“意外之喜”。站在队列中,看着这个成绩,就是一阵傻乐。乐了好一会儿,才去注意成绩单的其余内容:成绩单用的是一种特种纸张,摸上去绵柔,却又有一种颗粒感,看上去是一种布满了一层一层嵌套的花纹的粉色厚纸,质地很硬。四个角分别是梅、兰、竹、菊四种花。眉头上写“宪府市初级通识教育毕业证明(成绩单)”。
眉头下面,是一个简单的表格,上面写了科目,下面写了毕业的成绩。下方是一栏备注,写:成绩以优、良、可、差分等,具体得分在分等下方,以括号中进行标注。
这一表格下面,又是另一个表格。
是七年的“初等通识教育”每一年的考核成绩,顺序是从七年级开始,按照降序往下排列,最后一排是一年级……
安心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历年成绩……一年级、二年级一直到三年级,多多少少的其他科目还会有一些“良”和“可”在,等着四年级之后,就都成了“差”,唯独是意这一科目一直保持着“优”——成绩稳定得可怕。多多少少的,心里都有一种对不起爸爸、妈妈的感觉……虽然爸爸、妈妈并不在意。
旧时代的时候,就流传着一句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爸爸、妈妈太优秀了,他表现得不尽如人意,心头就难免会生出一种愧疚感……
……
一位研究空间负载材料技术的妈妈,一个艺术天分绝佳的浪子爸爸,竟然有一个偏科偏的除了意科目都是差的孩子。
……
可他已经很努力了。
天赋如此。
“也不知道会上哪一所中级通识学校……”安心不禁去想“未来”,却发现自己对“未来”一无所知。
又过了一阵,苏月狸就将成绩单发完了,拍拍手,用带着奶味儿的声音说:“好了,成绩单都发完了……大家在初级学校的生活,就算是彻底结束了。等到了中级学校之后,都要加油知道吗?等一下,大家一起和老师道个别再走。”苏月狸说完,就又一一和同学抱了一下。
其余的老师、校长也一一的和毕业的同学拥抱,简单的鼓励。一想到即将的分别,便有些同学忍不住,啜泣起来……
老师们又去一个一个地安抚,将情绪安抚住了。便又一人送了一个小礼物,有人收到了毛绒玩具,有人收到了魔方、九连环,安心则是收到了胡月娥老师送他的一支口琴,胡月娥说:“你这孩子一直都内秀……这个口琴送给你,不要因为考试去讨厌它。音乐,是一种美好的东西。”
安心“嗯”一声,“老师。”
“到了中级学校要多交一些朋友,要活泼一点……不淘的小孩子还叫小孩子吗?”胡月娥轻抚安心的头顶,轻声说:“以后有什么烦恼、委屈,不方便和爸爸、妈妈说,还可以来找老师的——怕什么呢,老师又不吃人。”
“嗯。”
胡月娥又提高了声音,和大家说:“一会儿都回家,不要乱跑。记住了要把成绩单交给爸爸妈妈收好,然后才能出去玩儿知道吗?”
只一句话,胡月娥就又让大家体验到了那种被一种无形且优雅、温柔的高贵气质包裹住的压迫感。
“是。”
一个一个无比的老实。
胡月娥揉着安心的头,又说:“没事儿了,那大家就回吧。”低头就和安心说:“记得了……有事可以来找老师。”
安心忙说:“知道了,老师。”
胡月娥展演一笑,说:“行了,去吧。路上注意一些。”
“老师再见!”
逃出了胡月娥挼头的“魔爪”,安心的心头却很古怪地生出了一些怅然若失的情愫,又回头看一眼。胡月娥见他又回头,便冲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安心又跑回来,伸出右手勾起小拇指:“老师咱们拉钩。”胡月娥也伸出手,说:“好。”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大拇指便相互点了一下。
胡月娥笑着说:“盖个章。小安心,可别忘了呀。”
“嗯。”
拉完钩上了吊,又用大拇指盖下了章,安心便跑出了大厅。一路追上先跑出去的大部队,出了学校。等来了车厢后,同学就陆陆续续地上车。安心进入车厢,说了句“回家”之后,就开始在车厢里出神……以前的时候,见到了胡月娥老师,总会因她身上那种贵气和温柔生出一些畏意,可今日真的要离别的时候,却又一下子不舍了……那种温柔,就仿佛是身边的空气一样,在一起的时候不觉,要离开的时候,才忽然惊讶地发现有些离不开,有些难舍。
胡月娥老师真的很温柔呢。
她总温柔的对待每一个人,一直也都那么的温柔,于是也才会有那样的一种令人心生出一种距离的贵气。
安心不由地就想到了爸爸曾经和他说过的一段话:修养不足的人在有修养的人面前自然会生出一种自惭形秽——当他们不愿意正视自己的修养的时候,便不自觉地心生畏惧,被修养的气质压制。当他们为此暴躁的时候,也只会口出粗言秽语,或者用暴力去撕碎这令他们窒息的东西。
气质——并非是天生的,而是修养出来的。小孩子正因为修养不足,所以才会本能地对胡月娥这样的人心生畏惧。
可——也正因为是小孩子,也同样会在畏惧的同时,对胡月娥生出一种像是对妈妈一样的感情。
安心的意根敏感,意识敏锐,所以察觉得快一些;其他的学生会慢一些,可再慢,过上一会儿,或者过上一两天,也就会察觉到那种难以割舍的感情了……
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妈妈刚刚离开之后,他会玩儿得很投入、很忘我,可过上一阵子少了妈妈,就什么都不玩儿了,会砸了自己的玩具,坐在那里大哭,一直哭着呼唤妈妈……这不需要什么理由。
……
一直到车厢在自家院落前的草坪上停下来,安心才被突然停止时候的一顿惊醒过来。“这就到家了?”安心只是觉着就一恍惚罢了。从车厢里下来,一条明黄色的蛇身就从院子里直接探出来,在安心腰上一卷,将人卷进了院子里。这一条蟒蛇身体,都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衣千雪的——那色彩、长度,那卷人的感觉,无一不透着熟悉。衣千雪这会儿正躺在一张躺椅上,脸上盖了一本书,晒太阳。
衣千雪的声音从书下面传出来:“哟,回来了?快快,把成绩单拿给我看一下?”尾巴却是直接将人带到了跟前,一只手从安心的一兜里取出了成绩单,一只手掀开了盖在脸上的书。
安妙真则是躺在另一边,是将尾巴盘成了一个圆形的垫子,仰着身躺着。脸上盖了一层毛巾。
安妙真懒懒地说:“这是我儿子,要看也是给我看……你哪儿来的呀?稀罕自己生一个去!”
衣千雪说:“那多麻烦。等以后吧,以后我老了,或许会考虑一下,将我的基因遗传下去……”
衣千雪说的是“将我的基因遗传下去”而不是“找个人生孩子”,实质上这便是经过了变态,或者是已经厚积,拥有了变态资格的人才会有的另一种选择——可以不经过男、女的媾和,通过自我孕育的方式怀胎,生下一个从基因层面上完全复制自己,更加优化之后的孩子。
完全不需要“另一半”。
这一种孕育的方式,可以称之为“自孕育”,简称“自孕”。和传统的“找个人生孩子”相比,少了一些基因层面的多变性,可在基因的稳定、有序地遗传上,却更高一筹。也谈不上是谁好谁坏——只是各有优劣而已。
衣千雪用成绩单挡住了阳光,虚着眼看……
“眼科目……可。耳科目……差。鼻科目……可。舌科目……可。身科目……差。意科目……优。”
衣千雪读得很大声。
“你给我呀!”安心羞臊的扑腾,想要把成绩单抢回来。衣千雪则是一边躲一边大声地读,直把过往的成绩也都读了一遍,这才还给安心,撇撇嘴说:“真小气,就看个成绩,至于吗?”说完,就揉了一下安心的脸蛋,又在头顶上拍一拍,将个人安抚了一下……安心眼看着就绷不住,要哭了。衣千雪见好就收——真的给孩子戏弄哭了,哄起来会太麻烦了。安妙真掀开脸上的毛巾,直接扔到了衣千雪脸上:“没事儿睡一会儿,这么招他做什么?”又和安心说:“来妈妈这里。”
灰褐色的蛇尾一探,就垫在安心的屁股下面,高高的一举,像是滑滑梯一样滑到了妈妈近前……
安妙真捏一下安心的鼻子,说:“你衣阿姨逗你玩儿的,她这人太恶劣,咱们不搭理她。成绩单给妈妈。”
“嗯。”
安心将成绩单交给安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