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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本就有色、声、香、味、触、法,只是我们记忆的清晰,就不需要我们的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意觉进行补充和渲染……只是当我们记忆的不清晰,那才需要之后的补充……这就像是一张照片,如果照片足够清晰,那么我们看就可以了。如果照片很模糊,才需要进行修复……”安心的右手一圈、一圈的,用食指在身前的虚空画着圈——圈很圆,一圈、一圈的重复着相同的轨迹,乐此不疲。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满是一种机敏、灵动……
安妙真“嗯”一声,纠正了安心话中的错谬,说:“是可以这么理解的。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要涉及了色,便会涉及到视觉意识的神经系统,涉及到了声音,就会涉及听觉意识的神经系统……这是一种生理的、功能上的必然!只不过,通常来说,这种最为基础的功能性,在一定的使用场合,一定的条件之下,我们是可以将之默认为无的——这个,就像是散步一样……”
“散步?”
“嗯,或者说是其它的一些,无意识的挪动一下脚步,从一个屋子到另一个屋子,从椅子上到床头等等……通常,我们是不会将这些小动作归类为‘运动’的,只会说这个人一天闲着不动弹……”
……
安妙真的“纠正”还有些晦涩,但列举的这个例子却是既简单又真实,让安心一下子就理解了“实质”是什么。
安心的手指头还在沿着轨迹不断的画圈,一圈又一圈……
安妙真也不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安心画圈。
一圈、一圈、又一圈。
周而复始。
后一圈是前一圈的重复,似乎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可胳膊却逐渐的有了一些酸乏。又过了一阵,安心的手指又一次顺着重力滑落到最低点,便忽然停顿住了……安心扭头和安妙真说:“我想到了——妈妈你看。除了我专心的去记忆,我是无法找到意觉的所在,也无法将注意力集中过去的,是吧?”
安妙真不禁好奇,说:“啊,对!”
安心说:“而观想——这种方法,实际上是有着极大的局限性的,因为我们注意的就是观想的一方面,超出的我们根本没有注意到。”
“对。”
安妙真点头。
“那……如果色声香味触法这六识,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圆,那么本性真如的聚,就会聚成一个小圆,嗯,就像是一张很大的地图,我拿着一个放大镜去看——放大镜显示的部分,就是本性真如聚的部分,那一部分细节就是秋毫必现的。那一部分内容,也是我注意的,而放大镜外的部分,就会被我忽略过去。”
“嗯。”
安妙真又应。
“既然是这样,那假如我把色、声、香、味、触都扔开呢?我找不到意觉的所在,那我就不去找——我去不断缩小找的范围,刨除了色、声、香、味、触,那么最后剩下的那一个,是不是就是法了呢?”
安心的声音脆脆的,满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雀跃。这的确是一个很妙的办法,也是一个很实用、可行的办法。
这一种方法被戏称为“圈地法”,就是通过不断的缩小范围的方式,来确定意觉,以之观察意觉的自性,从而全面的注意过去,集中于意觉,将海马体这个意根,以及意觉意识的神经系统的“法”都细致的显现、应用——在这种“圈地”的过程中,一个是需要注意、专心的范围越来越小,一个则是元神因为范围的变小,本能的聚,不得不聚——范围小了,自然也就散不了那么开了。
因为范围变小的“聚”虽不如主动的“专注”,但比之大范围的散和无法在意觉上面聚而言……
这便是天壤之别。
……
意觉。
一下子就清晰、明确了。
而有了这么一个“明确”,就代表着原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无法去注意的意觉,可以被元神注意过去,被元神高度进行关照了——这已经是一种从原本的“无门可入”到“能”的跨越。
安妙真也没想到自家宝贝儿竟然可以想到这样的一种办法,便说:“这一种方法,叫做‘圈地法’……”
又细介绍:“就是和你说的这样,把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摒弃掉,缩小范围。就像是画了一个圈子——你元神就在圈子里给我戴着,不允许出去圈子外面。然后剩下的是什么呢?剩下的,一部分是我们本身的意识活动,以及意觉功能了——意识活动当然是无法被彻底摒弃的,却可以通过不去想,一点点尽量的减少……这种减少,我们就可以认为:它大概算是没有了。那么,剩下来的是什么呢?”
安心说:“本性真如——元神,以及……意觉。海马体的感受以及意识处理机制的一系列功能活动。”
安妙真说:“对啊……剩下的,也就非此即彼了。这个时候,因为元神范围的变小,它是趋于被动凝聚的……”
这一种“凝聚”实则就是“念力”的概念,属于神经元冲动的一种叠加状态,其本身的浓度是概率的。
但又因为这种非眼耳鼻舌身,非色声香味触,非想的特殊的状态,它的数值又是特定的,甚至可以用“浓度”的方式来表达、描述——当然,这个浓度是存在上限和下限的,也是人类难以触及的。一个人的“死亡”会触及下限,但一个人,即便是“死亡”,却也触及不到它的上限。
安妙真说:“凝聚相对于松散,就是浓度高相对于浓度低,注意力集中相对于注意力分散,一点点的差别,放在比较的时候,都是天差地别的。这就好像是小说里说的武林高手——武功只是高出一线,动起手来,就高的摸不着边,就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抬不起头来,稍微不小心都会要命。”
安心说:“高手斗争,只争一线。”
这个安心是很懂的……
……
安妙真说:“当你的元神是大范围的散的时候,自然是无法感受到一些东西的,当然不排除一些人天赋异禀……”
有的人天生的就敏锐,元神虽散,不能集中在意识上,可却能够感受到意觉带来的示警——
譬如战场上一些总能创造奇迹的“老油条”,他们总能够预知危险,能够以一些不可思议的、巧合的方式,玄之又玄的避开一次又一次的危险。被狙击手瞄准、射击,竟然能巧合的低头点烟避过去,能拍一把大腿避过去,能一扭头避过去……
当这些“巧合”多次、次次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这就不叫幸运。这不是来自上天的眷顾,这是自身意觉的发达,自身元神的敏锐。
……
再比如一辆即将出车祸的公交车,有的人上去之后莫名的烦躁,就下来了,于是就避免了一场意外。
有的人……
……
纵观人类的历史,类似的人和事太多太多了,汗牛充栋也写不完、写不尽。可每一件不可思议,都是真实发生的。
“……如果,我们把元神彻底放开,不去专注、不去聚集,而是彻底散开了,那种状态就叫做坐忘心斋——就和我们的身体上肌肉酸疼了,骨头不舒服了,去找一个按摩的师父彻底拿捏一下,让骨头、肌肉都放松了一个道理。彻底的散开成气,那种气……大概也就和空气差不多——无声无色无味,看不见摸不着的。而把范围缩小之后呢,这些气就变成了什么样的?就是雾气,白蒙蒙一大片……”
……
安心心头一动,问:“坐忘心斋……精神上的按摩,那一定很舒服吧?”
安妙真说:“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若一志,无听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坐忘心斋啊……你说这样,能不舒服吗?人啊,尤其是古人,这辈子除了特别年少时,是少有能够坐忘的……”
人自小熟悉的就是“专注”,即便是元神散开一些,实际上也还是本能的专注于一些的,并不会彻底的散开。
于是就可以想象的到,彻底的散开之后,让元神散成了气,彻底不去注意,不去约束自我的六识,不去约束思想,那种完全合同于大道的逍遥、自在,会是何等酸爽。简直就像是平生头一次去按摩的雏鸟一般,只是轻轻一拿捏,就会爱上那种快乐。
聚。
散。
聚成形。
散成气。
……
安妙真忽而感慨,说:“这世间之修法千万,可也都是空、守,再不济算上你总结的观和移,可核心本质,都不过是执一,是教的人捏紧拳头,周身用力的法子。可却唯独只有庄周,却是一种让人彻底放松,不使一丝一毫的力气,松软到了骨子里……纵千古,如此潇洒,如此逍遥的人,也独此一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