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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发愁?”云衿有些不解,“愁什么呢?”
锦书答道:“小姐你自幼便立志做个明辨曲直的好官,如今在大理寺当司直当得好好的,若真是因为失忆而辞官,岂不可惜?”
云衿万万没料到,自己不仅穿越了,还穿越成一个女官。但是哪个朝代能让女子入大理寺当官呢?云衿看锦书身着圆领长棉袍,似乎是唐朝的服饰,再看房中的家具,已经摆脱了低矮的形态,起码得是中晚唐时期了。于是她猜测道:“现在可是唐朝?”
锦书摇摇头:“唐朝?现在是隋朝呀,小姐。”
怎么会是隋朝?云衿撇开心中的疑惑,接着问:“现在的年号是开皇呢,还是大业?”
“啊呀,小姐,那可都是先祖皇帝的年号,如今是治元十九年。”
云衿知道这样问是问不出结果了。隋朝二世而亡,哪有什么治元十九年?
“呃,年号这事儿暂且不提。”说着,云衿支起身子坐起来,握住锦书给她捶着小腿的双手,作出一副要与锦书促膝长谈的样子,“你那么关心我,一定跟我关系很好了。你来跟我讲一讲我的一些往事,再说说这赵府是个什么地方,说不定我就能记起来了。”
锦书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她背靠床柱与云衿面对面坐着,将她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
大概说了半个时辰,明枳端着药碗进来了,候着云衿喝完药,又给她拿来冰糖杨梅去嘴里的苦味,之后便也加入了讲故事的行列。不过大体还是锦书在讲,明枳只是偶尔在锦书有记忆盲区时补上几句,比如“诶,不对,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大小姐出嫁那天锦书病着,还是我来讲吧······”“顾庭还真是很尽责的,但不知那天怎么就没跟着小姐一起去,否则就不会出这事儿了。”
云衿很认真地听着这些原本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蓦然感受到命运的奇妙:谁能想到一位生活在21世纪的女律师,竟会因为一场车祸,便要顶替一位千年前的女子去当大理寺司直呢?
饶是锦书只拣着重要的事情讲,待她讲完时,日头已经偏西了。好在她讲话条理清晰,云衿大致了解了赵云衿这个人:
赵云衿的父亲是中书令赵宣,为官多年,深知宦海沉浮;母亲名叫苏慕,是洛阳书香世家之女。
大哥赵怀珉任鸿胪寺丞,其妻正是刚才来过的年轻妇人叶霏霏,两人育有一对双胞胎女儿赵采薇和赵佩兰,已有六岁了。赵怀珉如今不在长安,他奉命出使吐蕃去了。
二哥赵怀璟任工部员外郎,妻子名为谭舒文,有一个刚满五岁的儿子赵崇山。
大姐赵宜笙,一年前嫁给监察御史陆立诚,尚未生育。
赵云衿是赵家最小的孩子,今年十七岁,她自幼聪慧,十六岁时考入大理寺任大理寺评事。赵云衿审案效率颇高,且凡是经她的手审理的案子,无人称冤,因此任职不到一年,就升任大理寺司直。说起赵云衿这次的大病,其实也与一场交通事故有关。据锦书所说,赵云衿于两日前,也就是正月初三,前往已被烧成一片焦土的泰和客舍,说是要去查证一番,但明枳和锦书二人都说不上来赵云衿是为了查哪件案子,反而都觉得她从正月初二开始就有些神神秘秘的。总之,在正月初三那天,赵云衿独自前往泰和客舍,没有让顾庭跟去,就在刚刚离开泰和客舍之时,被一人纵马从身后撞倒,额头正巧磕在街边商铺的台阶之上,当时就昏迷不醒,而纵马之人则一去无踪。之后,赵云衿便被抬回府中,昏睡了两天才醒。而锦书和明枳都不知道的是,如今醒来的已经不是她们的小姐了。
锦书比赵云衿大两岁,自赵云衿五岁起便一直伺候左右。明枳则跟赵云衿年纪相仿,她八岁时被卖入赵府,三人一同长大,感情深厚。
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就是顾庭。顾庭出生于武学世家,今年十九,十年前,其父暴病身亡,家人被仇家追杀,母亲带着他逃到长安,但没多久也病故了。此后,顾庭流落街头,靠着家传武学以卖艺为生,机缘巧合之下被赵云衿捡回了家,之后就一直以护卫的身份跟在赵云衿左右。
锦书讲了许久的话,讲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喝光了茶壶里的水,明枳笑完她牛饮,便端起茶壶去添水。
明枳刚一踏出房门,云衿便听见她的一声惊呼:“哎哟,顾庭,是你啊。”原来明枳端着茶壶快步出门,猝不及防见到檐下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人,定了定神才看清是顾庭,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顾庭从阴影中走出来,左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右手攥着的木盒递过来,说:“我一回来就听说小姐醒了,刚好这支人参可以给小姐炖汤喝。”
明枳接过木盒,回了句:“好,我这就让姚娘给小姐炖汤去。”接着便匆匆往小厨房去了。
云衿在屋里听着,外面却没了动静,问道:“咦,顾庭不是来看我的吗?”
锦书解释道:“顾庭是男子,怎么能入小姐的闺房,何况你现在还卧病在床呢。”
云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木板被踏动的响声,那声音杂乱且快,似乎不是明枳制造出来的。
锦书对这声音熟悉得很,她笑起来,说道:“是小祖宗们来了。”
果然,随后就有三个小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然后就蹦跶着跑来云衿床边,亲热地喊着:“小姑姑,你醒啦。”
云衿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侄子和侄女,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随后跟来两位年轻妇人和几个侍婢,没有让这场探望变得过于亲热。
刚巧明枳端着茶壶进来,赶紧和锦书一起向两位妇人和“小祖宗们”一一行礼:“二少夫人、大小姐、孙小姐、孙少爷。”
云衿这才知道两位年轻妇人是大姐赵宜笙和二嫂谭舒文,便也跟两人打了招呼:“大姐,二嫂。”
赵宜笙看看云衿的脸,笑着打趣道:“嗯,看起来气色不错,睡了两天到底是不一样。”
谭舒文也附和道:“可不是,年节上这么忙,倒是云衿能睡个安稳觉。”
云衿没说话,只是略带羞涩地笑了笑。
锦书伺候着赵宜笙和谭舒文在榻上坐下,两个侄女乖巧地坐在二人中间,侄子则直接扑上了床,脸上带着炫耀之色:“小姑姑,一定是因为我今天往荐福寺的放生池里放生了两条鱼,你才能醒过来的。”
接着,小小的赵崇山便是一脸期待的样子,直到云衿摸着他的头夸他大有功劳,才乖乖地爬下床,坐到他母亲的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