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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三位狩梦者离开后，季苒和卉豆豆没有返回住处，径直顺着城墙边的空地，绕道去了城东的医护中心。
这是空城里旅梦人唯一定点医护中心。
崔莉入梦后昏迷，已是第三天。靠输液维持着生命体征。
同此前大多数在昏迷中走完生命最后旅程的旅梦人一样，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不醒。
只是这次，季苒和卉豆豆已经非常清楚，与狩梦者有关。
幽迹连着几次三番蓄意挑衅，卉豆豆更是认定了此事必定是他所为。至于崔莉在梦境里究竟遭遇了什么，恐怕只有等她苏醒了。
昏迷中的崔莉，像极了平时熟睡的样子。瓷白的脸，同原来一样精致。
只是，没有表情。
季苒和卉豆豆推门进来时，智尘趴在床沿边，两手握着崔莉的左手。
“智尘……”卉豆豆轻轻唤了声。
智尘听声，微微侧过脸，看了她们一眼。
只这一眼，他眼里的疲惫与无助，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样，毫无遮掩。
季苒看在眼里。
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
这三天，智尘几乎是昼夜不眠不休，陪护在崔莉的病床边。
“你这样……你身体也吃不消的！”卉豆豆一向快人快语，眼看着智尘消沉颓废的样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智尘顿了一下，慢慢的起身，等站稳了，才摇摇晃晃的向卫生间走去。
才三天，那个睿智风趣的智尘，已像是脱了个形。
季苒和卉豆豆满眼担忧的看着智尘，又看看昏迷中的崔莉。
她们心里担心的是同一件事。想必，智尘也是。
如果崔莉还不能苏醒，将和其他进入昏迷状态的旅梦人一样，被实施安乐死。
不敢想象。这是她们朝夕相处十年的伙伴。
“我是崔莉，以后请多关照啦！”季苒想起她们第一次打招呼。那个干净秀气，略显腼腆的女孩。
十年前，宣誓仪式结束后，季苒、卉豆豆、智尘和崔莉、布戈，五人分为一组，由助梦师赖简负责。
一年前，布戈从梦境里醒来后，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从此，独来独往，不与他们四人同行。
从前无话不谈，现在竟无话可说。
崔莉昏迷那天，季苒急着出门，布戈正巧归来，二人擦肩而过时，季苒似乎听见布戈轻声说了两个字：重叠。
季苒随即停步，布戈却没有要停下交流的意思。
是布戈无意间的自语，还是有心要提醒自己什么。季苒无法求证。
智尘从卫生间出来，打断了季苒的思绪。
漱洗过的智尘，看上去稍稍精神了些。
“我跟他们说好了。”智尘开口说道。
季苒轻轻点头。
智尘看向卉豆豆，“要辛苦你了，豆子。”
卉豆豆一脸茫然。
“我们履职旅梦人……还有36天，就结束了。”智尘停了一下，继续道：
“对不起！我从前隐瞒了你们一些事。”
季苒微微一笑，“没关系。”
“我的测试结果，其实跟你的结果，很接近。”智尘与季苒对视，认真的说。
“我明白。”季苒道。
智尘转过脸看着崔莉。
“莉莉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智尘看向崔莉的眼神里，尽显温柔与深情。“我不希望她有任何压力。”
“所以，你的数据……”卉豆豆惊讶的问。
“是的。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智尘自嘲的一笑，手指向窗外城中方向，“其实他们都知道。”
“你们谈妥了？”季苒担忧的看向崔莉。
“我要回去收拾一下，保持良好的状态，进入他们指定的梦境。”智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近卉豆豆，“豆子，莉莉我要托付给你照顾了。”
“嗯。我就守在这里，守住莉莉，等你回来完好的交还给你。”卉豆豆道。
“放心，有我们在。”季苒伸出双手。
三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智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季苒，又迅速的低下头，像是在下决心做一个重大的决定。松开后，他扭头就朝门口走去，“他们答应我了……这36天，只要她还有生命体征，就不会放弃她……”
季苒快步追到门口，走廊里的智尘大踏步向前，头也不回的决绝。
旅梦人每一次入梦，都是要尽力在梦境里尝试经历完整的一生。
指定的梦境，通常是按照空城统治者的特定要求，由造梦师亲自设计的梦境。
智尘此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季苒忽感无力，斜靠在门旁。
难道，这就是十年后的“去向成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