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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早已猜到流寇的来意,白溪也带他们去了自家后院的密室、展示了所收藏的法宝,可如今看来流寇另有目的。他们虽愿意相助白溪村作战,但是谁也不愿意这么不明不白的去拼命。
说完话,北溪手持法器迈步出了屋子,灵宝与宝玉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其实他们都有同样的疑惑——流寇不可能犯那么愚蠢的错误、居然还会找错院落。
紫薇家的后院中,那间库房的废墟已被清理出来,露出了夯实的地面,方才的盾牌和长刀就是从这里找到的。北溪又问白溪道:“你确定,这下面没有埋着东西?”
白溪答道:“这下面能有什么东西?……紫薇,这是你家的库房,你们家在下面埋东西了吗?”
紫薇紧紧地抱着灵宝的一支胳膊,带着泣声道:“我不知道,娘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已经不在了,你们让我问谁去……”说着说着,她又低着头垂泪不止。
北溪又用征求的目光看向宝玉,宝玉倒也干脆,伸手一指地面道:“挖!”
村民们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又经历了两次大战的锻炼,如今听号令动手已十分熟练,随即操家伙就开始挖地。屋内的地面是夯实的熟土,向下挖了一尺多深,出现了不少碎石块,情形与族长家后院的库房不太一样,下面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
但宝玉一直没说停下,所以村民们还是继续在挖,一直挖到两尺多深,地下露出了一整片岩层。已经没法再挖了,村民们终于停手。纷纷爬了上来。此处留下了一个大坑,土层下已露出天然的岩层,一看就没什么问题。
白溪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又说道:“我早说了嘛,这下面什么都没有!”
小天挤在人群中。绕着这大坑溜达了一圈,不停的吸着鼻子,然后抬头看着宝玉,晃了晃尾巴。宝玉也看着白溪问道:“你确定,这下面没有东西了?”
白溪虹插话道:“这不是已经挖开了吗?当然没什么东西!”
旁边也有村民说道:“这又不是族长家的院子,就算下面埋着东西。那也是紫薇家的。……现在挖开了,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宝玉倒也能沉得住气,又很郑重的问白溪父子道:“是这样的吗?”
白溪和白溪虹皆点头答道:“当然如此,你们不都是看见了吗?……大敌当前,我们要全力备战,何必在这里浪费功夫呢。赶紧去吃饭休息吧。”
宝玉叹了口气,仿佛是放弃了,村民们见折腾了一场却白费功夫,也都走开了。宝玉却与北溪对望一眼,两人同时轻喝一声突然伸手指向坑底。一块丈许方圆的巨石板竟缓缓升起,被两人合力挪到了坑旁的地面上。
这块巨石板打造得非常巧妙而有欺骗性,上方保留了自然的原貌、并没有经过雕凿加工。埋在地下就和天然的岩层一样,而且所处的位置很深。
就算有人在此地挖坑,挖到这个位置也就不会往下挖了,而且这块巨石板有丈许宽窄、半尺多厚,质地非常坚硬,以普通的人力根本无法撼动。
石板下方是凿平的,它恰好是一间密室的屋顶。这间密室其实就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地窖,其空间不大,只有丈许方圆、五尺多高,现在其顶部被整体掀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密室中的陈设很简单,中央有一个石台,旁边三个木架上放着三件器物,。
首先是一把剑,并非战士在战场所使用的那种长而厚的利剑。它显得轻盈华贵,像是地位高贵的大人们平时装饰用的佩剑。木架上只有剑却没有鞘,而这柄剑好像并没有开刃。
其次是一根长鞭,盘成一圈挂在一个木架上,不知用何种材质的东西编成,鞭身约有拇指粗细,带着蛇皮般的色彩纹路。
第三件器物是一根长长的兽骨,顶端横向融炼了一根锋利的兽牙。它看上去像一把镰刀,又像一柄锄头,如果是法器的话,形制应是长柄飞镰。
除此之外,密室中央的石台上还放着一个青色的玉瓶,此瓶只有巴掌大小,还带着同样质地的青玉塞子。
刚刚散去的村民们又都围了过来,发现这间密室又看见密室内的东西,发出一片惊呼之声。北溪已经纵身跳了下去,抓起那根长鞭一抖,向着半空抽击而去,竟幻化出好几道如飞蛇般的幻影。
此物竟然是一件中品法器,北溪随即又试了试那佩剑和飞镰,皆是珍贵难得的中品法器。而那些木架都已有些糟朽,被北溪不小心碰倒了一个,随即就摔散架了。北溪又将法器都放在了石台上,顺手抓起了那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枚东西托在手心。
这是一枚丹药,呈椭圆形,比拇指肚稍小。玉瓶的塞子一打开,宝玉站在坑边就能闻到一阵似春天草木般的清香。北溪随即以法力激发感应,它是丹药并非法器,但也有相应的变化,竟散发出碧绿的光芒。
此光芒并非均匀朦胧的一团,伴随着奇异的光影折射现象,似是向周围刺出一根根碧色的长针。北溪有些失态地叫道:“碧针丹,这是碧针丹!无论是四境还是五境修士皆可服用,可辅助每一转的突破,这里有十几枚呢!”
周围村民并非修士,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宝玉好像也没有太大反应,但灵宝与白溪虹脸色瞬间都变了好几变。
白溪、叫道:“北溪先生,请您赶紧放下。那是先祖留给我家虹儿的东西,也是白溪家重新发达的希望。先祖有遗言,此处要等到虹儿突破四境之后方能开启。”
无奈之下,白溪不得不当众又道出一段隐情。白溪的祖父在飞虹城做了近六十年的城主,亦拥有五境九转圆满修为多年,怎么可能只留下先前那间密室里的那么点东西?
白溪当初打开后院库房下的密室,让北溪等人挑选法宝,答应的也未免太痛快了,因为最珍贵的东西根本不在那里。那么白溪家祖上所传最珍贵的宝物,怎么会埋在紫薇家的后院库房下面呢?
紫薇家如今虽然只剩下了母女俩,但在多年之前曾祖那一辈,人丁还是很兴旺的,在白溪村中也算是颇有势力,她的曾祖父跟随老城主去了飞虹城。
老城主年轻时酷爱钻研炼器与炼药之道,紫薇的曾祖父便是在他身边伺候炉火的童子、老城主最信任的心腹亲信。这位“童子”当年也有二境修为,可惜并没有更进一步,后来年纪大了,便回乡养老。
老城主干脆就把这所房子送给他居住,同时也埋藏了一个秘密。老城主终生没有突破六境修为,儿孙中也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所以他希望后辈中将来能再出一位高手,弥补自己此生的遗憾。
碧针丹这种灵药,老城主本人也曾想炼制,但是并没有成功,留在这里的一瓶,是他从别处得来的。碧针丹无论是四境还是五境修为皆可服用,据说此丹的灵效辅以修炼,可助突破下一转更容易成功。
另外三件中品法器,皆不是老城主亲手炼制,是他在几十年的城主生涯中,利用地位权势以及所结交的关系得到,十分珍爱便留与后人。但这处秘藏,老城主曾有遗言不可轻易开启,只有后人突破四境修为才可取出里面的东西,否则不仅用不上,而且很难保得住。
老城主的遗言交待得很详细,后人若能突破四境,则取出碧针丹服用以帮助修炼,选择一件中品法器随身自用。至于另外两件中品法器——可以拿去送人!
要想得到更高明的指点,得授更高境界的秘传法决,往往须拜在那些传承大派的门下,譬如巴原上如今被众修士视为修炼圣地的赤望丘。得到大派高人的指点,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能拜入门下,往往也不会受重点栽培。
想得到尊长的重视、与同门搞好关系,送礼结交往往很重要。恐怕只有中品以上的法器,才能入门中尊长的法眼。老城主为后代子孙留下了自用的法器与灵药,也留下了拜山门的礼物。
至于另一间密室里的下品法器与宝器,既是老城主留下的家底,也是后辈修为不高时所使用的法宝,还可用于同门之间、与世间其他修士之间的往来答谢。
有另一间密室和那些东西在,也是对此处秘藏的一种掩护。可惜多年前的事情虽然隐秘,但那伙流寇同样来历不凡,不知在何处竟然听说了这个消息。所以今日的突袭,流寇没有冲进白溪家,反而进了紫薇家的后院。
白溪苦着脸带着哭腔说出了这番话,他人亦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给了这间密室以及那些东西的存在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有村民惊叫道:“原来流寇是冲这些东西来的,早知如此,给他们就是了!我们又何必为了族长家的东西伤亡这么多人?”
还没等灵宝与宝玉等人说话,立刻就有村民反驳道:“我们就是在保护村寨与族人,族长当然亦是族人,如果连族长家都保不住,还有谁家能保得住?说出这种话来,假如下一次有人来抢你们家的东西、杀你们家的人,族人们难道也该置之不理,就把你们家的人和东西交出去吗?”
其实这番道理,老者田逍早就说过。虽然田逍已猜到流寇洗劫村寨的目的,但他仍然决定组织村民奋起抵抗。保护好每一户族人,才能谈得上守护整个村寨,况且先前流寇勾结山膏族前来抢粮食,针对的可是全体族人。
宝玉认为田逍的决定是正确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白溪所做的某些事情也是应该的。白溪肯将祖上所传下的器物拿出来请高手助阵,当然很明智,另有祖传的珍贵器物埋藏,他不想说出来也无可厚非。
可是流寇竟有如此来历,村寨中已经死伤了这么多人,而流寇已经找到了准确的地方,守护村寨的高手们也都提出了疑问,白溪此时还不说实话,那就太不应该了!这库房的地面被挖开时,白溪还在那里竭力掩饰,但最后这间密室还是暴露在众人眼前。
或者白溪刚才说的根本就不是实话,他只是知道这里埋藏着宝物,却不想被其他族人知晓,等将来时机成熟再悄悄取出,都归他的儿子白溪虹所有。
北溪一直就站在地窖里没上来,左手持玉瓶右手持佩剑,面色阴沉道:“白溪族长,就连流寇都知道了此处有秘藏,你还想瞒着我们吗?……这里有三件中品法器。我与小先生、灵宝壮士正好一人一件。”
白溪虹怒道:“北溪先生,您可是城郭中有名有姓的修士,竟伙同他人打开密室欲取走我家祖传之物。我若不愿,难道您还想强抢不成?此等行径与那些流寇又有何异!”
北溪的情绪很有些不对劲,当获知那些流寇真正的身份后。他一度很惊恐,此刻又显得很激动与愤怒。他冷笑着答道:“白溪族长可是亲口说过,以一件法器加两件宝器答谢,家藏的法宝可以由我们挑选。”
他取出袖中那把碧玉短剑扔在地上,又厉声道:“我说话算数,只取一件法器。这支剑就还给你们,我要这里的佩剑。云溪已经阵亡,我再取走这瓶碧针丹与小先生分享,就算抵偿另外的宝器,又有何不可?……灵宝壮士、小先生,你们认为呢?”
白溪父子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一时说不出话来,这里有三件中品法器,灵宝、宝玉、北溪正可各取一件。今日一战,宝玉已展现了四境修为,且其神通法力尤在北溪之上,他和北溪若想将这瓶碧针丹给分了,恐怕谁也阻止不了。
灵宝不说话。却只看着宝玉。宝玉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白溪族长,我方才打开密室之前,有人曾说这下面没有东西,就算有东西也是是紫薇家的地方,而你们也并不知情。我特意问是否如此,你们皆答是这样的。
此刻我与北溪先生已打开了这间密室,依你们自己所言,这不是你们家的东西,就算宝物有主,那也是紫薇家所有。而紫薇姑娘从未承诺过什么。我们也不可强取。”
宝玉刚才问得很清楚,众人也听得清楚,既然如此,等到发现了宝物,白溪父子怎么就能当众改口呢?既然前面说的话可以不算数。那么后来说话也同样不可信。
既然是从紫薇家院子里挖出来的,那就是紫薇家的东西。白溪父子却宣称是祖上留给自己家的宝物,那也不能空口说白话,得拿出证据来才行!更何况在打开密室之前,白溪父子已声明毫不知情,并坚称此地无物,那么再挖出东西也就与他们无关。
灵宝立刻大声附和道:“小先生说的对,这些当然是紫薇姑娘家的东西。如今该怎么办,只能由紫薇说了算!”
就算白溪刚才说的那番话是真的,灵宝此刻也是深恨这一对父子。这么珍贵的东西埋在别人家后院,事先却没有提醒任何人。流寇就是为此而来,那些无辜的妇人包括紫薇的娘都因此而送命,白溪父子也绝对要给个交代。
假如灵宝事先知情,也绝对不会这么安排,说不定众高手就会住在紫薇家里,并派重兵守护警戒,而将那些女子安排到别处去。最可恶的是,村中都已经伤亡了这么多人,白溪父子到最后还想掩饰,那么宝玉说出这番道理来,灵宝当然赞同。
白溪虹则大声抗议道:“怎可如此!紫薇家的祖上怎么可能留下这些东西?”
北溪冷笑道:“白溪虹,你又不是紫薇家的祖上,怎知人家不会留下这些东西?明明坚称此地无物,等打开密室看见宝物,却改口宣称是自己祖上所留,这等空口强占的行径,比流寇更加过分!……紫薇姑娘,你不必害怕,这些东西如何处置,就由你说了算。”
紫薇在发抖,紧紧抱着灵宝的一支胳膊不敢说话。灵宝低下头悄悄耳语了几句,这位姑娘才弱弱的说道:“我从来不知家中埋藏了这些宝物,它们一直就等于没有。就算器物再珍贵,又能换回我娘的命吗?
若不是小先生恰好路过白溪村,获知有流寇与妖族将来洗劫,又请来灵宝壮士和这么多高人相助,白溪村早就遭逢大难。两次打退流寇,也都是小先生出力最多,无论是我家还是白溪村都全力报答。这些东西该怎么办,就由小先生做主吧!”
这些显然是灵宝教她说的话,北溪也立即赞同道:“对,我也支持由小先生说了算!”
这里有三件法器和一瓶灵药,北溪显然不可能独占,而且他已清楚宝玉的修为恐在自己之上,对这位来历不凡的少年早有结交之心。现成的好处让宝玉先挑,而自己也不会吃亏,说话的同时,北溪还用狼一般凶悍的目光扫了白溪父子一眼。
宝玉叹了一口气道:“流寇今天就是冲这些东西来的,此刻强敌未去,我们又何必为此自起纷争?既然要我做主,我就暂且处置吧。与人斗法当然有好的法器更佳,北溪先生,你是四境修士,先取一件法器使用,也算是白溪村给您的报酬,是紫薇姑娘为整个村寨的付出。
至于其余器物,倒不必急于分派,等战胜强敌之后再说。但此处密室已经暴露,又离寨墙这么近,就不适合再将东西留在这里,暂时带回我们休息的仓房中保管吧。”说完这番话,宝玉没有再多言,转身就离开了,并没有亲手碰密室里的东西。
这些法器虽然珍贵,但宝玉本人未必能看得上;至于那碧针丹应该比法器更珍贵,但是说实话,就算整瓶加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上宝玉白送给田逍服用的那枚龙脂泪珀。既然打开密室发现了宝物,如今首先就要物尽其用,等打退流寇之后再说别的。
这天晚饭后,白溪父子并没有继续呆在田逍家的仓房中;灵宝也不在,这位壮士估计还在安慰紫薇姑娘。仓房里只有北溪与宝玉默然而坐,门口还蹲着一条狗。
宝玉心无杂念,于定坐中调息涵养,却能感应到北溪的气息杂乱\心神不宁。等到天黑之后,宝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北溪先生,如今恶战在即,接下来的一战恐怕就要决定最终的胜负。你最好收摄形神安心涵养,尽量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北溪却突然开口道:“小先生,事已至此,您难道还要为他们去拼命吗?我知道您出身高贵、来历不凡,就更没有必要再冒这个险了。我是在城郭中长大的,知道军阵的厉害,此刻那些流寇恐怕已经想到身份会暴露,他们除了杀人灭口已无退路,真的要是拼死决战,结果难测啊!”
宝玉:“北溪先生如此说,难道是另有打算?”
北溪施法拢住声息道:“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答应来助阵当然会尽力,如今已两番出手,就连云溪也不幸阵亡,再斗下去,恐怕自身性命难保。我们早就有言在先,会尽力助白溪村对付流寇,可危及性命之时也自会回避。
这位四境修士已经被吓着了,此刻萌生退意,竟想趁夜逃离。他和云溪刚来到白溪村时就声明,只会出力但不会拼命,危及性命之时自会回避。但在激战之时,就算不想拼命也未必能保得住命,云溪一时疏忽,今日便已阵亡。
如今已知那些人并非普通流寇,而是精锐军阵所装扮,你我再出现于战阵,必然是对方首先斩杀的目标。要说尽力已经尽力,而且情况与约定的不同,你我应该趁夜离去。我们也不多拿报酬,各携一件中品法器。至于那瓶丹药,就当成宝器的补偿吧,由您先取,随便给我留几枚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