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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修士并不知道,自己这位后辈族人还有别的想法。后来林燕做了飞虹城的兵师,又结识了副兵师农能等人。
农能是本地散修出身,在斗法演示中经常能胜过林燕。但并不是斗法更厉害,在城廓中职位就能更高,如今的城主还是一名并无修为的普通人呢!农能除了拥有四境修为、擅于斗法格杀之外并无所长,能在城廓中担任副兵师,这一辈子恐怕就到头了。
农能常有此感慨,林燕亦有同样的抱憾,他们很都不甘心啊。但想突破更高境界的修为是那么艰难,更缺乏完整的秘法传承的指引,想以散修的身份自行修炼,这一生的希望已渺茫至极。
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在世间其他的地位成就,情况皆是如此。
既不甘心,林燕便打起了别的主意。他向农能透露了某些事情,并告诉了农能一个计划,可能会让他们得到世间传承大派高人的指引与重视,或者能谋求更高的地位成就与人生享受。但实施此计划非常危险,绝不能被人察觉,否则便有灭门之祸,而农能便去干了。
农老担任飞虹城第一支军阵的队长多年,而挂上副兵师这个虚衔,只是近年突破四境之后的事情。因为一名四境修士在城廓中任职,却只是区区的守城军阵队长,未免有些太没面子了。上任城主这么做,也是一种对他的安抚。
军阵的两名副队长是农老的至交,所有的军士也都是他们选拔与操练的亲信。就在三年前,他们做下了第一起血案。
为了躲避追查,当时没有选择在飞虹城境内动手,而于巡城途中突然潜入高城境内,蒙面袭击了某个村寨中的三户人家。那三户人家都是某位前辈修士的后代,家中收存着祖先所留的珍贵法器。农老后来与宝玉斗法时所用的那柄飞剑,便是此番所得。
农老是个狠毒而果决的人,他是在巡城途中突然下的命令。属下的战士们事先皆不知情,想抗命都来不及。三位首领严令每位战士都得出手,否则就要被当场灭口。军阵中所有的战士都出手了,事后大家便是同罪,谁也不能再说出去。
第一起血案做得非常干净利索,甚至没有惊动飞虹城,高城那边也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所得的宝物自然是农老与两名副队长以及林燕私分了,其余普通财物则分给军阵中的战士们。
这样的“成功”也使他们的胆子更大了、心地与手段也更狠毒了,第二年秋天便在飞虹城境内又干了一次。这次出了点意外,士兵说话时叫了一声大人。村寨中也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但事发突然,小小的村寨又如何能抵御一支精锐军阵。农老下令屠灭村寨、不留活口。
他们原本只想袭击一户人家的,根本没打算屠村灭族。可很多事情一旦开始,便不能由人们自己选择怎样结束。
第二次做案,对于普通军士来说收获颇丰,他们搜刮并瓜分了整个村寨中的贵重财物。可是对于农老等修士而言收获并不大,只得到了两件下品法器,想实现林燕的计划,恐怕还远远不够。
可这次血案造成的震动太大了。不仅飞虹城命令农老所率领的军阵就近追查,国都中还派了一名六境高手携飞天神器而来,遍寻周遍的山川野地,就连城主大人都被撤换了。林燕与农老也不敢妄动,一直等到两年之后风波已平,才决定再度动手。
其实他们已很难再等下去了,林燕已年近五旬。农老比他也小不了几岁。能拥有四境修为,已是令很多修士羡慕的成就,但登天之径上的修炼才算刚刚起步,却眼看巅峰将过,若再无突破,此生便更难有望。
当年指点林燕的老修士。在壮年时拥有四境修为当上了城廓的工师,可惜几十年后修为仍在四境之中,到了垂暮之年是什么心境,林燕是再清楚不过。虽然有修为在身,亦可远比常人长寿康健、远离病痛困苦。但林燕等人所求远不止于此。
这次他们决定去袭击白溪村,据掌握的内情。那里收藏的宝物最为丰富与贵重,是当初坐镇飞虹城近六十年的老城主所留。假如能有别的选择,林燕等人也不会去冒这个险,可是白溪村的宝物太让人眼红了,干完这一次便可达成目的。
为了稳妥起见,他们打算事后以山膏族人顶罪。想法虽好,可恰恰就是山膏族人泄露了风声,宝玉路过时偶然听闻片语……农老便全军覆没。
这便是林燕所经历的过往。农老率军阵做下的血案,他从未亲自出手,却一直是幕后的指挥者与策划者。很多事情若没有掌管城廓军阵的兵师配合,农老也不可能做得那么“干净”。
宝玉眉头紧锁道:“你想追求更高的成就,这本无不可,世间任何一名修士都会有这种愿望。修炼的历程亦包含世间所行种种,修于法更是修于行,。杀人放火、屠村灭族,便是你所求之行吗?”
林燕:“我非欲杀人,只是想得到我要的东西。”
宝玉:“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计划,需要这样达到目的?”
林燕:“我要去赤望丘!”
宝玉这才彻底搞清楚林燕与农老的打算,他们想拜入赤望丘门下,得到完整的秘法传承指引,还有大派宗门重视与栽培。如今的赤望丘已是巴原各国修士们心中的修炼圣地,其招收弟子传人已不限于白额氏一族。
但修炼的传承可不仅是一种师徒名份,指点与传授弟子,哪怕是不那么重要的弟子,尊长都要耗费大量的心血和精力,投入平常人难以想象的各种资源。若是天赋与资质不够出色、没有足够的培养潜力令人动心,寻常修士求上门去也必然会被拒绝。
赤望丘关注巴原各国的年轻才俊,留意其中有哪些人表现出极佳的修炼天赋与潜力,经过观察与筛选之后,择其最出色者设法引入门下。假如有人出身特别尊贵,或是能代表某一支重要的部族势力,那当然更好。
赤望丘在巴原上影响很大,在招收传人时,要求也非常严格。像林燕、农老这等人,能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当然远比常人幸运,但与同辈修士相比,算不上出色。
他们都是经过常年苦修,三十多岁才得以突破三境,人到中年后才侥幸突破了四境。虽然迈过了修炼途中意义很重要的关口,但其资质与潜力并无惊人之处。赤望丘不可能教授太多的宗门传人,况且资质与天赋越差者,宗门尊长培养时所需耗费的精力与资源也越多。
林燕想成为赤望丘的宗门传人,几乎没有可能,但他不甘心,所以就想到了别的办法。如今赤望丘势力遍布巴原各国,相室国中也有赤望丘门人,负责挑选与招收宗门传人。林燕可以设法与之结交、投其所好、馈以重礼,然后开口提出请求。
凡事只要是人办的,都能找到变通的方法,只要负责此事的人答应了,其实多招几个闲散弟子入门倒也无所谓。但是像这样的弟子,往往得不到尊长的重视,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一些指点而已。
但只要这样,林燕的第一步计划就算成功了,至少他能得到赤望丘完整的秘法传承指引。接下来的第二步计划,便是设法讨某位门中尊长的欢心,得到其重视与照顾、受到更多的指点与栽培,并能利用宗门中更大的修炼资源。私下献上各种宝物,可能是最好的手段。
但想完成这些计划,需要有足够的代价,所以林燕才会指使农老做下那些血案,他的目的很明确。
宝玉弄明白之后,连连摇头道:“如果你这么做,便能拜入赤望丘门下、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赤望丘还如何能成为众修士心中的修炼圣地?假如有人知道了真相,第一个要杀你的恐怕就赤望丘!……我若是相室国君,可以不公布此事内情,但会将之告诉赤望丘。”
林燕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沉声道:“所以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你既然一路追到了这里,那就继续上路吧!”
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宝玉却仍没有动手的意思,用一种带着鄙夷、怜悯与厌弃的目光看着林燕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达成目的了吗?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只能越错越远,不仅得不到你想要的,反而会失去更多。
你有幸迈入初境得以修炼、突破四境修为,成就与地位已远超世间常人,此生本能过得更加安然自在。可是你得到的越多,为何就越不满呢?
既然如此,修炼又有何用?继续修炼下去,你也只会越来越困惑,并给他人带来灾难。在家乡尚且能干出屠村灭族之事,到了别处,你这种人又会带来什么呢?趁早自裁吧,免得让我费事,对你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这目光似是刺痛了林燕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他抽刀出鞘,指向宝玉有些气急败坏的喝道:“你出身高贵,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必有名门尊长指点、能动用各种资源相助、不缺传承秘法指引,无论想要什么,都已给你准备好。
你这种人,能了解我的苦闷吗?既然已踏上登天之径,谁不想走得更高更远?仅仅只是比普通乡民过得更安然自在,又何必苦苦修炼至今?你所拥有的,便是我想要的。假如拥有了这一切,我还无法取得更高的成就,那也就认命了!”
林燕的刀,刀柄和刀鞘看上去是标准的军械形制,可拔出来之后却非普通的腰刀。刀身细长略带弯曲,在阳光下竟映出七彩虹芒,令人难以逼视。他挥刀的同时,已伴随御器之法催动了这件宝物的神通妙用。
一柄细长的刀竟幻化出无数飞舞的刀刃,映射的七彩光芒围绕着林燕穿梭飞旋。他仿佛被一片艳丽的虹光花海淹没,对面的宝玉已看不清其身形。不得不说这件法器的妙用展开后场面极为的华丽,甚至有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绚烂感觉。
林燕好似很谨慎,并没有直接一刀劈向宝玉,而是御器展开妙用将自己的身形防护的完美而严密,他的声音又在七彩虹光中传来:“这把刀,便是我将来的随身法器。看见它就像看见我自己,一直屈居那普普通通的刀鞘中隐忍,终将发出夺目的光彩。”
宝玉觉得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很严重的问题,可能是从三境突破到四境之时,那引发的心魔已经使他完全扭曲了。此刻刀已出鞘,该动手就动手吧,干嘛还要搞出这种场面来?
林燕如此华丽的展示法宝妙用以及自己的神通法力,似是炫耀又似是一种发泄。这件法器是农老等人第一次做下血案时所得,林燕异常钟爱却一直没机会展示使用。有太多的东西在他心里已经憋得太久了,不仅憋成心魔,几乎都快憋出内伤了!
今天它终于拔刀出鞘,怎能不好好展示一番那夺目的光彩?可惜眼前只有宝玉这一个观众。只听宝玉好气又好笑道:“要么是刀配错了鞘,要么是鞘里插错了刀,你又哪来这些废话?”
林燕:“死到临头,你还不求饶吗?”
宝玉已经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鸡蛋,从表面上也看不出是生鸡蛋还是熟鸡蛋,其实是个石头蛋,他用手颠着鸡蛋道:“你想杀我灭口,却总觉得心里还不够痛快吗?……我仍然有点好奇,你杀了我之后,又打算怎么办呢?农老洗劫白溪村并未成功。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难道就在这里躲藏一辈子吗?”
林燕莫名其妙的狂笑道:“谁说我的计划失败了?只是农老失败了!前两次行动所得法宝。还有最珍贵的财物,除了三件法器由他们随身携带,其余皆收存在此处的洞府中。我身为四境修士,改名换姓离开相室国,无论在哪里,都能过得安然自在。
我将带着这批宝物直接去赤望丘,农老他们死了,便足够我一人之用。我自有办法实现计划、完成愿望!”
说话间。那绚烂的刀芒更盛,盘旋在林燕身形周围,如此起彼伏的浪潮奔涌。这件法器很厉害,而林燕的修为也确实精深,他已毫无保留的在展示。
小天悄然后退,到了侧方准备配合宝玉动手。它所起到的只是协助作用,顶在前面反而可能被斗法误伤。这条狗很聪明地选择了自己的位置。
宝玉却叹了一口气道:“就算你能拜入赤望丘门下,那又如何?突破五境之后还有六境,六境之后还有七境……你这颗心只会越来越扭曲,永远看不见希望。而我听说赤望丘的白煞前辈本人,如今也未能登天长生,你又该怎么办呢?”
林燕:“这无需你操心。我的路,自会一步一步地去走。”
宝玉:“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带着宝物走出相室国到达赤望丘吗?就算相室国没有公开追缉你,但你认为自己能过得了各国关卡吗?”
林燕哈哈大笑道:“我改名换姓携带宝物,就这么公然穿越国境而去。自称将向赤望丘进献宝物,巴原各国关卡谁敢为难?”
此人倒是很聪明。他想换一个名字,就以修士的身份,自称是前往赤望丘进献宝物的,巴原各国关卡还真没人敢为难。
宝玉又叹一口气:“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脱身之计,只是回来拿东西的。既然如此,就不要走了。……林燕,你完全错了!”
宝玉说他错了,却兴致去解释他究竟错在哪里,是哪句话说错了、还是哪件事干得不对,或者是他对宝玉刚才那番评价搞错了?宝玉准备先动手了,看他一个人在那里耍刀,已经看得有些不耐烦。
那边林燕蓄势已久,也正准备发出绚丽的一击。而宝玉的却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几乎无法抗拒的威压陡然出现,转瞬间便飘身形向后飞掠,差一点就祭出形神中的五色神莲翠叶护身了。
宝玉虽感觉来者并不是攻向自己,却仍觉得惊心动魄。万里无云阳光灿烂,半空上却突然落下一道惊雷霹雳,竟是发自一个人的手中。
那人于天空现身,挥掌劈出惊雷,盘旋在林燕周身那绚丽的刀芒应声碎灭。林燕吭都没吭一声便一头栽倒,衣服上飘起一片青烟,人已气绝身亡。
林燕完全没有防备,但他已祭出刀芒环护周身,可根本没有挡住此人从天而降的惊雷一击,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便被斩杀当场。
小天也被这意外的变故吓得跳了起来,蹦回到宝玉身边。来者已飘然落地,看形容是年纪三旬左右的男子,目光犀利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五官很俊朗,可是身形轮廓却给人的感觉带着一种奇异的锋芒。
他穿着黑色的长袍,浑然一体毫无拼缝的痕迹,竟是以炼器的手法制成。此人低头看了林燕的尸身一眼,冷冷道:“那小伙子说的不错,你早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也算是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