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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潭起身道了是，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
从主院走出来，天色已经黯然无光，厚密的云层压得很低，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赵潭回头看了眼主院门檐外挂着的红灯笼，在夜风中影影绰绰晕开了一圈。
曹大太太那张狰狞的脸浮现在眼前。
前世她被陷害与人私通后，曹大太太一改往日的温和，带人冲进她的院中将她捆起来。
无论她如何解释，曹大太太都不肯听，一口咬定她行了苟且之事，要将她架在火堆上烧死。
全族人眼睁睁地看着柴堆被点燃，却没有一人为她开口求情，势必要将她这个荡、妇烧死祭天，因为曹大太太口口声声道若是不惩治她，只会触怒天神。
天神，谁都又敬又怕。
没有谁愿意得罪天神。
赵潭轻轻收回视线，周围的风呼呼刮着。
“三奶奶，我们快回去吧，怕是要下暴雨了。”
赵潭却问：“三爷呢？”
水香道：“好像去了月阁处理那刺客的事。”
月阁是西南角院改制而成，事实上是关押犯了错的家仆的地方。
赵潭听后没有作声，回到长枫院一进屋却看到曹煜正靠着窗边喝茶。
赵潭一时有些惊诧，曹煜看了她一眼道：“你好像不希望我来这里。”
赵潭毫不客气道：“那是自然。”
“你很喜欢孩子？”曹煜的眸光忽而变得深暗。
闻言赵潭有些发怔，一时没明白他说的话是何意。
“我见你挺喜欢怀姐儿。”曹煜难得解释了一句。
她是真心喜欢玉怀这个孩子的。
“我是她母亲，没有哪个母亲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她说着这话眸光不自觉带着几分柔软。
曹煜却道：“你只是她名义上的母亲，罗姨娘才是她的亲娘。”
他倒是会戳她的心窝子。
赵潭没有恼，只笑笑，“三爷还想要试探我？”
曹煜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她，赵潭道：“半年夫妻而已，三爷何必那么认真，你想要我做到的事，我都会尽心尽力地配合你。”
曹煜脸色有些沉，他默了片刻放下茶碗，迈开脚步越过她走出了房门。
他没再多看她一眼。
赵潭呼出一口气，让水香打水洗漱。
躺到铺着鸳鸯红锦被的床上，淡淡地吩咐水香：“今晚谁来都别打扰我。”
水香应了话退到外间放下珠帘。
夜晚的风愈发地大了，没过多久就哗哗落下倾盆的大雨。
赵潭忽然睁开双眼，起身穿戴齐整，用一层油纸包裹了发丝，然后悄悄翻出槛窗。
今晚下的这场雨真是天公作美。
月阁平时是有人把守的，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轻易发现，但是这场暴雨却能给她藏身之处。
赵潭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往月阁去。
在曹家的时日占据了她的大半生，对这里的环境她自是了如指掌。
府里的哪个地方设有暗卫，哪个时辰会有护卫巡逻，她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
她选择了一条较为隐秘的小径，这小径被繁茂的树枝遮掩，不易被人发现。
小半个时辰后，赵潭的身影出现在月阁的红墙外，趁着大雨从废弃的后门进入，很快她来到关押刺客的房间，她等着护卫换班的时候悄无声息钻进了昏暗的耳房，绕过屏风便见到被捆绑住的刺客。
那刺客显然被用过刑，此时奄奄一息地半跪在一根粗实的木桩前。
赵潭快步走上前半蹲在他的面前，用手轻拍他的脸颊。
“快醒醒！”赵潭小声说道。
过了好半天那刺客终于有了动静，低垂的脸缓缓抬起。
赵潭看到一双充满阴鹜的眼睛。
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整个身子一动，那刺客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去咬赵潭。
赵潭顿时心惊不已，却也反应极快地躲开。
那刺客口中流淌出令人炫目的红色血液。
赵潭深知落在曹煜手中的下场。
“我是来放你走的。”
那刺客悍戾的目光转而变得疑惑，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
赵潭没有解释什么，俯身为他解开绳索。
“你为何要这样做。”那刺客认得她，是那晚被曹煜护在怀里的少女。
赵潭道：“我知道派你来刺杀曹煜的人不是曹六爷。”
闻言那刺客一笑，“何以见得。”
“你们都是死士，就算是死也不会折腰的。”
“可是我们也是人。”
赵潭默而不语，他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试探她。
绳索解开后赵潭道：“跟我来。”
等到再次换班时，两人沿着之前的路出了月阁。
赵潭带着他来到后罩房旁的一处旧屋，这旧屋已经废弃多时，平时无人过来。
“曹府守卫森严，我能帮你的只能到这里。”曹府的大门都有人把守，想要逃出去不是件易事，但只要这刺客不在曹煜手上，曹六爷就暂时无恙。
外面一片漆黑，一层层的雨幕倾泄而下。
赵潭的身影穿梭在风雨之间，曹六爷曾是她的知己朋友，就算被曹煜发现，她也决不后悔。
回到长枫院，赵潭换了身衣服，将湿透的衣衫和包裹发丝的油纸藏在了床底。
雨声渐渐小了，赵潭躺在床上紧绷的身子慢慢松软下来，听着雨声呼吸渐沉。
清晨的阳光穿破云层照射在被雨水冲洗过的屋瓦上，水香打来热水掀开珠帘，清脆的碰撞声轻轻传来，赵潭缓缓睁眼，眸光落在红绸的金丝白纹昙花上有一瞬的恍惚。
好一会儿赵潭坐起身喊水香，“今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水香有些疑惑地望着赵潭，想了想，眼中忽然闪烁着欢喜道：“主院今个儿设宴，府里已经张罗起来了，二房、三房都要来人，三奶奶是问的这件事吧？”
闻言赵潭一愣，主院今天要设宴？
“怎么这么突然？”
水香不解，“三爷昨个儿就安排送了帖子。”
曹煜安排的？
这样的宴席他什么时候也会操心了？
赵潭可以肯定曹煜是想在宴席上让刺客指认曹六爷。
还好她快了一步。
……
用完早膳，赵潭细心打扮了一番，这时曹煜大步走进来，高大的身影忽然笼罩住了赵潭似乎不堪一握的身躯。
赵潭轻轻放下挑丝珐琅香膏锦盒，抬头去看曹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