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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罚死你活该”树下,有个极小的声音在树下喑喑嗡嗡地骂。
鱼上皇迅速起身,低头朝下一看,欣喜的跳下来,嘻着脸说“就知道你会来”
说罢,便毫不客气地拉着玉琳琅左翻右找。
“干什么呢”玉琳琅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游移,小声问。
“拿来”鱼上皇搜寻无果,直接摊手要。
“拿来什么?”玉琳琅故作无知。
“装什么,当然是吃的了”鱼上皇一口吐掉嘴里的草沫,正儿八经抖抖手指。
“谁说我给你带吃的了?”玉琳琅强忍着笑,不再和他对视,抱手转向另一边。
“没带吃的你来干嘛”鱼上皇迅速收回手,没好气的埋怨道。
“看你如何做个饿死鬼喽”玉琳琅转过身来,不由得哈哈大笑。
“嘁!无事就赶紧滚,我少说两句指不定还能多活一盏茶的时间”鱼上皇是饿得头昏眼花,懒得和他废话,朝他摆摆手。
玉琳琅嘴角一勾,像变戏法一样从袖下掏出个东西塞到他手中。
“就一个馒头啊”鱼上皇贼头贼脑打开手帕,失望地叫出声。
玉琳琅感受到一股好心当驴肝肺的凉凉讽刺,二话不说,伸手要抓回来。
鱼上皇饿的心慌,抓起馒头就啃,哪里给他抢去的机会。
“多拿两个会死啊”吃着东西还堵不上嘴,也难怪,他是真饿了。
“你要拿也得别人给才行啊,一日一顿饭,一个馒头一碗米饭多的都没有,我这可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你不领情还挑三拣四”。
鱼上皇念想一转,化成一张笑脸,一只胳膊搭在玉琳琅肩上捅了捅“领的领的,怎能不领情”
玉琳琅瞪了他一眼,复而笑了,说“你就不能改改性子,当众顶撞师长,你是没看见他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鱼上皇笑得更甚了,嘴里满口馒头也不影响他说话“他生气了?犯不着的事,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不是自找的吗?”
这样说了都还是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玉琳琅脸一沉,问“改不改?”
鱼上皇嚼着馒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到底改不改?”玉琳琅脸色更沉了。
鱼上皇顿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玉琳琅无语,拉开他搭肩的胳膊准备离开。
鱼上皇赶紧缴械投降,忙不迭吐字“改改改”
“改多少?”玉琳琅转身,问。
想了想,鱼上皇伸出小指示意在他面前。觉得太多了,又截了一半。似乎还是不对,又截了一半的一半,最后,就只剩指甲盖那么点。
“鱼上皇?!”玉琳琅喝道。
“在,在在在,别那么大声,这可是思返谷,要是让宫家那些冰块脸听见了,非得让你也尝尝这思返的滋味不可”说着,鱼上皇便跑起来,生怕被玉琳琅捉住给他一记耳光。
玉琳琅压着声,想怒不敢怒的,看着孩子一样的鱼上皇上蹿下跳,忍不住冲过去,跟着他在思返谷嬉嬉闹闹。
……
三日何其漫长!好在晚上玉琳琅偷摸出来给他送点吃的,陪他蹭一下嘴皮子,这日子还是过去了。
宫家家规何其严厉,当真以为玉琳琅晚上偷摸送吃的没被发现么?宫霁林手掌戒律,此事早就看在眼里,只是去回禀宫逐真的时候,宫逐真除了摇头叹气,并未指意多加惩罚。这就是了,玉沉沦书信请求宫老爷子多加管教,宫逐真是费劲了心思,面上,尽量做得严厉,希望能震慑震慑鱼上皇顽劣的气焰,可他压根不吃这一套,不怕受罚还当面顶撞。硬的不管用,看来,要改变策略了。
于是,他决定等鱼上皇受罚回来就安排他和宫皓卿同住,而玉琳琅,则安排和宫霁林同住。他希望最差的两个学生能在最优秀的两个学生带动下,产生近朱者赤的效果。
宫霁林倒是一口答应了,也没费什么工夫。
宫皓卿就有些麻烦。
他素来独行独往,即便是同父异母的宫霁林他也没有特别亲近。宫霁林心感歉疚,认为是自己的出现拆散原本完整的家庭。
事实也确实如此,宫皓卿母亲的确因居山女子的事情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直到两年前在讨伐阉人政权中身故,直到死,也没能和他父亲冰释前嫌。宫长风痛心疾首,自责辜负他母亲一片深情,辜负宫家从一而终的家训,跟着也殉了情。
宫皓卿自小遵章守纪,父母一事发生后,更不喜与旁人接触。
他虽没有明言,但是宫逐真看得出他已经拒绝。
可怎么办呢?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就是玉沉沦心里芒刺,他是无计可施,故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德高望重宫逐真身上。宫逐真实在情面难却,一而再再而三,避重就轻地给宫皓卿讲道理。
最后一次,尽管宫皓卿极为不乐意,但还是勉强点了头。
……
月高悬于空,周围陪衬一片薄云似纱,一阵风过,留下一片月朗星稀,透过竹林,撒下一地零星斑斓。
鱼上皇允许出思返谷已经到了戌时,一出谷,他便被告知搬至“别居一阁”同宫皓卿同住。
啊?!
他惊大一张嘴。
之前同玉琳琅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搬走?
说句不哐人的话,他真的有些不习惯。但转念一想,那可是折冠美男榜的谪仙人儿,要吃亏的怕也是他。看腻了一天同他耍嘴皮的玉琳琅,换个人洗洗眼也不错,这样一想,他心底竟然冒出一丝可耻的欣喜。
此时,乃是打坐时间。
鱼上皇蹑手蹑脚偷进了“别居一阁”,又小心翼翼关了门。
这座别居一阁,跨水而立,独占一处清幽之地。
屋内同其他房间相比,大了些,还设有偏角。屋中其实都是古朴的摆设,除了纱帘,便只有墙上挂着的这些字画和乐器。
其中,屋正中挂着的一幅画最显眼。奇怪得很,像似被什么打断了作画人的心绪,图上只是草草画了几笔。远观,仿佛入画的是一个临水而立的女子。
鱼上皇居然无聊到数起笔画,五笔,多一笔都没有,别说是画,连个半成品都算不上。
突然想起苏勿遮说过,宫皓卿平生所长,以三样最为得意。
一是乐律,虽然初来乍到,不曾见到他吹弹,光凭他满屋子的乐器,勉勉强强就承认他附庸风雅。
只是这作画嘛,草草两笔就算行家了?这样的几笔谁还不会舞两下,如此沽名钓誉也敢上墙挂着?啧啧啧,就这点画工,不过就是骗骗那些痴男怨女,名不副实,名不副实呐!
看来,他的那个第三个本事‘万剑诀’什么的,也不用见识了,一定的,必定只是个噱头。
尽管长着一张好模子,但丝毫不影响鱼上皇对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家子看法。看看,看看,虽然并不在行欣赏,不过这箫,笛和古琴,确实很是独到,一看就知道是罕见物,随意一件都价值连城。
果然,也只是个长得颇为好看的败家子。
……
堂中央桌案上放着三角镂空香炉,轻烟袅袅散着安神香。
此刻,宫皓卿正坐在榻上打坐。
鱼上皇心喜,这样静悄悄任人摆布的绝世美男摆在眼前,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他提着长袍悄悄走近。
只见宫皓卿修眉根根修长入鬓,一双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高挺鼻梁下嘴唇自然合着。
怎么能有这样俊俏的男儿郎?先前只是觉得长得俊朗,想来定是被他板着的那张冰脸给误导了。现在再看,才觉世人所言不虚。
鱼上皇眼睛都快杵到他脸上了,都没发现任何瑕疵。
鱼上皇心想:老天不公,凭何他能惊艳绝尘到这地步?
宫皓卿突然睁眼。
鱼上皇措手不及和他四目相对,登时瞪大眼睛弹开丈外。
“吓死了、吓死了……”鱼上皇拍着扑扑直跳的胸口。
宫皓卿瞪了他一眼,拾起身旁的“破云剑”起身。
眼睁睁的,鱼上皇目视他收东拾西在偏角处打起地铺。
“宫零~”鱼上皇轻身走近,在他背后试探着唤了一声。
宫皓卿不应。
“宫零~”鱼上皇再唤了一声。
宫皓卿依旧不应。
“宫、”鱼上皇举着的食指还没戳到他身上,那个“零”字也没得及出口,宫皓卿兀地转过身来。
“名,父母长辈可叫,字,亲友兄弟可叫”宫皓卿严肃地警告他。
鱼上皇收回食指,眨巴眼睛迅速思考他的话:宫零为名,父母长辈可叫,就只能叫他宫皓卿喽?
宫皓卿就像看穿他的心思,正言“叫我六安君”
鱼上皇差点没被噎死,拒他千里之外,连字都不给唤了?
“其实六安君,我想说床宽着呢,不如咱俩挤挤得了”鱼上皇恬不知耻地陪着笑脸。只见宫皓卿整理床铺的手止住,背影明显抖了一下,他缓缓回头,露出满面匪夷所思的狰狞面孔。
鱼上皇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手防御“说好冠绝天下的美男子,你、你得有所包袱对不对,不得这么狰狞,切记不得这么狰狞……”
他边说边退,眼瞅着拉开了距离赶紧一溜烟窜上床去。
时至亥时,息眠钟敲响,宫皓卿刻不容缓一拂袖,灭了屋里所有烛火。
鱼上皇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着。换地认床?倒也没有那么矫情,主要宫皓卿的床,实在太~硬~了~
鱼上皇表示要申诉,必定要申诉。亥时时分,才是他日常鬼混偷鸡摸狗的开始,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才短短几日如何纠正过来?前几日还好,亥时息眠钟敲了之后,还能和玉琳琅贼头贼脑吹会牛,现在可好,面对冷得死寂死寂的宫皓卿,鱼上皇甚是怀恋玉琳琅。
“六安君”
“……!”
“六安君”
“…………!!”
“睡着了吗六安君?”
“寝不语!”宫皓卿慎重警告。
“什么寝不语,你的床也太硬了,睡得我骨头疼”
“……!”
“还有你们玄音阁的床褥,太潮了,湿凉凉的我不舒服”
“…………!!”
又过了半个时辰。
“六安君,睡着了吗?”
“……!”
“怕黑,点盏灯好不好嘛?”
“…………!!”
“六、”后面的字还没得及说出口,鱼上皇就觉得不能再言语,非但如此,身子也不听使唤,麻木如死肉一样不能再动弹。
死了死了,这是什么玩意?
鱼上皇越心急,就越想摆动身体,可越是摆得急,身体就像泰山压顶越感觉沉重。那张嘴也是,越想开口说话,就越是粘合得紧,几乎就要连皮带肉将嘴唇撕破,也压根没有半点松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