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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蝉摇身一变,化作一只拇指大小的金翼夏蝉,扑腾着蝉翼落在徐不尘的右肩上。后者足下雾气横生,弹指间聚成一朵白云,托着少年颀长的身子,悠悠飞上三丈高,压在滔滔河水之上往河心那岛屿飞去。
趴在他肩头的小蝉朝下看着滚滚水潮,心中自是羡慕不已。这腾云驾雾的神通唯有结了金丹的仙门弟子和凝聚内丹的大妖才能掌握,以她道行不出意外的话还须再辛苦修炼三五十年才行。
几百丈江面顷刻便过,徐不尘驾云在三丈空中扫视了一眼,却意外发现这河间岛上竟然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这岛屿方圆千丈有余,因为起伏很小,树丛不高,故而他几乎可将整个岛屿尽数收进眼底。岛上零零落落散布着上百屋落,其中有大的也有小的,大的似传功大殿,弟子连房,都在岛心处。小的也有茅草屋,凉棚风亭,无规矩四散在周围。只是惨遭灵魔破坏后,此时尚还完好的建筑已是不多,连那大殿都塌下了一大半。
这河间派破落尚不足十日,身在空中他甚至还可看到一具具身着蓝衫的河间弟子尸首。然而此时在那传功大殿和弟子后房附近,却各有几条人影正在来回走动,一边的人仿佛在搜查东西,而另一边的则在一袋袋搬运物什。
徐不尘见状眉头大皱。地面上那一具具尸体无人看管,反是米粮谷物都被搬成了一堆,这些人显然不是来给河间派收拾后事,而是来劫东西的!
大殿门前有位青衫客怀抱着一口宝剑,正指挥着手下几人在附近几间房屋和一具具尸体上搜索河间派遗留的法宝典籍。
“二爷二爷!我找到《日月潜息》大典了!”一名穿黑衣的瘦小少年兴冲冲从倒塌的内殿废墟中飞奔出来,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线装古籍,古籍上头还有一块碧玉简。
“日月潜息大典!果真?”那抱剑的青衫客冷肃表情顿时被欣喜所取代。他从黑衣少年手中接过古籍和玉简,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连连点头道:“好!果然是日月潜息大典!找到此物你功劳不小,回去之后我便让大哥赏你一枚二阶灵晶,并且由我亲自助你炼化,完成你的心愿,成为武师!”
“谢二爷,谢二爷!”黑衣少年哈腰道谢,乐不可支。
这时,却有一个低沉的年轻声音忽然从左侧传来。
“河间派的大道潜息之术,却只是一枚二阶灵晶就能换取的么?”
那声音低沉冷硬,显然说话之人是含着怒意,却又强自压着。青衫剑客和黑衣少年循声看去,却不见地上有人,反是三丈高的空中有一名托身在白云上的少年郎。
腾云驾雾,这是修仙者中的金丹真人!
那青衫剑客大骇,但他毕竟是当了几年二爷的人,震惊之色只是一瞬便被隐藏了起来。他凝眉喝道:“此地是我三山剑派先发现的!阁下若要宝物,自己在废墟里寻找便是。若要强夺我等手头物品,还请掂量一下我大哥赵青真人的份量!”
说话之时,他将“真人”二字咬成重音,言下之意,怕是把徐不尘先前那句话的意思当成了强人之言,妄图用二阶灵晶强行换走《日月潜息》大典。
听闻他外厉内荏的呼喝,徐不尘眉皱更深。他停云驻步,看着青衫剑客身后那一大堆河间派千年积淀的典藏古籍和法宝器械,还有远处被堆积起来的米粮,沉声道:“河间派虽已不在,但毕竟曾是一方名门,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天下人唾弃?”
“唾弃?兄台莫不是在说笑话?”青衫剑客松开了怀抱宝剑的姿态,仰头冲他说道:“我知你是高手,我们这些人加起来也斗不过你。但你若想拿什么所谓的大道理来忽悠我们,在下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河间派已经灭亡,这里的一切都是无主之物,先到先得!你是金丹真人,我们也不想招惹你,不过这日月潜息大典乃是我家大哥,金丹真人赵青点名要的东西,还望阁下不要动它的主意!”
“无主之物……”徐不尘双拳骤然握紧,眼前看着河间派典藏被夺的情景,心中却是闪过了东华山横尸盈野,一伙人冲入废墟之中,取走乾坤宝鉴、日月轮、通天紫府长生经等传世至宝的画面!
青衫剑客身旁的黑衣少年是个精明人,眼看着天上驾云的高手就要动怒出手,他似乎领会出了来人话中的意思,连忙解释道:“这位大侠,现在天下大乱,许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河间派都已经灭亡了,我们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搬走食物去赈济一下附近的乡民,这些武功秘籍拿回去,也是为了让更多人有本领可以防身保卫亲人啊。白衣大侠,您是天上的神仙,我们这种俗世的东西自然是看不上的,还请您成全我们吧。”
河间派素来都是以江湖门派的面目示人,那少年显然不知道此处乃是仙门的事实。不过他们的大哥可是金丹真人,应该知道这一点!既然知道还有派手下来拿别人的镇派功法,此举未免太过无理!
徐不尘右耳一动,一丝少女的声音悄悄传进了耳朵里。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几分,看了看脚下众人,摇头道:“也罢,逝者已矣,这些东西埋葬在此却是比不过在活人手中来得有用。米粮法宝你们自取去吧,只是河间派的龙头令和《日月潜息》我要带走,日后寻得有缘之人,再代守正真人将道统传续下去。”
东华与河间交谊数百年,若是不曾看到也就罢了,但此时亲身到了这里,叫他就这么当做没看见任由河间镇派的宝物被人拿走,他可做不到。
“不行,这本书是我大哥点名要的东西,不能给你!”青衫剑客想都不想,愤然回绝。
“二爷,咱们人虽多,但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啊。不如先……”黑衣少年在旁低声耳语劝着。以他意思,还是先顺着白衣上仙的意思将东西交出去,然后回去禀报给洞主。洞主素来和善,知道真相之后肯定不会为难他们。
谁知那青衫剑客丝毫不理他的话,哼道:“不行!大哥待我恩重如山,如此重要的东西,我若不能亲手将之交给大哥,岂不是枉费了他的一番提拔和栽培!”
三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并且还有一个是大摇大摆飞在天上的。河间岛附近一二十个活人察觉了动静,都已停下了搬东西和搜查的活计,正在远近观看这边的动向。
这一二十人都不是修仙者,但其中却有不少人都有着不弱的本事。他们有的拥有练出来的不俗气力,有的则是服用过低阶灵晶,并在赵青真人的帮助下活了下来的巨力武者。
服用灵晶,意味着极大可能会承受不住灵力的挤压失去生命,但是哪怕如此,仍旧还是有人悍不畏死,为了拥有抵抗灵魔的力量而甘愿放手一搏!
小蝉在耳边轻声劝慰,徐不尘全都听了进去。他长叹一声,先前的愤怒已经被淡淡的悲哀所取代。低头看向人群,他扬手一个灵引术下去,同时说道:“玉简和令牌给我便是,古籍等物你们带走吧。”
大堆物品中一枚纹有龙头浮雕的金色令牌飞了起来,连同青衫剑客手中的玉简也被拉扯着就要飞向天上之人。那二爷显然不会就此放弃玉简,他死死拽住小小青玉,怒视着飞在空中的人,大喝道:“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你虽是天上真人,但此举实在过份!”
他生气,徐不尘更气!若非小蝉相劝,他又岂会将河间派镇派古籍交给旁人!此刻那青衫剑客死不放手,顿时让本就不悦的他发起怒来!
小蝉又在耳边传音,但却晚了一步。只见徐不尘手中青光浮现,一掌虚拍,那青衫剑客闷哼着便跌倒在了地上,呕出一小口鲜血。
“二爷!”
“二爷!”
众人纷纷惊怒。
而这时,青衫剑客失手的玉简已被灵引术带到了云上之人的手中。
那玉简才是河间祖师白月尊者记录大道潜息术的真正所在,其上内容比之古籍上后人注释的文字要更加玄奥高深许多。
玉简和龙头金令都已到手,徐不尘没有僭越去查看内容,便将之收进了须弥小乾坤里。连这两件重要东西都遗落在门派之中,也不知前些时日灵魔攻来的时候河间派是怎般惨状,才让守正真人连将玉简交给弟子的时间都没有。
地上还躺着几百具正在腐败的尸体,空气中的味道并不好闻。徐不尘略做沉思,暗想着还是将守正真人的尸身掩埋,再去拿回藏在水底的玉皇古钟。
他压下云头落在地上,一众三山剑派的子弟见状都不由紧张起来,还道他是要动手杀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风声骤起,水流咆哮,一阵阵剧烈的灵力波动由远及近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