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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厉寒尘,爱繁华,好热闹,喜自由。
身为大曌的二皇子,却没有皇子该有的模样。
与成稳的兄长相比,他是令宫里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养虎养蛇,斗鹰训马、半夜装鬼吓人、用活人当靶子……
活脱脱一个老纨绔!
关键老皇帝也不约束他,任由他闹腾。
闹完家里,又跑出宫去寻新鲜。
少年纨绔浑身上下唯一值得一夸的便是记忆力比较好。
朝阳城大到山川河流坐标,小到街道巷陌宽窄,只要他去过,便能记住。
哪座山上流淌几条小溪,种植的是竹子还是松柏,他记得一清二楚。
哪株树上有几个鸟窝,窝里有几个鸟蛋,也记得一清二楚。
某日,纨绔换上便服,骑着一只驴悠悠朝着拂月山而去。
拂月山是朝阳城最高的山峰,山顶直冲汉霄。
山顶长年有浮浮冉冉的云气环绕,宛若仙人住地。
自山脚仰视,纨绔眼眸微弯弯。
拂月山。
夜晚高卧山顶抬头赏明月,低头瞰江山,必是一件乐事。
就是这一日,纨绔遇到了一个憨兮兮的小丫头片子。
正值好时节,朵朵山花吐芳正艳,阳光如金粉细碎透洒其间,仿若美人点轻妆。
“咯咯咯……咯咯咯……”路过一片幽地,传来小孩子如银铃清脆的笑声。
纨绔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鹅黄裙衫的小丫头蹦跶着在花丛里捉蝴蝶。
突然,小丫头绊了颗半露于地面的石子,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前倾扑倒在地。
小丫头愣了一瞬才爬起来坐在地上,伸出两只被硬物磨破皮的小手呆呆看着。
随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哼鸣,语气带了一丝哭腔:“好疼,等我哭一下再捉蝴蝶……”
看着小丫头两肩一耸一耸,纨绔跳下驴,哈哈大笑着走向她。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幽静的山林间,格外清晰。
小丫头蓦然转头,见有人,立刻用小手紧紧捂住嘴。
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茫然看着大笑的漂亮哥哥。
少年走到她身前蹲下与她平视,笑问:“疼吗?”
小丫头摇头似拨浪鼓。
少年敛了笑意,佯做大人严肃模样:“既然不疼,那你为何要哭?”
小丫头捂着嘴,稚嫩的语气有些含糊:“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摔伤了手,娘亲会会……会心疼,我怕娘亲心疼,所以才哭的……”
少年眉一挑,这小丫头倒还挺机灵。
“既然不疼,就不准哭了,起来。”
少年一手将小丫头提起来稳稳放到地上。
用手帕帮小丫头胡乱包扎一番后,似大人般抚摸着她柔软的头顶问道:“你家在何处,哥哥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丫头扔摇头,“娘亲不开心,我要给娘亲捉蝴蝶,不回去。”
少年打量着她,忽然伸出手戳了戳她右眉尾处那粒鲜红的痣,笑意深深:“既然你不想回家,那哥哥就勉强留下来陪你一起捉吧。”
小丫头眼睛一亮,眉眼弯弯:“谢谢哥哥!”
此后,少年记住了小丫头,时常跑出宫来到拂月山同她一起玩耍。
两人渐渐熟悉,少年也不再觉得小丫头憨兮兮的,其实她可聪明了。
少年每次出宫都会带来好吃的好看的小玩意儿给她,因为他觉得小丫头偏头对他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时会让他觉得愉悦。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小丫头。
一次,两人玩累了,躺在花丛里晒太阳。
少年问:“我还不知道你唤什么名字。”
小丫头思忖片刻,目光追随一只紫蝴蝶落在花瓣上,咧嘴一笑:“我叫小蝴蝶。”
“小蝴蝶?”
“我喜欢蝴蝶,就叫小蝴蝶。”
少年亦笑:“那我还叫小花朵呢,有小花朵的地方就有小蝴蝶,对不对?”
“对,蝴蝶喜欢和花朵玩耍,我也喜欢和哥哥玩耍。”
岁月珠流璧转。
一年后,他十四岁,刚即位的兄长要将他送往军队。
他对她说:“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此后便不能再找你玩了。”
小丫头睁着水灵灵的眸子仰视他,声音带着稚气:“哥哥不要我了?”
“不是。”
他伸手抚摸她柔软头顶:“没有不要你,只是哥哥此次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所以只能暂时与你道别。”
说完又怕她听不明白,补充一句:“不过哥哥不会忘记你的。等哥哥回来,一定来找你,所以你要乖乖等着。”
小丫头一脸坚定点头:“好,我等哥哥回来。”
说着解下腰间一串镂空描金银铃铛双手捧给他。
“这是我的铃铛。娘亲说,铃铛很快乐,因为它经常叮铃叮铃地哈哈大笑。喏,我把他送给哥哥,让哥哥每天都开开心心。哥哥要记得回来找我哦。”
少年握紧铃铛,坚定点头:“一定会的。”
小丫头伸出莹白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一百年,不许变。”
……
“原来是你。”许朝暮盯着那看起来依旧如新的铃铛,心里颇有些复杂。
对于她来说,幼时的回忆,快乐伴随着痛苦。
而那个被时光忘记的少年再次出现,对于自己来说不过就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再无其他想法。
她伸手接过铃铛细细摩挲。
这铃铛有年头了。
曾经还是娘亲亲手给她系在腰间,娘亲那时说了什么话她已经记不清,但那温柔无比的的笑容却永远刻在她的心上。
她正准备收回铃铛,纤细的手却被一只大掌覆住。
那人眼里含笑,笑意直达眼底。
他说:“这是你送我的,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许朝暮眸光微闪,顺着他的话捋下去:“因为这是我送你的。”
厉寒尘忙不迭摇头,颇有几分孩子气:“不成。这是你的定情信物,我谁也不能给。”
许朝暮:?
定情信物?
她怎么不知道?
胡说八道!
感受到那人手掌的温热,许朝暮不动声色将手抽出来,“罢了,一个铃铛而已,还给你。”
夜色将至,黄花梨木桌上龙凤喜烛火光盈盈,给四周物什蒙上一层柔软光辉。
厉寒尘妥善收好铃铛,心念一动,右手握住她的手,佯装正色:“该说正事了。”
“什么?”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
许朝暮心神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她忘了还有这一茬。
现在可以拒绝么?
若是他不答应,自己也打不赢啊!
这可如何是好!
她转头看向厉寒尘,干净的眸子里盛满了细碎烛光,亮晶晶的。
语气却是带着抵触:“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难道你肚子不饿么?”
许朝暮冒了满头雾水,他在胡说什么?
见少女疑惑呆愣的模样,他轻笑出声,似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他拍了拍手,门旋即被人推开,婢女们端着精美可口的佳肴鱼贯而入。
“准备了一日,暮儿想必也饿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先吃饭,不然饿坏了我会心疼。”
许朝暮不觉蹙眉。
这人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
大概是他对很多个女子说过同样的话,才会如此顺口。
……
翌日清早,王府里私下传开一条八卦,众丫鬟议论纷纷。
“哎哎哎,你们看见了么,昨夜咱们王爷被小夫人撵出房了!”
“这话你也敢乱说,即便王爷再喜爱小夫人,小夫人肯定也没那胆!”
“你不信?你怎么能不信!昨夜许多姐妹都看见了,王爷在门外拍门,喊小夫人开门让他进去呢!”
“真有这事?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我们被王爷发现,担心被处罚,就跑走了……”
丫鬟们讨论八卦时,许朝暮已经梳妆完毕。
咚咚咚——
屋外传来敲门声。
“何事?”
她起身朝外走去,浅蓝曳地长裙随着脚步缓缓拂过光滑地板。
打开门,许朝暮颇为惊讶。